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们!”
方才还士气低迷的城楼上顿时喊声喧天,回荡在上洛城的上空久久不消。
从城东和将军府赶来的裴子翊与谢衡听到这滔天的呐喊之声,之同是缰绳一勒,面对南宋最强的士兵,他们怎么还会有如此气魄?而且里面还有那么新招的新兵。
两人立马加快了马鞭。
而在城西门外的卫儴听到这气势浩荡的呐喊,眉头微皱伸手示意身后的宋兵停止前进,这时与他并马而行的青年道:“难道谢衡之真的来了上洛?那上洛老贼岂不是失手了?”
卫儴没有说话,而是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城楼上。
此时星河浩瀚,明月当空,微风阵阵,处处都是夜景无限好。
“卫将军?”见他没有回答自己,青年又喊了一声。
“我早说那上洛老贼靠不住。”卫儴的双眸一沉。
自他在北魏境内看到崔冉与谢衡之同路便揣测他们是去上洛,千叮万嘱要那拓跋俊贤小心行事,他却只是不屑一笑,说谢衡之这种名誉权利应有尽有之人,最是贪生怕死,不可能来此!如今看来,那姓谢的盛名满天下,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家族而已。
“等等,我方探子刚刚才来报,裴谢衡之正在城东等着咱们,那守在城楼上的谁?”青年疑惑的眸子里陡然闪过一抹错愕:“莫不是那裴俊也来了?能让士气大振,又让众人无条件信服的除了谢衡之怕是只有他了!”
“不会是他。”卫儴笃定地开口道:“上洛还不至于让河东裴氏倾覆所有在此驻守。”
“那是谁?”三皇子怔怔地看着那城墙上,等着那让士气大振的青年俊才现身。
突然,城墙上也燃起了火把,一个白衣翩翩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里,青丝如墨随风轻舞,撩起风华万千。
“卫将军,多日不见,小姑我对你甚是想念呢。”对视良久之后,那白衣人缓缓开口道,声音温婉动听,宛如夜莺歌唱,让人心头一荡。
“女的?”青年大惊,错愕地看向卫儴,只见他面容镇定,仿佛早知城墙上是何人,于是又转头再次向城楼之上看去,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看见的依然还是那纤细身姿。
“卫将军,你怎么不说话呢?”崔冉双手撑在城墙上,笑容灿烂的问道:“莫不是你身边又有了别的卿卿,就忘了阿冉?”
卫儴冷冷一笑:“崔氏阿冉,你莫不是以为这般做就可让我身边的青年对我心生间隙,以为我私通敌国,你怕是用错招了。”
他身边的青年乃南宋三皇子——刘鼎,他的莫逆之交,崔冉怎么不知?
她眼睛微眯,轻笑道:“我知道啊,我只是单纯想戏弄戏弄将军而已罢了。”
果不其然,卫儴的脸色一黑。
崔冉的眉眼更是得意:“卫将军,你还没告诉我,建康一别,你想不想我呢。”
当然想,怎么不想?不过想得不是建康一别,而是那月夜下玲珑身段。
他的眸光有些冷:“崔冉,如果你想用戏弄我来激励士气,那么,你成功了。”
这个男人的聪明从来都在于察言观色的微妙细节。
崔冉用余光扫到正一脸崇拜盯着自己的众士兵,叹了口气,真是无论想干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啊。
“卫将军,你说你这般聪明,让阿冉如何是好?”她故作无奈的娇嗔道。
他冷冷一笑,大喊道:“河东裴氏的嫡子和陈郡谢氏的族长就不过如此吗?躲在妇人身后,算什么丈夫。”
“那将军恩将仇报就算丈夫?”崔冉讥讽道。
“卫儴,这小姑好像很讨厌你呢。”饶是有头脑的人在此时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过节,刘鼎好奇道。
卫儴没有回答。
这时,两道一红一白的身影缓缓走上了城楼,站在崔冉的左右两边。
那红衣少年最是绝美,迎风而立道:“的确,躲在一个姑子身后算不得什么丈夫,可我这姑子就喜欢如丈夫一般行事,卫将军,你说该如何是好?”
听到“我这姑子”四个字时,卫儴冷哼了一声。
谢衡之摇着折扇,笑容悠然。
三皇子盯着站在城墙上的三个人,特别是那两个似谪仙的俊美郎君,皱眉道:“卫将军,不如退吧,如若只有那裴子翊一人尚好对付,可是这陈郡谢氏的族长和那诡计多端的姑子,这一仗,有些难。”
卫儴自是知道,可是别人调侃了几句自己便退了兵,传出去岂不是太有损自己威名?
他冷笑道:“裴氏小郎,你可知你身边这姑子诡计多端,阴险毒辣?你千万莫要离她太近,到时候怕是如何死都不知道呢。”
“劳烦卫将军挂念,这个妇人如何我最是清楚。”裴子翊瞟了一眼大点其头的谢衡之道。
“裴小郎,此夜已深,怕是不宜大战,不如三日后的辰时再战如何?免得天下人说我胜之不武,有损我的威名。”明明是他突袭失败,被阿冉拖延了时间,说得倒是像他不愿意行小人之举一般。
裴子翊淡淡一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光临。”
说罢,卫儴下令退了兵,他并没有立即调转马头,而是久久地盯着崔冉,足足有一炷香在随着部队返回。
“将军,今日的你怎么这般妇人之仁,与你平素不同啊。”两人走回军营,三皇子刘鼎立马取下头盔调侃道:“莫不是因为那诡计多端,阴险毒辣的姑子?”
卫儴低着头没有回答,而是极快地走进了帐篷之中,刘鼎随之走进,只见那从来冷静强大的男子将衣袍一脱,丢在床上,难以置信地骂道:“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子?身为一个女人怎么就不懂安享繁华?与千里万里赶来,为得竟是与他一同赴死?”
刘鼎拿出酒碗,倒上香甜的果酒:“好了,别想了,喝酒喝酒。”
卫儴拿起一碗酒,一饮而尽,随即又倒上了几碗才将心中的怒火慢慢压了下去。
而上洛城中的三人目送着卫儴的军队离去之后也缓缓走下了城楼,月色正好,为整个城池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三人骑着骏马回到将军府,被派留守在此的裴大走上前施了一礼道:“将军,那些世家族长如何处置?他们说要向圣上告发你,如今正在命他们的亲属偷放信鸽,前往汉城。”
裴子翊笑道:“任他们放吧,反正不出三日,我们就会被赶回汉城了。”
“此话怎讲?”崔冉皱眉道。
“你与谢家叔伯前夜出城,我那大兄第二天清晨便请命来了。”
“他不是联合那些世家子准备置公子你与死地吗?”裴大诧异道。
“但是我家族长不能让河东裴氏的荣誉砸在我手上,所以强命裴俊来守城。”他的语气温和。
“这裴俊到也是一个好命的!”见触手可及的功劳被别人抢去,裴三不平道:“这个时候来不就是捡现成的馅饼吗?”
裴子翊微微一笑:“那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