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说长也长,梅清院的梅花开了一茬又一茬,这三年说短也短五儿也仅醒来几次,下到了十层。
洞间内回响着冷魁的声音“叶五儿,上一层破阵。”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十层这通壁黝黑的石壁,笑了笑。在十层快三个月年了,竟也下不去。本来从三层适应了无音洞后,下四层也仅用了半个多月罢了,往下才越发难。
她走回了一层,一层不似当初的绿光隐隐,而是夹杂着丝丝红光。她小心翼翼地望洞外走去,留心着每一块石头。
当往外走时,一阵光闪现,她已不在洞内,而是一片宽广的树林。周围的花草树木都长着诡异凶狠的脸,笑嘻嘻地看向她,空灵的笑声一串连一串。
五儿手摸地,竟分毫不能控制任何一株植物,也唤不出虹云剑。“这便是蓬莱阵法吗?有点意思。”
忽然间,不止长着脸的花草树木,连飞禽走兽皆从四面八方袭来,地面晃动。五儿随手抽了一根身旁的藤条,注灵力于藤鞭,丝毫不敢松懈。
千军万马铺天盖地而来,而五儿却如一只灵巧的兔子,穿梭于其间。散着红光的藤鞭重重挥向树干,一拉一扯,树干瞬间断裂残碎。
她轻轻飞起,藤鞭在空中甩动,逐渐清理出一块空白的容身之处。经过这三年闭关,灵力终于比宝刹山试炼前高了些,也可以随意短途飞行,这是她最为满意的地方。
一棵荆棘树甩着数条荆棘而来,林中的虎豹狼也纷纷铺来,只用藤鞭对付前面多肉花草树木已是艰难,又该如何应付这猛兽呢?
五儿嘴中念念有词,动了御兽术,双眼泛起血红,猛得与一虎四目相对,却也完全操控不了,若是平日,让几只老虎乖乖听话也是极其简单的事情。
忽然荆棘与虎狼扑来,五儿连着在空中反转躲闪,却仍被荆条挥了几鞭,一只狼直接咬住她的腿。她望狼头上重重一掌,它便嗷嗷倒地,化成黑烟散去。
没得喘气,又迎来一波袭击,她向上甩着藤鞭,正面迎着攻击飞向空中,奈何对方数量过多,突破重围时到高空时,她早已伤痕累累,而此时又有不计其数的飞禽在空中追着她。
灵力消耗过大,也无法施展自己擅长的术法,若找不到法子,别说出洞,甚至可能会死在阵中。她想方才的狼,此境皆乃阵法所化,或许应该找到与外界联通出方可破阵。
她给自己结了个小小的保护结界,又只留下一丝灵力,其余灵力皆散至空中,如同一朵娇艳的红花在空中绽放,在空中同时施展草木术与御兽术,不出她所料,除了一只虎外,其余所有皆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但她已经无法将那只虎操控至跟前,而也只能不顾三七二十一,毫无抵挡地猛地飞向那只虎,也不知收到了多少攻击,她已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了,当撞上那只虎时,她又回到了无音洞,倒地不起。
此时江子柯也刚从阵中出来,走到五儿身边,“五儿,你醒醒!”见五儿浑身是血,衣衫褴褛,他脱下外衫罩在她身上,抱起她便往外跑。
“柠晴师姐,五儿受伤了。”
冷魁一看,连裹着五儿的外衣也被鲜血染红,这可伤得不轻。她往五儿嘴里塞了颗药丸,道:“送五儿到冰雪湖。”
她对余下弟子道:“留风,你速去药王殿请药王,素橘,你去向绿琉长老汇报,其余人则留在此处,务必将师弟师妹送回水云院。”
“是!”
自从一清和与天带着二三代弟子去开荒后,长虚外出游历,不问去西留山收凶兽,紫情巡查人界,一代弟子又仍在瀛洲,瀛洲过来之人又接二连三被外派,又有众多师兄师姐在闭关,柠晴等人不得不担起蓬莱大任,已经是遇事不慌不乱,自有打算于胸膛。
到了冰室,柠晴就让江子柯回院休息,自己一点一点地给五儿擦拭伤口,上药,术法治疗,心中也是焦急得不得了。
她知道,叶五儿是一清长老放在心尖上的弟子,断不能让她再有一丝的危险。过了不久,药王与绿琉长老皆匆匆赶来。
药王一番检查,神情渐渐阴郁:“这伤可马虎不得,术法反噬与阵法击伤两重伤害,这阵法击伤可在冰室内修用些仙草日日养着,养伤一年半载也可治愈。这术法反噬需法力强大的仙者护法修练。柠晴,速派人去告知一清长老。”
柠晴走后,五儿忽然痛苦地挣扎,脸上冒出了几条青绿色的筋。药王向绿琉说道:“这一来一回最快也需十来天。原我与你也可为叶五儿护法,但她仙脉间有一封闭处,堵住了大部分灵力运行,那定是一清长老所为,我们不合适贸然行事也难以破封印。我会日日来此为她做些护法,但倘若在一清长老回来前,反噬已经难以抑制,届时劳烦长老,仙子与云崖三人与我一起破封印。”
绿琉道:“医者之事我自是不懂,若有需要,药王吩咐便可。”
北境边境处,蓬莱众人与妖仙各族人正在施法驱散周遭毒霭,渐渐摸进那片杂乱的野林里。
奔波了一路的留风见到凤荻,长吐了一口气,飞快地吐出一串话:“师姐,叶五儿师妹在出关破阵时被阵法击伤与灵力反噬,药王特派我来找一清长老。”
凤荻知道灵力反噬的厉害,拉着留风瞬移到正在与各族长老议事的一清面前,道:“师父,蓬莱来人,有事要报。”
一清只是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留风,“何事?”
留风顺了下嘴,急忙道:“师父,叶五儿师妹在出关破阵时被阵法击伤与灵力反噬,药王特派我来找您。”
一清道:“我知道了,既然来了,凤荻,你便带着他去见识一番。”说完,他又继续与长老们研讨地图。
留风实在不解,明明师父对五儿是极好的,为何如今却毫不担心?当他想要提问时,凤荻将他拉了出去,“药王那般思虑周全之人,定早已有了万全之策,让你来也只是为了告知师父一声。奔波数日,你也累了,去后方歇上一两日,后跟着一木师兄。”
过了十日,五儿仍在昏睡,即使药王日日看护,她脸上的青筋还是越发密集。他想了想,让一旁的弟莫胡去请绿琉,正巧木凡闲来无事,也到了蓬莱,听说此事,也一同过了来。
木凡见卧在床上的五儿,心里甚是心疼,他道:“在来的途中,我已听绿琉说起整件事,我在就好,何必再等师兄,药王,我们开始吧。”
药王点了点头,往五儿嘴里塞了颗药,道:“劳烦仙君,长老助我。”说完,三人齐齐施法,好几个时候过后,方解了封印。木凡坐在床沿,轻轻抚摸五儿憔悴的脸,道:“药王,平日你吩咐弟子带药过来就行,我来守着此处。”
药王道:“也好。莫胡,你去收拾一间冰室给仙君。叶五儿仍需疗养,劳烦仙君为她护法。仙君,长老,我就先行告辞了。”
木凡道:“青左与伶曼会来伺候,蓬莱事多,绿琉,你也无需在此。”
绿琉行了个礼,道:“我会另派弟子侯在此处与石荒院,听候仙君差遣。那绿琉先告退了。”
众人都离去了,仅剩他们二人。五儿脸上的青筋已经消淡了些,只是依旧昏迷不醒。木凡变成一把匕首,在手上划开一个口子,金蓝色的血缓缓流下,流到她的嘴里。
喂了一些血,她的青筋又消退了些许,木凡自言自语:“你醒来后,是花瑶还是叶五儿呢?”
连着一个月又是喂血又是护法,五儿的伤口早已愈合,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她感觉做了个很长的梦,忽然感觉一股冰凉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流入嘴中,她呛了几声,缓缓睁眼,便见站在床边的木凡,他的脸色有些许苍白,神情也不似往日的有神。若不是那熟悉的充满挑逗的笑,她都不敢认这是仙君。
他笑道:“小五儿,可有准备好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这下没错,如此不要脸的仙者也只能是木凡了。五儿有气无力地问:“仙君,我在这躺了多久了?多久才能出去?”
“躺了将近两个月,昏迷期间,叶云齐等人有来看望你,但我觉得你如今这副憔悴的病态,着实令人心生怜爱,便也只是让他们在室外远远瞧上一眼。你醒了便无大碍,在此修炼十来日后便又是生龙活虎的小五儿。”木凡说着说着,走到冰室门口,往外一招手,又笑道:“怕你闷,我带来了个开心果。”
门外蹦蹦跳跳走进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一晃三年过去了,小果子都长高了。五儿撑起身,坐着,说:“小果子,你怎么会来?”
连果傲娇地将下巴高抬,怪声怪气地说:“我早就在瀛洲修炼了,坏姐姐,你是不是将我忘了?”
其实她还一直记着他,只是她自己仍未有能力护着小果子,因此才一直耽搁着。她一脸痛苦地伸出手,连果也很自然地凑过去,她狠狠地往他脸上掐了一把,道:“谁能忘了小果子呢?你在瀛洲可还好?”
连果摸摸脸,又扭过头,高傲道:“木凡仙君收我为徒,一直耐心教导我。如今我可比你厉害多了,年岁也比你大,你不许叫我小果子,叫果哥哥。”
五儿见他装成熟的样,不禁又伸出了手,而连果又自然地将脸伸过去,满脸恐惧地闭着眼睛等待。五儿又是一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小果子乖。”
“小果子,你别太闹着五儿,你吃糕点,她吃粥,全部吃完。”说着,木凡端来一大碗粥和一碟糕点。
说到吃,五儿想起方才有浓浓血腥味的液体,胃里一阵翻腾,她连连摆手说:“我吃不下了。”
“这粥是药膳,治病用的,岂能不吃。”说着,他拿勺子挖了一小口,轻轻吹了吹,才送到她嘴边。五儿见推脱不掉,吃了一小口。这粥软绵可口,咸淡适宜,伴着淡淡的茉莉花清香,反胃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见五儿乖乖吃下,木凡也笑意满面,又送上一勺,道:“吃完了,我们陪你出去走走,躺了那么久,筋骨都硬了。”
果子坐在床沿上,荡着脚,吃着糕点,笑呵呵道:“好呀,来了蓬莱那么久,一直都只待在冰室。”
五儿道:“仙君,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对我如此好?”
他宠溺地望着她,眼力尽是光,笑道:“何来素不相识,几年前,你都差点以身相许了。”
见他尽说胡话,五儿也懒得再问些什么,就慢慢吃着粥,他也小心翼翼地喂着,直到这一大碗被吃光。
此时,伶曼又送进来一碗药,木凡又哄着她喝完,她也渐渐恢复了力气。
小果子扯了扯五儿的衣袖,撒着娇:“五姐姐,药吃完,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木凡往连果头上便是一敲道:“不许拉拉扯扯。”说完,他拉着五儿的手,扶着她下了床。连果看着二人的背影小声地骂骂咧咧。
这些日子,木凡帮助五儿修炼,连果逗乐,伶曼与青左在外守着,一晃又过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