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两位身穿战袍，手拿宝剑的将军站在悬崖边。
两人都齐齐地望着西北方，那里曾经万家灯火，璀璨绚烂。不知今时今日是何等模样，是否血流成河，浮尸百万？
“穆贤侄，你以为今时今日之京城会是何种情景？”
“这个不好说。”
“穆贤侄何必自谦，你可是见过大事面的。”
“傅大将军过奖了。长安，长安，长治久安。事实上，何时保护得百姓长长久久的平安？”
“每一次权力的更迭都伴随着血雨腥风，都让黎明百姓遭了难！”
穆凌云看着西北方，冷风吹起他的头发，卷得他的战袍猎猎作响。
“穆贤侄，此时已经月上中天，贤侄以为何时启程最好。”
“凌云唯傅将军马首是瞻。”
“贤侄，老朽已经老了，这个时代终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傅将军看着穆凌云嘴角抽动，想要说些什么。他拍了怕穆凌云的肩膀，说道:“贤侄，短短一天时间，你能召集沿途各州的军队，组成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可见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傅叔叔。”
“虎父无犬子，穆兄出将入相，守土开边。贤侄起兵勤王，拨乱反正。凌云，你的机会来了！”
穆凌云眼眶微红，眼中蓄满泪水，拱手感激地说道:“多谢傅叔叔信重。”
傅将军揽着穆凌云的肩膀，说道:“走吧。”
穆凌云朗声道:“吩咐下去，二更造饭，三更启程。”
傅将军微笑地看着穆凌云，默然不语。
军旗上印着“傅”字，傅将军和穆凌云当先而行，其后队伍浩浩荡荡，群情激昂。沿路各军队望风响应，云凉而影从。
黎明时分已到达京郊，依旧是这座小茶亭。
傅将军和穆凌云走进茶亭，跪下道:“参见太子殿下。”
“二位快快请起，本宫已经恭候多时了。”
“谢太子殿下。”傅将军和穆凌云异口同声说。
二人随太子殿下走向一侧的桌旁，桌子上铺着的正是京城及其周边地区的地图。
太子指着地图说道:“二位有何打算？”
傅将军向穆凌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穆凌云问道:“敢问太子殿下，郑国公现在何处？”
“你舅舅正在竭力攻打朔州附近的叛军，现在恐怕过不来。”太子说道。
“京城中，睿王只能调动巡防营和王府的府兵，以此来与禁军僵持。然后逼迫陛下写下退位诏书，传位于他。”
“这正是他的意图。”太子点头。
“他们兵少力弱，自然不能长久。只要让他们看到勤王大军已到，他们就会军心涣散，不战而败。”
“这只是普通将士，睿王恐怕……”傅将军插言道。
“睿王恐怕会狗急跳墙，弑君夺位！”
“这正是本宫担心的。”
“我们可以先派遣一支队伍，潜入皇城，暗中保护陛下安全，若睿王真有举措失当，便可……”
“此法可行。”太子颔首。
穆凌云跪下请命:“在下愿为先锋，潜入宫城，保护陛下安危。”
太子扶起穆凌云，说道:“也只有你合适，既熟悉地形，还得众将士信重。凌云，全靠你了！”
穆凌云拱手道:“凌云定不负殿下所托。”
太子拍了怕穆凌云的肩膀。
傅将军坚定地点了点头。
穆凌云一转身出去了，步履间颇有些定鼎江山之气。
宣政殿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掉落的奏章、简书。七零八落的盒子随意翻倒着。不断地有人从架子上翻下东西来，扔的“啪啪”作响。
陛下端坐在龙椅上，痛心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睿王从后殿走出来，气急败坏地说道:“父皇，儿臣也是你儿子，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儿臣呢？”
陛下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睿王，说道:“朕就是太心疼你了，才让你生了觊觎之心。”
“父皇，儿臣不比太子差呀，他除了是皇后所出，出身高贵之外，他还有什么？”
陛下看着睿王，冷冷一笑，阖上双眼。
“父皇，快把玉玺交出来！”睿王大喊。
陛下闭着眼睛，纹丝不动。
睿王举起刀说道:“父皇，你毕竟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折腾。你交出来，也少受点皮肉之苦。”
陛下依旧闭着眼睛，淡淡地说道:“朕活到这个岁数，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你……”睿王将刀用力往前一指，说道:“如此，父皇那就别怪我了。”
睿王高高举起刀，用尽力气向陛下砍来。
“嗖”的一声，一支箭射在睿王的手臂上，睿王手中的刀应声而落。
“大胆！”睿王怒目圆睁，看了看四周。
睿王用左手捡起刀，作势再砍。
“嗖”，又一支箭射出，擦着睿王的耳朵，直中睿王副将的眉心。
睿王的手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哐当”大刀掉落在地上，颤颤巍巍的。
睿王扬起头，大喊:“来人，给我搜。”
“不必了。”穆凌云从后殿悄无声息地走出。
睿王看着穆凌云，仰天大笑，说道:“是你，到底是你呀！”
“睿王殿下已然穷途末路，放下屠刀吧。”
“哈哈——哈哈——是吗？来人，给我杀了这个乱臣贼子。”
有几个人蠢蠢欲动，剩下的作壁上观。
“愣着干什么，打呀！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穆凌云一面接招，一面说道:“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者，既往不咎。”
一片混乱中，睿王仓皇出逃。
穆凌云收拾了殿内的小兵，一抬头就看见殿外的烟火信号，知道太子已经攻克叛军。穆凌云回头向陛下行礼，看见陛下斜靠在龙椅上，昏了过去。
穆凌云焦急地大喊:“传太医！”
穆凌云在宣政殿外焦急地踱步。
太子和傅将军快步走来。
穆凌云跪地行礼，说道:“参见太子殿下。”
“凌云，何必拘礼，快起来吧。”太子扶起穆凌云。
穆凌云看傅将军面色沉重，太子也有几分难色，疑惑地问道:“是出了什么事？睿王逃走了？”
“逃走就逃走吧，早晚会抓住他的。凌云，你，你妻子并无如你所说去水云观避难，她，她就在越州家宅中……”
穆凌云手中的剑掉落下来，面色凄怆地问道:“那她，她可还好？”
“行军神速，消息来不及传递，目前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会等我！”穆凌云双手颤抖，喃喃自语。
傅将军握着穆凌云的肩膀，痛哭地说道:“凌云啊，你……”
穆凌云豁然惊醒，睁大眼睛，说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见她。”
“凌云，此去越州路途遥远，睿王余孽尚未根除，你……”
“太子殿下不必再劝，我一定要见到她。告辞。”穆凌云拱手一礼，大踏步离去。
太子和傅将军目送穆凌云远去。
令浠啊令浠，你可一定要等我。
令浠，你要等我回来，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我们还有多少事情未做！
令浠，你一直都想看到父亲被平反，现在胜利在望，你……
令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