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农夫们结束一日的劳作,陆续往惠城方向走去。
城门走出一帮人,流里流气,还担抬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青年。
农夫怕事,纷纷避开。
那帮人垂头丧气,如斗败的公鸡,往树林方向走去。
他们正是跟着阿来的闲汉。领头的叫郑二,原是市井流氓。阿来艺成出山后,投到阿来身边,帮忙打下手,处理生活琐事。刚开始,见阿来接二连三地打倒平时高高在上的江湖高手,郑二显得恭恭敬敬,服侍得阿来舒舒服服。此刻他却一脸不满,口中骂骂咧咧,领着众人,来到了深山一个破败的寺庙。他抢进寺内,把手中的绣着“来”字的大旗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该死的小畜生,先前吹得自己天下无敌,现在被人砍得半死,让老子被人看笑话。”
阿来来时嚣张,却被许剑神轻松击败,自然遭到观众的嘲笑。
跟着进来的人也有气,重重的把阿来放在地上。
阿来被扯动伤口,痛得醒了过来。见到如此这般,冷笑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郑二往阿来伤口踢了一脚,骂道:“现在看看到底谁是狗。”
阿来痛得满头大汗,不作声。
“识相的,把你之前得到银子交出来,老子或许会发点善心,帮你找个大夫,否则有你好受。”
此前,阿来连败众多好手,俨然是武林中袅袅升起的新星,众人争相结交,赠送了不少财物。
“哈哈哈,我全身上下就是这些东西,要什么就拿去吧。”
郑二掏出尖刀,威胁道:“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的。”
阿来阴狠道:“打猎的人都知道受伤的野兽最危险。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郑二跟随阿来时间不短,深知阿来的厉害,一时间不敢上前。
他突然“呸”了一声,叫嚣道:“不过一条半死的狗。咱们一起上,还怕他?到时大家平分他的银子!”
其他人见阿来脸色苍白,说话有气无力,信了郑二的话,拾起木棍等武器,围了上来。
昏暗的寺庙内,沉静了片刻,依然没人出手。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把目光齐齐地定在郑二身上。
郑二握紧了手中的尖刀,看着阿来狰狞的神情,却是不敢上前。
“我说你们真笨,找些石头,先扔个半死,不就完结了事么。”
郑二等人吓了一跳,一个捕快走进寺内。
来的人是王五,他见郑二等人眼神古怪,于是偷偷的跟了上去,之前一直在寺外偷听。
“在神灵面前,你等也敢做出这些忘恩负义之事。”王五指了指寺庙上供奉的神像。
神像的外漆脱落大半,早就疏于维护。只是神像稳坐案台,圆眼怒瞪,颇有威严。郑二等人本是心虚,望着神像,气势立即萎了。
郑二讪讪道:“官差大人,我们只是闹着玩。你也知道,我们跟他是一伙的。”
“哼,谋财害命,还说闹着玩?我看你倒是逗我玩。”王五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筒,“我现在发出信号,叫人来把你们全抓了。”
比江湖门派还要厉害的,便是兵强马壮的官府。郑二等人连三流帮会都不敢招惹。见王五作势要发射信号,个个战战兢兢,大声求饶。
王五怒喝道:“还不快滚。”
郑二等人抱头鼠窜,逃出寺庙。
阿来一直冷眼旁观,见郑二跑了,便闭起双眼,不作声。
王五笑了笑,也不理会阿来。见地上有烧剩的柴木堆,便在寺庙内搜集一些柴枝,添加上去,点着了篝火。
火光照亮寺庙。
昏黄的光线下,神像的表情也显得柔和一些。
“有药吧?伤口再不处理,真的会死。”
“你倒是个好人?”阿来满脸不屑,但是很快咳了起来。
“伤了肺吧,许剑神那剑真的是厉害。”
“死不了。药在那担行李里,黄色油纸包。你帮我涂点药。等我好了,我把藏起来的银子送给你。”
王五笑道:“我堂堂一个吃皇粮的人,救护受伤的百姓本是分内之事。那些财物留着自己用吧。有时候出手大方点,或许能招到靠谱的人。”
阿来大怒道:“郑二这个狗一般的东西。等小爷伤好了,立马把他宰了。”
王五叹道:“争一时之气,有何用。要知道,杀人偿命。你杀了他,官府不会放过你。”
说话间,王五已经从行李中找出一包金创药。打开一闻,药香扑鼻,便知不是凡品。
“这是我的独门疗伤药,把它敷在伤口上,过几天,便会愈合。”
王五又找出纱布等物,显然阿来对这种情况早做准备。王五把药敷在伤口上,再用纱布包扎。
阿来见王五长得平平无奇,但是十指修长洁净,灵活有力。不禁说道:“你的手很稳。是个练家子,而且还练得不俗。”
“练过一二。”
阿来突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自量力,胆敢挑战许剑神。”
王五不答,只顾包扎。
阿来自顾自说:“今天输得难看,但是我一点都不难过。反而越来越兴奋。原来世上还有这般强者,剑还能这样使。嘿嘿,想到这里,我的血都开始沸腾起来。今天他打败了我,但是以后可不一定了。嘿嘿。再说,第一招就逼得剑神出剑,足以扬名江湖。”
阿来得意地笑起来。
王五问:“你说赢了许剑神,就去求婚王仙子?”
“自然是真的。”
“你见过王仙子?”
“嘿嘿。十分运气。我之前见过。的确如江湖传言,这娘们美若天仙。只是傲气得紧,鼻子都向上天了,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这样你都肯娶?”
“小爷苦练武艺,无非为了名利和美人。等我打出名堂,扬名江湖。那娘们还不乖乖的自己贴上来。”
“你倒是个坦诚的人。争名夺利的事,我可没什么兴趣。打打杀杀,太麻烦了。”王五包扎好伤口,站了起来,淡淡地说道。
“不爱名利。也罢。但是你是个练家子。看到我们的比试,难到你一点感觉都没吗?不对,你这么稳的手,肯定下了大苦功。你肯定有感觉,武者的冲动,就潜伏在你身子里。只是你自己压制住而已。武无第二,我就不信你不想站上擂台,跟许剑神这种绝世高手较量。”
“我走了,后会有期。”王五走向门口。
“许剑神最后一招,出了几剑?”阿来突然问道。
王五望着阿来的伤口,笑道:“你躲了两剑,中了一剑,不是刚好三剑吗?”
“哼。”阿来闭上眼睛,不再理王五。
王五走出寺庙,低声自语:“到底出了几剑?”
出门后,王五暗自思量,若是那一剑对上自己,该如何应对。
王五双手比划有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许剑神那一剑,如烟花般精彩,深深刻在他脑里。
被阿来说中,王五那时的确血气上涌。苦练武艺,不就是为了挥剑那一刻么。连尽忠职守的李捕头李探花都忍不住跃跃欲试,大有上台挑战许剑神之势。
高手对决,剑剑相碰,锵锵作响,清亮如仙乐。
利刃划割肉体,传来残忍的快感。
王五脑海翻腾,强忍兴奋之色,往惠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