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燕赤霞开口问道:“若汇集愿力,需有愿力为引,那第一丝愿力又是如何而来呢?”
“嗯……”扬子江王沉吟了一会,然后最终摇了摇头,“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天上的众神才能回答了。或者等到一日,你解开了自身来历的谜团,就会找到答案。”
扬子江王急于熟悉消化所掌愿力,就立刻问燕赤霞要什么回报,准备马上帮他实现。燕赤霞沉默了片刻,说不想要什么回报,只想他如果对愿力之秘有了更多发现,可以告知与他。扬子江王想了想也无不可,便给了他一枚龙鳞,说只要手捏鳞甲心中呼唤扬子江王,就可以联系到他,而他也能随时联系到燕赤霞。
就这样,宴席散去,扬子江王召来女儿送他们回去,自己也返回寝宫去了。龙女再次带着他们回到水中,运起避水之法,将他们送回到江面之上。看四周风景,依旧还在扬州地界。
“燕兄,小倩姑娘既然已无大碍,我们是否继续北上山东呢?”和庚阳看燕赤霞上岸后便站在原地不动,就出言问道。
燕赤霞并不回话,依旧站着发呆。其实,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感觉像做梦一样,想不明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而现在又听说自己会是神创造的分身这一可能之后,他更是对自己存在的意义产生了迷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个被柏拉图提出的人生终极命题,燕赤霞终于在这次龙宫之行后,也沦陷在其中。
小倩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向出言劝上几句,却不知该说什么,踌躇良久,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救命啊!救命啊!”突然一阵叫喊声,将燕赤霞从迷茫中惊醒过来。只见江中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抱着一块破木板在水面上漂浮着,大声呼救,看情势随时有沉没的危险。
燕赤霞当前虽然情绪低落,但仁义之心仍在,便纵身一跃来到江上,一把抓住那书生,又飞回到岸上来。那书生惊魂未定,以为是遇到武林侠客出手相救,不住行礼向燕赤霞道谢。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掉到江水之中的?”看燕赤霞对那书生也不还礼,仍在一脸木然地发呆,和庚阳便开口问道。
那书生听人问起自身来历,突然双眼一红,流下泪来。听他哭哭啼啼地诉说,他名叫金大用,本是中州旧官宦人家的子弟,家中父母双全,娶了一位妻子,名叫庚娘,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如今北方兵荒马乱,战事吃紧,金大用一家人便打算远离故乡,到南方来逃难。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少年,叫做王十八,说是扬州人,也在带着妻子逃难,愿意大家结伴而行,可以彼此照应,他又熟悉路途,可在前面引路。金大用听了很乐意,就两家人结伴而行。
他妻子庚娘曾经提醒他说此人眼神阴鸷,恐怕心术不正,但他看那王十八一路上极其殷勤热情,搞得金大用挺不好意思受他如此照顾,也就没再猜疑他是狼子野心。今天准备过江时,王十八抢着去雇了条大船,并帮着金家搬运行李,忙忙碌碌,非常周到,金大用也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上船后,王十八坐在船头上,同船家亲近地说着话,好像是早就认识的亲朋好友。很快太阳落山了,辽阔的水面一望无际,分不清东西南北。金大用看到四周荒凉险恶,心中不禁也生气一丝疑惑待行到一片芦苇丛时。王十八让船暂停,然后邀请他们父子到船头观赏风景。等走到船头时,金大用没防备就突然被他推到了水里。他的父亲看见刚要呼喊,船家用篙竿一下子也把他打落水中。然后金大用就被江水冲走,他拼命挣扎,刚好身边有块木板漂过,他赶忙抓住,才捡回了这条性命。漂流了一整晚,这才被燕赤霞救起。
说明了事情原委,金大用突然双膝跪倒在他们面前,哭泣着说道:“我知道几位是身手不凡的侠客高人,刚才出手相救,小人感激不尽,本不该再有奢求。只是想到如今小人父母和妻子还在贼人手中,不知是否被害了,所以斗胆请大侠能出手相救小人家眷性命,小人衔草结环,也定报侠士大恩大德!”说完,便俯首拜倒在地,再不起身。
燕赤霞良久站立,不言不语。和庚阳见状先上前扶金大用起身,却听小倩一声娇呼,回头看,燕赤霞已经独自向前快步离开,小倩也在后面追赶而去。无奈,他也只好嘱咐金大用几句保重,对他之事无能为力,也转身追了过去。
他当然知道这是原书中《庚娘》的故事,照原本性情,他或许会即刻前去手刃恶贼,但当他想到,如果来到这个世界都是被操纵的,那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和行为是否也在冥冥之中受着操纵呢?他不想成为傀儡,哪怕是神,唯有对一切事物袖手旁观,让自己对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影响。
和庚阳和小倩从后面追上他,都关切问道:“燕兄(燕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燕赤霞依旧脚步不停地向前走,也不回头,“我只是不想再多问俗世之事。想这天下有神明运转,一切事物命数,都在其掌握中。你我又何必去多此一举,扰乱命数呢?”
“燕兄,”和庚阳快步追上,语气也有些急切,“虽然有神灵在上,或许掌握着大命数,可是若世上之人都不作为,又怎会有事物兴替呢?天意难测,我们只要依照本心行事,又有何遗憾呢?”
燕赤霞不再答话,只是向前走着,小倩却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紧跟在燕赤霞身后,似乎在用行动说着:“燕大哥,不论你想怎样,我都跟着你。”
走到一处江边茶馆,燕赤霞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坐下来,叫小二上了壶扬州珠兰茶,木然地举杯喝着。和庚阳与小倩随他坐下,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好再说话,只是一起喝着茶。茶馆冷冷清清地,想是清晨周围人家不多,行人也还稀少。
“小二,上茶!”这时一声叫喊,打破了茶馆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