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对男女走进了茶馆,男子看起来年龄在二十岁上下,身量不高,但也颇为健壮,进来后便四处打量,看到小倩时不禁眼睛闪过一丝贪婪,旋即又恢复正常。他身边女子长得倒颇为秀丽,只是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哀伤怨愤之情。
那男子拉着女子走到了燕赤霞他们面前,开口说道:“兄台有礼,可否一起拼个桌子?”看他书生打扮,文质彬彬的样子,倒让人极易心生好感。
燕赤霞并不开口理睬,也不抬头看他,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和庚阳和小倩觉得这人有些奇怪,放着空桌不坐非要与他们挤在一起,也就不开口,心想他自讨没趣也就走开了。
没曾想,这人被晾在一边脸上笑意不减,竟然接着说道:“几位不开口既然不反对,那我们就坐下来了。”就大刺刺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好个厚面皮的人!和庚阳和小倩也有些无语,可现在更不好去赶他,便齐齐向燕赤霞看去。燕赤霞依旧自顾饮茶,不发一言。
茶水很快上来,那男子斟满一杯,对着他们几人敬道:“萍水相逢既是有缘。在下王十八,想和几位交个朋友,不知可否赏脸?”
王十八,金大用所讲的那个水寇!和庚阳和小倩对视一眼,面上则不动声色,然后又朝燕赤霞看去。燕赤霞这时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停留在这男子身上,不再动了。那男子看对面这怪人总算有了反应,心里微喜,继续说道:“看诸位不是本地人士,可是赶路经过?不知是前往何处?我也是外地经商至此,若是大家顺路,何不结伴而行,彼此也可路上有个照应,当下时局可是不太平。”
“你做水寇多久了?”燕赤霞突然开口问道,王十八听到此言,顿时面色大变,旁边女子也是一脸惊异。“哈哈······”王十八仰天打个哈哈,但笑容比之刚才却是僵硬了很多,“这位兄台真是爱说笑,不过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被官府人听见,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杀人越货的时候,你心中可曾想到你的母亲和兄弟?可曾想到你被人所杀,他们的感受?”燕赤霞不理他的言语,继续发问。
王十八再也无法伪装下去,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从牙间一字一字挤出来,“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燕赤霞眼神迷惘,像在重复他的话,又好像在问自己,“我是谁?”
“够了!”王十八拍案而起,抓住身旁想要跑开的女子,大声喊道,“合字儿,点子挖不下来,亮青子!”
王十八喊的这几句,是绿林道上的黑话,也叫“唇典”。“合字儿”是兄弟之意,“点子”值得是对方,“挖不下来”是说不受骗,“亮青子”就是亮刀子的意思。身份已经被拆除,他也就不再顾忌,明目张胆地准备抄刀子硬来了。
只听“噌喨”一阵响动,茶馆里的伙计纷纷抄着短刀匕首,围了过来,原来这茶馆是家黑点,王十八的一处水寇据点。
“小子,不管你是谁,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今天必须宰了你!”王十八语气阴狠地说道,又突然淫邪一笑,看向小倩说,“不过你的女伴死了实在可惜,若是愿意以后跟着我,我可以放她一条生路。”他此次盯上这几个“肥羊”,正是临时起意,看中了小倩的美貌。
“回答我,为什么能这么干脆地杀人越货?”看着面前这怪人并不害怕,依旧向自己发问,王十八心里隐隐有不好的感觉,不过看了下那美貌女子和另一男人都一脸担忧之色看着这边,他又稍稍有些安心。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王十八大吼道,“人生下来一切都是注定的,早死晚死这都是命!再说这世道,人人醉生梦死,活在世上净是遭罪!我送他们到阴间享受极乐,他们还要感谢我呢!我这也算是救人脱离苦难的活菩萨了,他们的财物作为答谢之礼,也是理所应当了。哈哈哈!”一般水贼听王十八讲完,也都是跟着一阵肆意大笑。
“活着如醉如梦······”燕赤霞喃喃道,“那死了就一定能超脱了吗?”
“死后的事情我怎么知道!”王十八已经没有了耐心,决定快刀斩乱麻,“你下去以后自己就明白了!”说罢,便夺过身旁伙计一把刀,向燕赤霞劈来。
“锵!”刀劈在了燕赤霞身上,却发出了金石之声,丝毫未进皮肉半分。一种水贼都看的呆住了。
“我会下去问清楚的。”燕赤霞缓缓说道,伸手扳住刀背,轻轻把刀掰成两半,“但在这之前,也让我帮你超脱这醉梦之境吧!”这种恶人,罪不容诛,就哪怕再做一次神的棋子吧!
王十八面如土色,冷汗涔涔,看着他的手指缓缓点向自己额头,却没有办法躲开。
“扑哧!”一股血箭喷出,王十八双目圆睁地倒了下去。
“风紧!扯呼!”一班水寇吓得亡魂皆冒,作鸟兽散。却突然一道黄光笼罩在了他们身上,动弹不得。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恐怖怪人逐一地走到他们每个人面前,手指点在了他们的额头之上······
燕赤霞把手指上的血污在一个水寇衣服上擦了擦,转身向茶馆外走去。
刚才的杀戮却让和庚阳和小倩有些呆了。他们虽然和燕赤霞也曾斩鬼除妖,却从未见到他如此决绝地诛灭凡人,尽管他们都是水寇恶贼。他们见燕赤霞走出门外,也赶紧跟了出去。然而,接下来的事,更让他们难以接受。
“你们走吧。”燕赤霞竟然连他们名字也不叫,“人生如梦,也许醒来才发现都是虚幻一场。梦中的情深义重,梦醒时却只剩遗憾痛苦。我们就此离别吧。”说罢,也不等他们反应,就架起飞剑,转眼间已变作一粒光点。
“燕大哥······”小倩自然无法接受燕赤霞这样绝情离去,想要追上去,却被和庚阳拦住了。
“小倩姑娘,不要追了。”和庚阳也是一脸忧愁之色,“想来是在龙宫里一番说法,燕兄受到了很大冲击,一时之间想不通,才生出绝世之念。莫说御剑的速度你追不上,即使追上,你无法改变他的想法,也是徒然。”
“这可如何是好?”小倩满脸哀伤。
“除非,我们能够查清燕兄的身份之谜!”和庚阳仰头看天,眼里闪过一丝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