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堂堂名士受如此之辱,竟还敢说见谅?自己不杀她已经天大的恩赐!
“崔氏阿冉。”他坐正身子,瞪着一双眸子,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你可想好今日之掳日后可是要用你向上人头来还的!”
面对他的威慑,崔冉并无所惧,不仅没有理会,驾着马的速度更快了。
“小姑,那些士兵追来了,我们怎么办?”这些士兵大多数都是谢衡之的私兵,见主公被掳,自是拿命相追。
速度比平素里提升了不止一倍。
崔冉微微一笑:“骑快点。”
见她不理自己,谢衡之更是气愤:“崔氏阿冉!你若再不命人放我下马,他日,我定当要你的命!”
她的眉头一皱:“裴三,打晕他。”
“是。”裴三反手一掌拍在了他的颈部。
谢衡之眼前一黑,瘫倒在了裴二的怀里,崔冉淡淡扫了一眼:“加快速度。”
“是。”
三人马鞭同时一扬,啪的一声抽在马屁股上,骏马一声嘶吼,官道上激起一地尘土,渐渐入夜的最后余晖下身影飘逸。
三个人骑马飞奔了将近两个时辰。此时月已上梢,淡淡的银辉铺洒在大地,不远处是上洛郡陈旧的城墙。
“停一下。”在距离城门还有一公里远时,崔冉勒住缰绳,气喘吁吁的说。
两人连忙停下马,目光疑惑的看着她:“小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崔冉没有说话,而是望着不知名的远方,慢慢的调整着呼吸。
良久,她盯着月光下一无所知却异常信任她的裴三道:“上洛王已经和宋军结盟,里应外合,准备连手至裴子翊与死地。”
“怎么可能?”不知何时醒来的谢衡之大嚷道:“莫要以为你是姑子便可信口开河!”
崔冉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说道:“今夜他们会在王府宴请,裴子翊一旦出事,宋军将会立刻攻城。”
“不可能!”谢衡之的唇紧紧地抿着:“上洛王我见过,他绝对不是那种卖国求荣的小人!何况,他乃堂堂北魏诸侯,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南宋拿什么诱惑他叛国!”
崔冉讥讽一笑:“谢家叔伯,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从出生就应有尽有,一帆风顺,他是诸侯又如何?上洛一破,他所有的荣华都将化为泡沫,不如早些投靠了北魏,至少能留他一处富贵。”
“崔氏阿冉,这一切都不过是你的猜想!”谢衡之怒极反笑。
“是不是我的猜想,进城便知,再与我争执,只会害了子翊而已。”
“好,崔氏阿冉!”他指着崔氏阿冉,信誓旦旦道:“如若真相不是如此,你必定拿命谢罪!”
说罢,便将裴二赶下马,驾着马就想往城中走。
“且慢。”崔冉叫住他,翻身下马,撕去胡须,将墨发放下,顷刻间,儒雅的书生变成了妩媚动人的姬妾。
月光下,她的皮肤晶莹剔透宛如白玉。
她向谢衡之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上马,但他并没有理会,于是崔冉只好拉着马鞍,爬到了马背上,置身在了他的怀中。
“谢衡之,依你所说,你和这上洛王还有些交情,待会儿你就如平时一般游玩到了此地,命城门的守将开门。”
谢衡之冷哼道:“好,崔氏阿冉,一切依你所言,不过到时候发现你是错了……”
“阿冉拿命谢罪。”未等他说完,崔冉已经冷冷接道:“不过我若是说对了,你就不能让除了此行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我与你一同来了上洛。”
“好。”他回答的极快,眼睛微眯,驱使着马匹上前,宛如平时游玩一般悠然。
裴二虽然不明白崔冉此举的意思,但还是配合的骑上了崔冉的马,缓缓向前走去。
四人来到了城下。
守城的将领从城墙上探出头来:“城下何人?”
“我乃上洛王旧友,汉城谢衡之。”他清了清嗓子:“游玩到了此地,便来见见老友,还请速开城门。”
守城的将领眉头一皱,这姓谢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节骨眼来了,开城门吧,怕他误事,不开吧又怕他生疑,徒生事端。
犹豫不决之时,只见他置身在他怀中的女子,慵懒地靠在他的肩头,娇嗔道:“夫主,奴家困了。”
谢衡之眼眸低垂,微微一笑,亲昵地抚摸了她的小脸:“马上就能睡了,乖。”
崔冉侧过身子,手伸进他的衣襟,小嘴往他的唇上靠去,众目睽睽之下,竟能视若无睹的媚上讨好,这女子怕真是从红馆带出来的。
将领看了一会儿,喊道:“原来是谢大贵人,快开城门!”
“头,怕是不妥……”一个小兵道。
“从他怀中的女人来看,怕真是游玩的,哼,我就说哪有男人不好美色的,这姓谢的也不过如此。”
说话之际,城门已经缓缓打开了。
几人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见城门后站着两个小兵,崔冉将手在半空中轻轻一划,裴二与裴三立马心领神会,两把剑一同插进了两个小兵的喉结。
剑速之快,根本不给小兵发出求救的时间。
鲜红的血溅了一地,崔冉淡淡扫了一眼,眉眼平静。
“崔氏阿冉,你当真一个无情无义的。”谢衡之冷笑讽刺道:“一个妇人若无其事的命人屠杀了两条性命,竟能丝毫不为所动,论毒辣,怕是吕后在世都不如你。”
吕后是谁?汉高祖刘邦的原配妻子!心地狭隘,紧张恐怖,阴狠毒辣,有着凡事先下手为强的性情和办事手法!
这是很深的指责。
在千百年的传统观念里,女子都应恭谨俭约,仁爱孝顺,怜悯慈爱,宛如刘邦所说,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娶阴丽华。
寻常的姑子听了这般的指责,何况还是这宛如当今天子一般尊贵的男子说出的,怕是痛苦不已,恨不得立马去死,以证清白。
崔冉只是淡淡一笑:“谢家叔伯,你知吕后之毒,那你可知,在刘邦未得天下之前,是谁陪他出生入死,沙场洒血?是谁,在他败北,沦为人质,押至两军对阵前,还听他说,要杀便杀,悉听尊便?又是谁,历经磨难,回到他的身边却发现他的身边早已有别人相伴?你又可知,刘邦一无所有时,吕后的贤惠与温柔?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来谴责我和轻视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