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裴旭从床上坐起来,“爹要处罚裴昭?”
小厮一脸笑意,连连点头:“正是,听说是在凤笙馆和窦家人打了起来,现在窦公子都在床上昏迷不醒。”
“凤笙馆?”裴旭甚少出门,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
小厮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道:“就是……就是公子们喝酒的地方,少爷要不要去瞧好戏?”
裴旭眉心微拧,裴昭倒霉他自然是高兴的。
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受罚,裴昭竭尽全力求情,之后又送了几次药膏……
“全安,替我拿衣裳过来。”
国公府正厅,方柔璇和阿田直挺挺跪在正中央,裴昭端端正正坐在轮椅上,一声不吭。
只有萧筱,大大咧咧站了一会,见众人都不说话,就开始不耐烦了:“姨父,您这也太不公平了,窦其安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可要不是裴昭福大命大,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裴昭了。”
萧筱是公主,不论是裴国公还是窦太傅都不敢拿她怎么样,毕竟要不要处罚她都是皇帝的事。
裴夫人一听,惊站起来,颤着声问:“筱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昭看着裴夫人很是愧疚,都是自己贪玩害得她这么担心。
“当时,那个匕首距离裴昭只有这么一点距离!”萧筱一面说,一面比划。
裴夫人惊呼一声,拿着手帕掩口,匆匆走到裴昭面前,拉着裴昭胳膊上下打量。
裴昭将胳膊从裴夫人手中抽出,轻拍了两下裴夫人手背:“娘,我没事,你别听……”
“什么叫没事,要不是‘咻’一下……”萧筱越说越兴奋,眉毛都跟着飞舞,“一个瓷杯破空而来,将匕首打下,那明晃晃的匕首就落在裴昭脚边,只有一个小小的指尖那么远啊!啧啧……那场面,现在想想都让人后怕。”
萧筱说这段话的时候,手脚并用,表情不可谓不丰富,不去说书实在可惜。
裴昭感觉到裴夫人手心传来的颤抖,她心跟着一颤,说不出的歉意在心潮翻涌。
“五公主,你和裴昭感情好,自然是替她说话。”窦舒华眼神狠厉,仿佛要将裴昭和萧筱生吞活剥。
裴国公青着一张脸,双眼隐含薄怒,不发一言。
“裴国公。”窦太傅偏过头,接过身后侍从递来的东西,他慢慢将外面包裹的帕子打开,露出里面半根断木,木头一头还透着黑红的血。
裴国公歪着身子去看,便听窦太傅道:“这是从我儿其安腹中取出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都一惊,萧筱也停下了话头,手足无措地看向裴昭。
走到门边的裴旭脚步一顿,他悄悄退到一侧,对身边小厮吩咐道:“快去请府上那位神医。”
屋子里死一般寂静。
窦舒华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沉寂:“怎么,公主现在不说话了?你只说那匕首差点伤了裴昭,可现在我哥哥是真真正正躺在床上,至今昏迷不醒!”
“我们没想伤窦其安,可你们的人扔出的匕首是真真想要了我的命。”一字一句从裴昭牙缝中蹦出。
窦太傅将东西收起来,不急不慢道:“原本孩子们之间打打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可这一次却动了刀,若不是其安带了几个身怀武功的随从,恐怕插入腹中的便不是这断木了。随从护主心切,心慌之中失手扔了匕首,所以……县主人还是端端在这儿,可我儿……”
窦太傅虽然愤怒,可他说话声音轻缓,如温水煮青蛙般叫人心燥。
被窦太傅这么一说,裴国公鹰一般的眼神直直射在阿田身上,即便是匆匆忙忙把她们唤来,阿田身侧仍别着一把剑。
“将阿田剑取来!”
裴国公一声令下,琴秋硬着头皮走过去,要解阿田腰侧的剑。
阿田一手紧按剑柄,嘴唇抿成一道线。
“裴国公治下还是太过手软,”窦太傅眼中精光一闪,“一个丫鬟也有这般气性,若在我府上,那便是打死了事。”
琴秋赶紧蹲下来,小声道:“阿田,快把剑给我,不然今日你是过不去了。”
可阿田的倔性子上来了,便是九头牛都拉不动。琴秋这边没了办法,只好向裴昭投来求助的目光。
裴昭知道这柄剑对阿田来说格外重要,她用只有阿田和秋琴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剑我到时候再替你偷出来。”
阿田睁大眼睛,对上裴昭的目光。少顷,她的手指一松,琴秋取下剑,递给了裴管家。
窦太傅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费功夫,端着茶饮了一口:“这件事,国公打算如何处置,定然不是收一柄剑就能了了的。”
裴国公冷眼道:“自然会给太傅一个交代。”
“如此……便好。”窦太傅身后往后靠,气定神闲等着裴国公动作。
“阿田,你虽是忠心护主,但伤窦其安你难辞其咎。”裴国公微微颔首,裴管家一见,拍了拍手,几个小厮拎着手臂粗的木棍走了进来。
吓懵了的方柔璇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是、是我伤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阿田打断:“阿田领罚。”
阿田俯身一拜,继而起身,趴在长条凳上,行动中没有一丝的犹豫,仿佛要挨打的不是自己。
裴昭这一下也急了,大声喊道:“爹爹,此事全是因女儿而起,要罚便罚女儿便是。”
裴国公原只想打过阿田便了结此事,没想裴昭性子太轴,这个时候跳出来他再想替她遮掩也是不能的。
“你还如此理直气壮!”裴国公气得胡须一抖,“以为不会罚你吗?”
窦舒华忍不住嘴角上扬,没想到今日能一次性给裴昭和方柔璇两人吃苦头,真的是解恨。
裴昭下巴高高扬起,冲着窦太傅道:“这个惩罚不劳爹爹费心,窦太傅还坐在这儿呢,便要窦太傅说说要如何罚我才能消气?”
一听裴昭这么说,窦舒华就忍不住抢先道:“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哦?”裴昭眼眸微动,莞尔道,“那依窦小姐的意思,是要把那断木插入我腹中才算解恨?”
窦舒华差点没拍手叫好,但坐下又想了想,裴昭这就是给她挖了一个坑。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恼怒地瞪着裴昭。
“不至于如此。”窦太傅渐渐坐直身子,“县主如此说倒显得我们窦家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