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纪柔奔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柳芝州追了好几条街才气喘吁吁赶了上来,刚好在这里遇到了手持屠刀,还在发呆的樊江海。
“芝州。”樊江海认得柳苏州的妹妹柳芝州。
“樊大哥,你有没有见到一个漂亮姑娘?她头发不算长,但是耳朵上戴着一对金光闪闪的耳饰,长的白白净净的···”柳芝州大口喘气,总算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完了。
“有,她好像去衙门了。”樊江海指着方才唐纪柔离去的方向喃喃道,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清浅的发香。
“衙门?”柳芝州没想到唐纪柔还是选择去了衙门,刚好哥哥在衙门有相识的人,应该不会有事,“我先走一步,回头再跟你解释。”
“芝州,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是人证之一。”
樊江海和柳芝州先去看都亭寻求柳苏州的帮助。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纪柔呢?”唐纪柔平时总和芝州在一起,很少有不在一起的时候,他本能的认为唐纪柔出事了,“今天发生了什么?”
“是,路上遇到三个流氓调戏我们。后来纪柔姐就追了出去,然后就不见了,我就遇到了樊大哥。”柳芝州又哭了起来。
“是,我看到唐姑娘把那个痞子绑起来之后就走了,说是要去衙门里审讯。”
未等两人说话,柳苏州便匆匆离开,走时还嘱咐樊江海务必将芝州平安送回家中,樊江海答应。
倒不是柳苏州不管自己妹妹的,眼下他已经顾不上安慰受到惊吓的她了,唐纪柔缺乏江湖经验,是个愣头青,做事又一意孤行,这样的性子最招惹事端。他想起字画店小伙计的怨毒眼神,这人极有可能是那个小伙计找来的,以唐纪柔的性子应该不会去衙门,她会选择总自己的方式来了结此事,二对一,唐纪柔势必会吃亏,她一定是带人去店里对质了。
柳苏州这一路上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好的坏的,但是无论发生什么自己作为一个男人都会对唐纪柔负责到底,确保她的下半生。
柳苏州气喘吁吁赶到时,字画店大门紧闭,幌子也被取了下来。显然这里有事发生。柳苏州敲响了大门,他知道唐纪柔一定在里面,刘掌柜看了一眼发现是柳苏州之后便将大门打来,让他入内。
“你放心,纪柔没事,倒是那两个黑心肠的人就惨了。”刘掌柜笑道,他看出柳苏州对唐纪柔非同一般的在意,急忙向他报平安。
柳苏州也顾不上说谢,拿起佩剑径直走向了后院。
刘掌柜的后院很大,在穿过一个屏风之后,柳苏州听到了唐纪柔洪亮的声音,听起来她好像是在吃什么东西,确定她没事,柳苏州总算放心,脚步稍缓,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刘掌柜是过来人,年轻人的心思他当然明白,“柳公子也不用这么紧张,纪柔身手不凡,一下子就把锦荣撂倒了,她这身手也不次于你们男儿啊!”
“她总是这样风风火火,我很担心她会出事。”柳苏州觉得自己多了一份牵挂,这份牵挂让他觉得甜蜜温暖还有一点刺激。
两人不再说话,站在屏风后面听着唐纪柔的审讯。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回家过年。”唐纪柔端来一盆子洗好的红果,舒舒服服的坐在圈椅上,耐着性子等着两人给自己一个说法。
方成死到临头还没皮没脸,似乎忘了方才唐纪柔下手有多么的狠辣,“唐姑娘,这还是秋天,离过年还早着呢,您可真会说笑话。”
唐纪柔最讨厌方成这种嘴脸的脸,明明屁儿大的本事没有还敢在自己面前充老大,“你给我闭嘴。”她拿起花盆里的泥巴硬生生塞进了方成的嘴里,方成叫苦不迭,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屏风后面躲着的刘掌柜和柳苏州皆是一愣,唐纪柔哪里有女儿家的做派?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叫方大哥去吓唬你的。”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的锦荣将过错一并承担。柳苏州听闻后握紧了拳头,刚要发作时却被刘掌柜拦了下来,他相信锦荣的为人,于是小声劝阻道:“柳公子,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惦记着心上人的安危,但好在纪柔没事,我们不妨听她把话说完。”
柳苏州想了想,刘掌柜的话不无道理,听听也好,反正自己在这里,若是这两个贼人对纪柔起了歹念,自己便将他们一刀解决了。
唐纪柔优哉游哉,打上来一桶井水来清洗自己满是泥巴的右手,然后继续悠闲地吃着红果。
方成满嘴泥巴,无法说话,于是点头称是。唐纪柔虽然不喜欢锦荣,但觉得他的心肠又不至于坏到这个份上,不然刘掌柜不会容他这么久,还在自己的面前夸奖他,“你竟然让他来毁我和我妹妹的清白,我看你是不知道我夫家的厉害啊?”
唐纪柔纯属试探,柳苏州却字字听在了心里,原来她有一个很厉害的夫家,刘掌柜不明就里,对柳苏州说道:“纪柔这是在夸你呢!柳亭长。”柳苏州尴尬的笑着,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锦荣愣住了,知道自己这是被方成算计了,朝他啐了一口唾沫,“你这个混蛋,我只是让你吓唬一下她,没成想你这个黑心肝的人竟然这样。”
双方供词不一样,定然有一方是在撒谎。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唐纪柔大耳瓜子重重打在了方成的脸上,“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的话我继续喂你吃泥巴。”
方成被唐纪柔的架势吓得魂不附体,这哪里是弱女子,分明就是活阎王啊。
“姑奶奶,是我,我骗了您,我对你的美貌产生了觊觎之心。”方成脱口道。
“还有呢?继续说,不然我还打你。”唐纪柔还是没饶了方大,在他脸上又补了几道巴掌。
“好好好,我说,我就是想利用这件事威胁锦荣。”方大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小女子打的服服帖帖。
唐纪柔不相信,抬腿又是一脚,方大直觉嘴里有股腥味,原来唐纪柔踢掉了他的一颗门牙,他害怕唐纪柔会踢掉自己另外一颗门牙,索性将这颗牙含在了嘴里。
“继续往下说!”唐纪柔厉声道,她隐约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没了,没了!”方成咬紧了牙关,像唐纪柔求饶,都说女子心软,打也打了,罪也认了,兴许事情到这个份上就可以彻底结束了。
唐纪柔虽然没有见过警察叔叔审讯犯人是什么样的情形,但抱有侥幸心理是人类的通性,当初历史考试的考试她就是这样的心理,结果不及格。方成不老实交代的下场只有一个,后面将会有严酷的惩罚等着他。唐纪柔将吃完的红果核子随手一手,刚好砸到了屏风之上,惊动了柳苏州和刘掌柜。
“行,你给我等着。”唐纪柔环顾院中,发现花苞上有一青色的东西,原来是一只螳螂,她取来一个小小的竹镊子,夹起了这个螳螂,“姓方的,你要是再不说,我就把这只螳螂塞你嘴里,不过我听说有的螳螂含有一定的毒素,虽说不至于要人性命,但闹上几天肚子我估计你也承受不了。所以啊,为了大家都好,你最好老实交代,你还有什么目的,不然的话我就把这些刑具在你身上挨个试一遍。”
唐纪柔将木制托盘端在他的面前,“这是毛笔哟,在我们家乡有一种残酷的刑罚,笑刑,让活人笑死,整个过程没有一点痛苦,当然对付你这种人,我是不可能让你舒舒服服的死去,还有这小瓶子药,这里面装有高浓度的苦艾草汁,能让你死在幻境中,不过死时的样子有些可怕,七窍流血,肠穿肚烂,到时候你肠子内脏流一地,可别怪没人给你收拾。”
站在屏风后的柳苏州和刘掌柜听得头皮发麻,虽说两人知晓唐纪柔所言纯属恐吓,但她一个姑娘家能想到这些,也确实不禁让人称奇···
方成仍死咬着不肯松口,唐纪柔也不再和他多费口舌,撬开他的嘴巴,在螳螂即将入口的那一刻,方成总算说了实话,“我说我说,我就是想利用这件事敲诈锦荣,好从这个字画店捞些油水。”
“锦荣,你听听,引狼入室,你差点酿成大祸,这个字画店是刘掌柜一生的心血,他要是有了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面对他,你办的就不是一个人该办的事。”
锦荣醍醐灌顶,万万没想到方成竟然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屏风后面站着的柳苏州和刘掌柜面面相觑,似乎是在感慨什么。
“刘掌柜,麻烦你取来一些纸和笔,写两份口供。”唐纪柔冲外面喊了一声。
柳苏州代为出面,取来了纸和笔。
一物降一物。唐纪柔看到柳苏州来了立马恢复了温顺可爱的白兔模样,将翘放在凳子上的腿赶紧放了下来。毕恭毕敬的模样像学生见到了私塾里的老师。看来方才的一幕柳苏州都已经看到了,她原以为方才刘掌柜是去打发客人去了,而且他年事已高,见不惯这严刑逼供的场面。
“你知不知道私设公堂是犯法的…”柳苏州小声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他们两个不知道,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这两个草包。”
证词很快写好,唐纪柔站立在柳苏州的身侧,看他奋笔疾书的专注模样,字迹饱满,工整有力,想必苦练许久。
方大和锦荣还是识得一些字的,在唐纪柔的威逼和柳苏州的威严之下只好签字画押。
唐纪柔也按照事先的约定放走了方大。
“我告诉你回去之后,老实做人,下次你再遇上我,兴许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唐纪柔亮出自己的拳头。
方成畏惧之余,被唐纪柔打落的那颗门牙掉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唐纪柔喃喃。
柳苏州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摆摆手示意方成速速离去。
“你为什么不让官府解决?”柳苏州觉得唐纪柔身为一个女子,以暴制暴的法子确实欠妥。
唐纪柔看向衣冠整齐的锦荣,“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要是把他们送去官府,刘掌柜会伤心的,他把锦荣当半个儿子看待,教他做生意,教他做人,他就这样回报刘掌柜啊。”
刘掌柜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方才审讯的一幕让他觉得自己的承受能力提高了不少。
“你说说你图什么?”刘掌柜恨铁不成钢。
柳苏州看着唐纪柔,“这世上大概以德报怨之人只有你了,虽然出手狠了点。”
唐纪柔笑道:“你是在夸我吗?”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嘿嘿。”
事后,刘掌柜也宽恕了锦荣,唐纪柔和柳苏州也表示对于此事不会再有任何追究,希望他能够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