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丞相还是多注意点自己吧。”离那闹哄哄的地方远了些,宁涵柏道。
陆君衍上前一步牵住宁涵柏的手,“小公子为何这么说?”
“只要本公子不出宫,那女人就找不到本公子的头上来,倒是陆丞相,”宁涵柏瞥了他一眼,“只怕那女人不知何时会在陆丞相马车过市的时候,突然扑到陆丞相的马车前,以此来向陆丞相索要一些钱财,然后见到陆丞相的容貌,就此赖上陆丞相。”
宁涵柏想象着这个场面,心情有些愉悦,脸上的笑容一看便知。
陆君衍带她走进一条小巷,宁涵柏转头,看不到一直跟在两人身后侍卫的身影。
“陆丞相要带朕去哪儿?”她心中一下子警惕起来。
陆君衍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对她安抚性的一笑,“小公子莫要担心,陆某人以性命做担保,定不会让小公子出了事故。”
宁涵柏将信将疑的跟着他往前走。另一只没有被陆君衍牵着的手悄悄背在身后比了个手势。
巷子有点长,越是往里走,越是能看到地面和墙上的污渍,地面上的积水发黑,斑驳的墙边溜过一只老鼠。
出了巷子,眼前的场景令宁涵柏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只见眼前的房子高高矮矮的拥挤在一起,有的只是用几根树枝和草席搭起来的小草棚,有的还好一点,用了几块木板拼凑,再稍微好一些的是用茅草搭成的茅草房。
地面上的黑绿的积水散发着一股恶臭,宁涵柏忍不住皱了皱眉,干净的鞋边已经被污水染脏,她抓着陆君衍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行走着,但更多时候,她是去看身边的情况。
这里道路上的所有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都很警惕,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孩子,这样的眼神令宁涵柏心中一痛。
她摇了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抬起头小声问道,“为何他们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
“小公子心里不是很清楚吗,又为何多此一举来问陆某。”陆君衍没有回答宁涵柏的问题,他看到宁涵柏皱眉看着周围,眼底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来。
前世的时候,身边的小皇帝在登基后的不就便自己一个人偷偷溜了出来,等她回来后,整个人平静异常,只有鞋子和衣襟上的污渍反映了主人的此行似乎去了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后来过了大半个月,小皇帝第二次偷溜出去,他埋在宫里的暗线来报,当时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跟在小皇帝身后尾随着她到了这个地方。
小皇帝无视了地面上的脏污,走进一个破败的房子里面。
不多时,她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还跟了一个浑身肮脏黑瘦黑瘦的孩子。
他看到小皇帝带着那孩子上了停在巷口的一辆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后来,那孩子成为了新皇登基几年后清洗朝堂的一大得力助手。
再后来,他真的与帝王交心了,他才知道,那时候自己跟着小皇帝,自以为隐蔽的行为,实则小皇帝早就知道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有与他点破。
帝王隐藏的太深,他知道当朝对帝王忠心耿耿的骠骑大将军父母双亡,杀奸佞,守边疆,立下赫赫战功,至于这位大将军在被帝王带回来之前的信息,他是一点都查不到。
他现在将小皇帝带了过来,未尝不有让两人提前遇见的意思再里面,只是这个事情还得看运气,如果这次没有遇见,那后面他还得找借口带小皇帝多来几次。
“贵人。”旁边一处破败的木屋门被打开,一个黑瘦黑瘦的孩子冲了出来跪在了他们俩跟前。
宁涵柏停住脚步,没有说话,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与疏离。
“不知你有何事拦住我家公子。”说话的是陆君衍,他声音温和,面带笑容,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放松了心房。
那小孩看了看不说话一脸冷漠的宁涵柏,又看了看温和的陆君衍,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他对着宁涵柏,磕了一个头,“求贵人救救我母亲。”
“公子,您看……”陆君衍看向宁涵柏。
“你可知,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可是从来没有的,既然想要得到一些东西,自然就要付出一些东西。”宁涵柏声音淡淡,她站着,那小孩跪着,她睥睨着那小孩。
“草民愿意为贵人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可是你又会些什么?”宁涵柏缓缓道,“要知道,本公子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当牛做马的人。”
“我……草民……”小孩急的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他去看一旁笑的温和的青年,青年只是静静站在这小公子身边,不说话,一副以这小公子马首是瞻的样子。
但那小公子却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作为救治母亲的筹码,他急的头上直冒汗。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就见那小公子抬脚往旁边破败的小木屋中走去,“起来吧,带我去看看你母亲。”
小孩眼中一下子燃起了名为希望的亮光,他爬起来连忙跟上,带着宁涵柏到了屋子里面。
小木屋只有一间,中间用一块破布隔开,将屋子分成了里间与外间。
不待宁涵柏说话,那小孩就跑上前去将帘子拉开,露出了里面的小床与躺在床上的妇人。
那妇人也如这小孩一般瘦骨嶙峋,但与小孩的能跑能跳不一样,妇人双眼紧闭躺在床上,若不是她胸前还有着微微的起伏,宁涵柏都以为这妇人已经死掉了。
屋子很小,能容纳下三个人外加一个搁在最里边的床已经显得有些拥挤了,宁涵柏侧了侧身,“你去给她看看。”
小孩惊讶的看着从小公子身后冒出来的背着药箱的中年医者,眼眶有些湿润,看向宁涵柏的眼中满含感激。
“公子,草民……”他眼巴巴的看着宁涵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出来。
宁涵柏嗯了一声,跟着小孩出去了,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孩,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孩居然还比她高了一头。
“公子在上,请受草民一拜。”小孩跪下去就给宁涵柏磕了个响头。
宁涵柏没有喊他起来,反倒是问道,“你就不怕你母亲治不好了吗?”
小孩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在他眼里看起来“面冷心热”的小公子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他嗫嚅着唇,半天才说话,“我没想过。”
“那你有想过如果你母亲死了,你是每日自暴自弃整日以泪洗面还是要去外面寻求新的机缘?”宁涵柏又问道。
小孩神情有些怔忪,许久,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曾经父亲还在的时候,我就想着,我要像父亲一样勇武,我也想成为像颜将军那样能够上场杀敌的人。”
颜昊?宁涵柏挑眉,“你父亲生前是做什么的?”
小孩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父亲每日都要去军营,有些时候,他待在军营里几天都不回来,甚至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回来。他五年前走的时候,说过他会从战场上回来。”
小孩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牌递给宁涵柏,“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他说如果他回不来了,就让我带着这个东西去找一个叫崔甲的人。”
宁涵柏早在看到木牌的第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此刻听到小孩的话,她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巴掌大的令牌浑身漆黑,令牌的一面刻了一只鹰,另一面刻了一个“将”字。
玄鹰卫!这是玄鹰卫的“将”字号令牌!
“你叫什么?”
“草民名林悠,家父林远。”小孩看着宁涵柏的眼底出现了几丝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看向宁涵柏手中的那块木牌,觉得事情似乎没他想的那么简单,至少他父亲的身份绝对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