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娘俩的山洞就坐落在碧落家东面的山头,距离不远,驾云只消片刻,甚至于打开她那间厢房的窗户就能依稀瞧见黑豆大小的石洞。
说来奇异,小翠娘俩加起来也有两千岁了,早已炼成人形多年,跟凡人打过的交道也不少,但依旧保留了不少狐狸的习性,这喜欢住山洞是一个,喜欢打洞又是另一个。
碧落仍记得,小翠娘俩落难逃到这座岛上的时候,她整整央求了老侯五天五夜,最后还搭上自己一个月的自由,他才勉勉强强答应了收留这可怜的娘俩的要求。
至于搭上的那一个月自由,便是要替他挖上一个月的地参果。
这地参果乃是一种黑漆漆灵果,生于一丈深的地底,挖倒也好挖,就是不太好寻,只能看运气吃饭,经常翻遍整个山谷,却一无所获。
那段时日,碧落总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又在天只剩下蒙蒙亮光的时候,灰头土脸的回去。
跟她一样忙的,还有小翠娘俩。
有一日,她们三人便在这小岛的最南端相遇了。
小翠是条修炼了五百多年的狐狸精,这在妖的世界里不算久,放到凡人的世界,心智也顶多和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差不多。
所以,和稳重的、见怪不怪的小翠娘不同,小翠对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尤其是她刚来这座小岛,更是觉得稀奇,一有空闲,便会拉着碧落问这问那。
“碧落,为什么你们这个结界里的太阳始终都不会落下呢?”
“我不知道,问老侯,他是这结界的主人。”
“碧落,为什么你们这个结界里感受不到四时交替呢?外面这会儿已是深秋,偏偏这里面还是春夏之交的样子,真是奇怪。”
“问老侯。”
“碧落,这结界里分明没有凡人,为何偏偏有这么浓厚的灵气呢?”
碧落放下手里的锄头,“什么是灵气?我为什么闻不到?”
小翠愣了一下,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转,分明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竟不知道灵气是什么?”
这时候,小翠娘唤她了,“小翠,快过来。”
小翠回,“阿娘,你快过来,快过来!”
小翠娘飞过来扯住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是不是又想偷懒了?”
小翠疼的龇牙咧嘴,“哎哟,痛,阿娘,你快放开。”
小翠娘这才撒手,谇道:“快把耳朵收了,这都修成人形多久了,怎么还没个正形。”
维持人形对于道行低微的妖物而言,是件极为耗费心神的事,这岛上没有凡人,所以小翠干脆直接露出来一部分原形,虽说看起来是有些不雅观,但也落得舒服自在。
看着小翠的尾巴在半空中晃啊晃,碧落想到了新学的那个成语,“摇尾乞怜”,觉着很是形象,便不由的“噗嗤”一笑。
小翠娘这才想起,收留她们母女二人的恩人还在场呢。
“恩人,小翠不懂事,多有叨扰,还望见谅。”
碧落摆手,“不碍事,不碍事,刚好我正无聊的紧。”
小翠娘看了看碧落手中的锄头,又还望了周围一圈,见地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坑洞,心下也觉得好奇,便问,“恩人在干什么?需要我母女二人帮忙吗?”
碧落撑着下巴想了想,这狐狸和老鼠都是走兽一族,既然结界口那俩耗子能打洞,那这娘俩应该也会,于是她便开口了,“我在寻一种叫地参果的果子,挖了半天也没挖到一个,素闻走兽一族擅长打洞,不知道小翠娘能不能帮帮我?当然了,我也不白白要你的好处,你们母女二人应该是在寻合适的洞府吧?我倒知道一个好去处。”
小翠娘讶然,“这世上竟还有地参果?”
不等碧落回答,她又自言自语道:“是了,这里灵气充沛,有地参果也不是什么怪异之事。只是,”小翠娘又看向碧落,“只是不知道这结界到底是哪儿,到底还属不属于这个世界。”
碧落听得一知半解,“我也不太清楚,兴许老侯知道,你倒是可以问问他。”
一想到老侯那张不近人情的脸,小翠娘便打消了继续打探的念头。那猴子妖虽然看起来老态龙钟、瘦弱矮小,但小翠娘感觉得到,他的妖力绝不是她们娘俩可以抗衡的。寄人篱下,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于是乎,小翠娘不再追问,话锋一转,又回到地参果上,“据说地参果喜欢长在干燥疏松的沙土之中,这边靠海太近,湿气极重,不太适宜地参果生长,不如我们去东面的阳坡找一找?”
碧落觉得小翠娘说的甚有道理,忙点头应下来,然后驾着云和母女二人径直朝东面的阳坡飞去。
事实也证明,小翠娘确实说的很有道理。
变回原形的母女二人甚是威风,锋利的爪刃,冷傲的神态,举手投足之间都有一种大妖的霸气,当然了,打起洞来也不含糊,而且,她们嗅觉敏锐,从不会打无用洞,即便是藏的很深的地参果也逃脱不了她们的灵鼻。
不过两个时辰,碧落面前的地参果便已堆成了一座小山。
“甚好,甚好。”碧落一边施法将地参果装进乾坤袋一边不住的赞叹。
小翠娘俩又变回了人形,此刻正规规矩矩的候在一旁。待碧落将地参果全都装好,小翠娘才上前问她,“不知恩人说的合适的洞府到底在哪里?”
碧落心中大块,便爽快利落的指向一方,“就是那座蘑菇状的山,那山上有个天然的石洞,保管你会喜欢。”
小翠娘有些犯难,“那座山似乎离你们的草屋很近,老侯恐怕不会答应吧?”
碧落潇洒的一摆手,“不妨事,你们尽管住,有我在,都好说。”
碧落想起,那时候,她也是像今日这般声泪俱下的对着老侯哭诉,“我孤孤单单一妖长大,你和那两只耗子都是男身,虽说大家都是妖,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但到底还是男女有别,有些私话也只能和女妖才方便说,这回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女妖,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收留她们,那她们住的离我们近一些也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吧?你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这一回呢?呜呜呜……”
“随你!”彼时,老侯虽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到底还是应了下来。
小翠娘俩,也终于顺利的在这岛上安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