正堂二楼的议事厅内,方才的那个教头正毕恭毕敬的侍立一旁,厅内正中央的案前,一个大腹便便、穿青挂皂的武官正端坐在那,他捋了捋胖脸上的胡须问道:“江啸,学员事宜你安排如何啊?”
江啸回令道:“回大人,学员考核已安排妥当,明日就将举行。”
那武官点点头,赞许道:“好,办的不错,训练少年也是辛苦你了。放心,本官定会向上峰举荐,保你仕途。”
江啸抱拳施礼道:“谢高大人!”
高启龙摆摆手道:“先退下吧。”
江啸领命退下后,高启龙脸上的一直绷着的严肃劲头终于卸了下来,转而一脸赔笑的对一旁身着道袍却一言不发的道人开口:“玉鼎道长,您意下如何啊。”
玉鼎缓缓开口道:“大人哪里话?大人如今官拜灌江口的总兵官,又何须让山人一山野村夫插手一方防务呢?”
高启龙哭笑道:“哎呦喂,我的道长呦,您就别折煞高某了。别人不知道,你我二人还不知道吗?高某如今官居于此,还不是靠道长您帮衬着吗?自从九年前您找到我后,这些年里不管是大灾小变,你每次凭着那一身能耐给摆平了。结果你自己还不表功全让给了我,我这才有了机会升官,要不然,八辈子也轮不上我。”
玉鼎会心一笑道:“高大人看来心里话不少啊。一下子说出了这么多呢。”
高启龙一摊手道:“可不是嘛,按照道长您的吩咐和布局,我向上峰要了经费,从民间选了高手。弄了个这什么少年讲武堂,连我那个侄女都塞进去了。让少年们天天训练,但我都不知道到底让他们该走哪条路。眼看明天就要考核了,正琢磨呢,道长你来了,所以才问您下一步该咋走啊。”
玉鼎沉吟了片刻,突然说道:“高大人,你的那个侄女是不是喜欢那个叫张奎的小子啊?”
“啥?不是.....道长你,你这.....啥意思?”玉鼎冷不丁蹦出了这么句姑嘴婆舌的话,把高启龙弄得既懵又无语。
“哈哈,我开玩笑的。”玉鼎又突然语气已转说了这么一句轻松的话,好悬没把高启龙气得吐血。
高启龙此时试探的问道:“大人,说实话吧,你其实只是挂怀那个叫杨戬的少年吧?”
“喏,高大人何出此言呢?”
高启龙笑道:“道长您也太不了解我这总兵官的职务了,打听个事对我来说不难。九年前那场灾变其实您是在灌江口内的,而且杨戬他们一家四口就是你救的,对吧。”
“一家四口”,听到这四个字玉鼎表面没有波动,但却是暗暗压下了一阵锥心之痛。哪里有什么一家四口。分明是两个孩子都家破人亡啊!
“可能这就是眼缘吧,我们玄门之人是极珍重布道授业的。有的时候,觉得一个孩子根骨不凡,对其倾囊相授,看着他长大成人,真的是觉得所有都值了。”
高启龙不屑的嘀咕道:“傻了吧?白教徒弟功夫,饿死自己,还真有傻子爱当善人啊。”
玉鼎似乎是听到了,似乎是自言自语,淡然一笑道:“可能,这就是功德一桩吧。”
高启龙知道自己又因为乱说话被打了脸,所以干脆岔开了话,起身道:“那,道长,高某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所有的一切,明日考核再见。”
玉鼎做了一个“请”手势,便目送高启龙离开了正厅,自己则是双目深沉的望着窗外。
“怎么样!杨戬,彦昌,咱们再去比划比划。”
张奎用大拇指指了指后山的空地,意气风发的说道。他一直是少年们中的铁人,永远是这么的干劲十足。
杨戬被张奎这么一挑弄,也是心性上涌,摩拳擦掌的笑道:“嘿嘿,那张奎兄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喽。”
“彦昌,你也去吧!”张奎拍了拍刘彦昌的肩说道。
刘彦昌本就不擅行伍之事,当即唯唯诺诺的推辞道:“我...我就算了吧二位大哥,我真的不.....”
杨戬不待他说完,一把拉着他边走边说道:“哎呀别磨叽了,练不了你给咱俩叫阵也行啊。放心,回去晚了,你就还去我家吃饭。”
刘彦昌还没来及说话,就被二人生生拉扯到比武场了。
二人活动了一下筋骨,杨戬问道:“张老兄,你说吧,比什么?”
张奎把手往旁边示意性的一挥,说道:“梅花桩讲手。如何?”
“梅花桩讲手”,指的是四十九根长短三到五尺不等,宽度三到五寸不一的梅花桩呈繁星排列的梅花桩阵。比武二人站在桩上或推手拼内力,或拳脚互搏拼劲道,谁落桩谁便输。对比试者的功法、身法、反应、以及平衡都是不小的考验。
刘彦昌看了看那些狰狞嶙峋被钉在土地上的梅花桩,小声对杨戬说道:“杨大哥,你这下盘功夫也就一般,这张奎轻功和下盘都厉害,你会不会被....”
“闭上你的乌鸦嘴!”杨戬有好气又无语的回怼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我告诉你啊,你要再咒我,看我怎么在我妹子面前说你坏话。”
刘彦昌此时非常知趣的闭上了嘴,闪向一边,干咳了一声,然后正声道:“那,二位,如果都准备好了,比武现在就开始。”
话音刚落,就见张奎从最矮的木桩开始,一步一生根,从最低的那层瞬身几步便窜上了最高区域的一根木桩,这几步不仅稳而且准而且极快。杨戬和刘彦昌也暗赞道张奎的轻功与下盘。
轮到杨戬了,他并没有打算从最低的木桩开始跃起,而是走向了一根较高的木桩和较低木桩之间的空隙,那根较高木桩就是最高木桩区域之一。
就见杨戬暗暗的换了一口气,双掌不停来回摩挲。也就是在这一极其普通的片刻间,杨戬突然一挥右手,先是以掌外侧以斜下的态势斜斜的猛击木桩,借着这一掌之力,杨戬身体开始略微腾空,而也就是这一腾空,杨戬左脚一个斜戳脚一踢左边的木桩,身体在刚才离地的高度上又向上腾空,紧接着右手又是一击。
就是这么左右往复了三四个来回,终于到了最高处时杨戬左手一扒木桩的边沿,硬是凭着臂力将自己拉上了木桩。
这下轮到张奎和刘彦昌一起吃惊了。原来杨戬这时已经开始和自己较上了劲,自己用轻功和下盘登场,他就用速度和力量上台,果然是场好戏。
杨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在木桩上,起手道:“张奎兄,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