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城隍震惊万分。
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的城隍,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神祇重新变回人类。
因为神祇本身其实就是一个死物,只不过是有了金身的依托才得以残留人间享受香火,既然是死物,将其变回人那不就是让他起死回生吗?
须知,起死回生之术不是没有,历史上不是没有大能将人的魂魄从地府拉出,可一旦做了这种事,必将引来天劫,天雷轰顶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活下来,更会牵连家族,那人的家族必将在百年内一蹶不振,最终断了传承,所以这起死回生之术被列为修道者中最为禁忌之术。
倘若真是这小道士将许香变回了普通人,那他也定然不可能用的是此术,否则不可能还能站在这里,所以,他定然是用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偏门手法。
这么一番推论之下,城隍逐渐冷静下来,冷笑道:“小道士,即便你用了什么偏门手段将这许香变回了普通人,那又如何?本城隍只需再寻一个文使,让其继续将许香没做完的事做完不就行了,说不定下一个比许香更听话更识时务呢?哈哈哈哈哈!”
李夜白仍旧是风平浪静地说道:“所以贫道此番就是来让你断了这个念头。”
那城隍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捧腹道:“哈哈哈哈哈哈!就凭你?本城隍千年修为,你这小道士能有几年?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就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哈哈哈!”
李夜白不顾他的嘲笑,提手掐出一个法诀,他的身前突兀出现了一块令牌,上书“天人”二字。
城隍爷的表情刹那之间变得惊骇无比,颤抖着说道:“天人敕令?!你,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天人敕令?!”
在城隍爷的印象中,这天人敕令随着假天庭的那些伪仙横插于仙界与凡间之间后,就在没出现过了,为何这看上去不过二十的道士会有已经失传千年的东西?难不成他是某位大能的转世之身?
这城隍之所以对着天人敕令如此的惧怕,是因为在最初,他们这些神祇便是仙界的上仙们用这天人敕令册封的,随后又交给了那些人间帝王,让他们用以管束不听令的神祇,必要时甚至可以重新册封,所以,对他们这些神祇来说,这天人敕令便是他们最大的把柄。
可那些伪仙明明和神祇都约定好了,将凡间的所有天人敕令都收走销毁,让他们这些神祇无拘无束,可为什么,这小道士会有一块?
那城隍故作镇静道:“小道士,你以为拿出一块不知真假的天人敕令就能吓到本城隍了吗?”
李夜白冷笑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说完,法诀变换,那天人敕令飞速朝城隍飞去。
城隍大惊失色,他想逃,可他的身体不听他的控制,他感受到了来自灵魂本源的压迫,令他动弹不得,他眼中满是惊慌与不可置信,这居然是一块真正的天人敕令!
那块天人敕令飞到城隍眉心处便静止不动,随即从城隍体内涌出来点点金光没入这天人敕令当中。
那点点金光是这千年来他所受到人们供奉的香火,是他一身修为的来源,如今正在被一点点地吸走,他虽然说不出话来,可此时他却是痛彻心扉,眼中只有悔恨。
这一过程足足持续了一刻钟,那天人敕令才飞回李夜白身边。
城隍爷心如死灰,他的金身相比于一刻钟之前已经缩水了一大半,五百年,整整五百年的修为就这样付之东流,他恨啊。
李夜白掐诀收回那块天人敕令,冷漠地看着那元气大伤的城隍爷,开口道:“这五百年的修为就当是给你的一个教训,往后若是还敢做这等伤人之事,贫道定叫你灰飞烟灭!”
如今这城隍那里还敢对李夜白有半点不敬,他毕恭毕敬道:“小神谨遵道长吩咐。”
一旁的许仙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夜白看到后,开口道:“可是想让他把从徐书生身上窃取的文运还给徐书生?”
被看破想法的许香点了点头。
可李夜白却说道:“不必了,这些文运对如今的徐书生来说只是徒增烦恼,他心中早已没了什么鸿鹄之志,如今只想当个平凡人过一生,突然有了文运只会让他陷入纠结,怀疑自己,对于你来说,有没有文运他都是那个徐书生,那没有这份徒增烦恼的文运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香想了想,是啊,自己爱的是相公,又不是文运,若是这文运只会为相公增添烦恼的话,不要也罢,反正不管有没有文运,相公在自己眼里永远是最好的相公。
既然如此,许香也就没再坚持。
这时,李夜白又开口道:“烦请徐夫人先到庙外等候,贫道还与城隍有些事要谈。”
有事?道长与城隍能有什么事要谈?许香不解,看那城隍也是一脸懵圈的样子,想必是道长要交代些什么自己不方便听吧。
许香点点头,退到庙外。
庙内只剩下了战战兢兢的城隍和眼神深邃的李夜白。
不到半刻钟,李夜白便从庙内出来了,许香也识趣地没有去问道长与城隍说了什么。
又是一个时辰后。
两人回到了徐书生的家门前。
要进去时,许香突然停下,对李夜白说道:“道长,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李夜白问道:“何事?”
许香答道:“还请道长不要将今夜之事告诉相公。”
李夜白道:“你就打算瞒他一辈子?”
许香眼眉低垂,说道:“我是不想让相公伤心失望。”
李夜白不解道:“你知道的,他不会这样。”
许香悲伤道:“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这样,所以我才不然道长告诉他,不然我会觉得自己连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唉,又是一个可怜人。
李夜白说道:“既然如此,贫道便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谢道长。”
清夜无尘,曾照痴心人。
翌日。
李夜白与徐书生早早便到了将军府。
徐书生去做杂役的事务,而李夜白找到了管事,请他带自己去炼药房。
到了炼药房,管事对李夜白说:“这炼药房中统共有四位炼药师,皆是出自炼药世家或是举国皆知的大道观,你如今刚来,自然无法立刻开始炼药,只是一个药童的身份,负责帮他们四位打打下手,等什么时候他们认可你的炼药技艺了你才能成为正式的炼药师,你可明白?”
李夜白点了点头。
管事又说道:“既然清楚,那便趁那四位还没来,先将这炼药房打扫一下吧。”
李夜白应了声是,走入炼药房开始打扫。
管事点点头表示赞许,便离开了。
说到炼药,李夜白的炼药天赋比起他的修道天赋也是丝毫不差,那日给徐书生用的那种药便是李夜白亲手炼制,要知道,那种药在当世已经没几个人可以炼制出来了。
在打扫房间时,李夜白也看到了一些那四位炼药师所炼的药,虽然灵气稀薄,但比起凡间的丹药来说还是好上不少,也算是在炼药一途勉强入了门,其中有一人所炼之丹药无论是灵气浓度,还是成品功效都比另外三人好上一截,看来也是有些天赋。
这丹药,并不是灵气越多越好,更要看其成品的功效,有些丹药虽说蕴含灵气不少,可服下后却只能发挥其十之二三的效用,那要这么多灵气又有何用?
而这成品功效又取决于炼药时的火候,每一味药的比例,不同的搭配,以及炼制的时间等等,可以说是考验一位炼药师经验以及天赋的重要指标。
李夜白打扫完了炼药房正无所事事地时候,那四位炼药师进来了。
三位老人家和一个年轻人,那三位都身着道袍,唯独那年轻人是一袭青衫,想必就是那炼药世家之人。
其中一位老者看到李夜白,错愕一下,随即笑道:“小娃娃,你就是那个新来的?”
李夜白作了一揖,道:“正是。”
那老人又问道:“看你装束,也是出家之人,修道几载了?”
李夜白答道:“十一载。”
老人笑道:“呵呵,那好,要不小友给我等露一手?”
李夜白刚要答话,另一位老者就抢先说道:“李老儿,哪有第一天便叫人开炉炼丹的?咱们拜师的时候哪个没有干过几年苦力才开始学技艺?就算这娃娃有些基础,也不能如此偏袒,若是让他心高气傲了怎么办?”
“这……”那老者看了李夜白一眼,抱歉的笑笑。
李夜白以眼神示意他没关系。
刚刚说话那老者又开口道:“小娃娃,不是老夫刁难你,老夫这也是为了你好,多吃点苦总没错。”
李夜白点头称是。
那老者又说到:“那好,你去帮我等去药圃菜几株紫藤回来。”
李夜白点点头,走了出去。
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说不说刁难的指使。
管事与李夜白说过药圃在何处,去药圃需要穿过花园。
就在李夜白走在花园中时,一声沙哑苍老的呼唤传入他耳中。
“道……长,请……留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