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在小屋中坐着,他到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了压抑与窒息,眼前的一切他感觉非常的熟悉,就像他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样,但脑海里却没有一点点的记忆。他熟练的使用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木柜,挂架,木椅,但却对他们完全没有印象,这种感觉让他头痛欲裂,就像有人把他的记忆从大脑里挖出去一块。
乌尔邦不敢打扰雷蒙德,他只有在这里静静的正在,其实他在门外发现了更加让他恐惧的东西,但他却不敢去和雷蒙德说,他就这样站在这里等待着雷蒙德清醒过来。
“乌尔邦,你知道吗?”雷蒙德座在木椅上轻轻的呼喊着他,“我其实年纪已经很大了,大概也就比瞎子老大小一点,在我模糊的记忆里,我幼儿时期的北地甚至还是一个完整的国家,统治者是“末代王”米可.圣劳伦斯。除了这个外,我其他的记忆就是我的母亲,她为我取名雷蒙德,她的印象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但我还记得这个名字,这就是我为什么如此珍惜这个名字,因为它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
乌尔邦在雷蒙德面前坐下,他知道眼前的男人需要一个安静的听众。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如此长寿甚至不会衰老,也许是猎魔人的改造,也许是其他原因。但不幸的是我的记忆会非常模糊,我现在大概只能记起30年前的事情了。很可笑是吧,我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30岁还是130岁。曾经我在南方执行过任务,遇到了一个老贵族,当时他见到我时非常惊讶,他说他是我的儿子,并拿出了我与她母亲的画像。”雷蒙德抬起头直愣愣的盯着乌尔邦,“很悲哀是吗?那个孩子是我曾经风流的产物,我在这个孩子的童年时期像英雄一样守护他们母子。可有一天我的记忆再次失控了,我在失忆中被瞎子老大找到并带回了猎魔人。后来那个孩子当了佣兵,又在战争中成为了贵族,他一直在想自己的父亲,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父亲已经忘记了他和他早逝的母亲。”
乌尔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有静静的听着,安慰他?鼓励他?自己现在知道了雷蒙德最大的秘密与悲哀,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需要露出那种怜悯的眼神,你就像看着一条乞食的流浪狗。”雷蒙德说出这些后明显好受了一点,他重新拿起长剑,穿上甲衣,对着乌尔邦说:“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很多时候在大陆上执行任务时遇到一些他认识我而我不认识他的人,有曾经的朋友,有曾经的敌人,甚至是曾经的妻子,我已经习惯了一切。”
乌尔邦想了想,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开口道:“那么,雷蒙德,非常冒昧且不敬的问一下,您曾经……死过吗?”
雷蒙德顿了一下,他没想到乌尔邦居然问这样的问题,“当然没有,难道你眼前的是一具巫妖吗?”
“尊敬的雷蒙德的大人,您觉得这里是曾经的住所对吗?”乌尔邦继续发问道。
雷蒙德想了想,说:“虽然记忆有些模糊,但我有种感觉,我似乎曾经和一个很重要的人住在了这里。”
乌尔邦用颤抖的手指了指门外,“那么,外面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的时雷蒙德.克劳迪乌斯.亚伯拉罕……”
雷蒙德站在穿戴甲衣的手停住了,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树林中,一块墓碑在落叶中耸立着,上面用高卢文,古文,圣文分别写着雷蒙德.克劳迪乌斯.亚伯拉罕。
雷蒙德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着,眼前的墓碑不太可能是偶然,除了自己外,这个大陆上应该没人有这样名字与姓氏的组合,这说明一个熟悉自己的人在这里给自己立了一个墓碑。
雷蒙德拔出长剑说道:“我们挖开这里!过来帮忙!”
“雷蒙德,掘墓在大陆上是非常恶劣的行为。”
“挖自己的墓不是!”
墓碑下,一具尸体与一把长剑被发掘了出来。
雷蒙德站在那里久久不语,乌尔邦也觉得自己的后脊梁在发寒。
“骨骼粗大,双臂细长,指骨处有着明显的磨损,这是个优秀的战士,而且擅长使用单手兵器。”雷蒙德没有管乌尔邦,而是继续分析挖出的尸骨,雷蒙德经验极其丰富,他可以通过一具尸体分析出死者的年纪,死因,凶手的各种特征。而乌尔邦的分析能力则是建立在数据与知识上的。
“身材高大,而且应该非常强壮,他的四根肋骨与臂骨上都有着魔法铭文的痕迹,但磨损严重,身上的伤口有七处,按理说其中四处都会撕裂内脏,但他应该没有因为这些伤口而死亡,因为从他的胸腔来看他应该接受过外来器官的植入。告诉我,乌尔邦,什么人合乎以上条件。”
“猎魔人和守夜人。”
雷蒙德摇摇头,“守夜人会在颅骨上刻下一个十字架形状的魔法阵,但眼前的尸体没有,你在逃避什么?这就是一具猎魔人的尸体,而且是个用剑高手。看看这把剑吧,和我的款式一样,精灵半手剑,这种剑威力巨大且速度更快,但哪怕是入门都需要非常多的练习,这就是为什么只有高手才会用这种剑。”
接着,雷蒙德又仔细看了看这把剑,“知道吗?瞎子和持书人叫我北地持剑人,他们说这是我近百年前闯下的外号,但我已经忘了这个外号,我现在的外号是灰剑。我后来查过书籍,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个北地持剑人,大概是八十多年前的人物了,有着白色头发,擅长精灵族的半手剑,在当初北地的战争中打下了赫赫战功。”雷蒙德举起墓中的长剑,上面写着“荣耀归于持剑人”。
“他们一个是我的导师,一个是我的朋友,他们不会欺骗我,而且种种证据说明我确实是曾经的北地持剑人,甚至还有一本书上有一张我粗糙的画像。”雷蒙德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如果北地持剑人是曾经的我,那么现在这个墓碑下的人又是谁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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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冰海诸国而言,夏湾不只是一座岛屿与港口这样简单,而是冰海上唯一的经济中心,每天都还有成群的各色长船来到这里,他们打着不同的旗帜与盾徽,怀着不同的心情踏上这片土地,而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买或卖。
海岛唯一平整的土地被一道城墙分为两个世界,海岸上是港口区,杂乱不堪,每天都有各色的货物在这里卸下,按照诺曼人的说法,既有冻土麦、木材、矿物、兽肉一类的“不沾染血与尘”的生产品,也有被铁链束缚的奴隶、带着血气的金银、破了缺口的武器等沾满鲜血的脏物。
而在城墙的另一边,是干净的旅舍、酒屋、妓院、以及贩卖珍贵物品的商铺。进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允许携带武器与恶意,而海盐夫人将自己在奥丁神像前许下的诺言刻在了每一扇城门的石头前,发誓捍卫每个入城者安全。
在一家旅舍的大厅内,墓碑与比约恩的老师对坐在一张炉桌上,享用着美食与美酒。
大厅很安静,开膛人尼尔森豪爽的包下了整个壁炉大厅与十六张床铺,现在除了寒鸦王的人手外,整间旅馆就剩下了一个老板兼守卫的诺曼人,以及他的几个奴隶。
“你们是怎么想出来这个东西的?把火炉安在木桌的中间,然后边吃边烤。”墓碑好奇的打量着木桌中间的空洞,这是一张圆木拼接的大木桌,空洞里面用泥巴糊出了一层隔热层,然后尼尔森将几块烧着的木炭丢了进去,在这个简易的篝火上烤起了各色的食物。
“哈哈,一点小东西而已,这玩意儿原本是用来熬制汤食的,毕竟冰海如此的寒冷,一锅牡蛎汤在端下火炉后,几勺子的功夫就会冷掉。”尼尔森用细长的匕首串起几块肉食,将它们涂抹油脂撒上食盐后端到火上,片刻间便涌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既然如此,干脆就在宴会上用餐吧!诺曼人没有厨房这种不便的东西,割下肉块,捣碎小麦,加上一点食盐,把它们全部丢到锅里后,就是一顿大餐!”
“难怪比约恩说你冰海上数一数二的厨师,原来是这个意思。”墓碑一只手托起下巴,一只手点了点盐碟,然后将手指伸进嘴里,“除了食盐,这里没有别的调料了吗?”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冰海诸国,一粒胡椒的价格和黄金差不多,这里只要能把盐的分量调对,就是顶尖的厨师了。”尼尔森将一份切的薄薄的鹿肉递给了薇克丝,这东西切好只需要过一下火,撒上点盐,就是不折不扣的美食,“至于我这样,会切薄片肉,会控制火候,自然是冰海上数一数二的厨师!”
墓碑咀嚼着烤制的鹿肉,发现眼前的老人果然没有自吹自擂,火候掌握的刚刚到位,将鹿肉那种鲜美可口的自然味道完美的呈现了出来。
“既然比约恩让我带你在这里好好的逛逛,那么我就一定不能亏待贵客,可惜夏湾虽然在诺曼人眼里是不得了的好地方,但估计入不了小姐的眼睛。”尼尔森继续烹调起了一份大章鱼,这种灰色品质的章鱼是海中的瑰宝,渔民很难捕获,“如果要是个男人,带着他到住进海盐夫人开的美人鱼小屋,他一个月都不需要去其他的地方玩乐,不过小姐既然是女孩,那么夏湾就着实上不了台面了。”
“这座岛为什么叫夏湾?这里冷的就像我父亲的储冰窟,除了那天晴日外,这几天都是寒风凛冽。”墓碑好奇道:“是寄托情怀吗?希望夏日降临在这片岛屿上?”
“夏湾的全名是叫“永恒盛夏的海湾”,是一位远航到处的诺曼人所起的名字,当他在这里居住一年后,他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气温几乎不会变化,每一天都如同夏日般温暖。”尼尔森面无表情的给章鱼涂上薄薄的油水,然后放在了火炉上,“于是这位寒鸦王国的商人给这处海岛取下了这个名字,永恒盛夏的海湾。”
壁炉大厅之外,风吼声依旧没有停歇,零散的雪花也在飘荡的,将民居染成灰白色。直到这个时候,墓碑才发现,对于北大陆上飘荡着零散细碎雪花的冬日,就是冰海的炎炎夏日。
“冰海诸国上有永不陷落的要塞吗?”发觉自己说错话后,墓碑赶紧换了个话题,她很想知道比约恩所指的要塞究竟是何物?
尼尔森停住了转动“烤肉叉”的双手,沉默无言了许久,终于开口道:“如果真的有的永不陷落的地方的话,大概就是波多尔要塞了吧。”
“波多尔堡垒?那是什么地方?”墓碑主动拿起烤肉的匕首,咬下一块烧的很好的章鱼须,然后向老人亲切的问道。
“一座由劳伦斯大帝修建的城墙,耸立与冰海与北海之间的岛屿上,至从它建立之后,再也没有百人以上的船队可以南下了。”尼尔森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一百三十年前,铁岛王带领九千名掠夺者攻打波多尔要塞,战败后所有人的头骨被串上了海岸边上的木桩,一百年前,黑颅女王带领一万七千名勇士再一次围攻波多尔,结果只有一千余人战败而归,余下的人全部战死在城墙之下。”
“七十年前,冰海上集结了一支史无前例的军队,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年轻的孩子,甚至连身强力壮的女人都加入了行列,六万人的军队,一千艘长船共同南下,誓死要攻破波多尔?”
“他们失败了。”老人叹息道:“北大陆装备了更好的战舰,三十艘高大人城堡一样的战舰冲向了诺曼人的船队,那是一次屠杀,无数的人被送入海中喂鱼,更多的人惶恐不安的回到了家园,从此告诫他们的孩子,再也不要想着南下之事。”
“比约恩解救白露时,似乎走了另外一条……”
“那就不是一条航线,古往今来只有最愚蠢的疯子才赶前往,十艘长船中只有五艘可以抵达,只有一艘可以返航。”尼尔森嘟囔道:“诺曼人真正南下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穿越波多尔要塞所在的铁壁列岛,可至从要塞建成,海军成型,再也没有人可以往返。”
“攻打堡垒如此艰难?”
“攻打堡垒不是一件难事。”尼尔森低声说道:“但长船始终不是战舰,一旦我们的船队聚拢在海上,北大陆的战舰就会把我们沉入海底。”
墓碑似乎若有所思,喃喃道:“难怪,他离开时向我询问了那个东西?原来他抱着这个打算啊。”
“喔,什么东西?”
“一件可以攻克不落要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