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总有一个人,在心底刻下一道痕。
……
晚八点,喻颜完成了最近关于寻鹿小巷拆迁的新闻稿,鼠标点击直接发到了朱主编的邮箱;八点十分,她洗了一小把车厘子,放在玻璃盘里,一个人窝在沙发上追剧。
八点档剧情:
是夜,手可摘星辰的大厦天台,有寒风呼呼而过,冷的刺骨。
一位身穿红色抹胸长裙,画着浓妆的女人在声嘶力竭的怒吼,那狰狞的五官与高贵的红裙截然相反:“徐域韩,我从来都不是圣母,没办法用自己仅有的幸福去成全你们的爱情”。
她的眼里没一点星光。
脚步慢慢向天台与深渊交接处走去。
“沈流苏,别那么幼稚,以死相逼的手段你用过了”。沈流苏有多惜命,他岂会不知,正因如此,徐域韩是事到如今还保持着骇人的冷静。
“域韩你胡说什么呢?流苏,你千万别做傻事啊!有什么话你下来再说,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精致的女人,此时天台风大,她身上披的是徐域韩的西装外套。
“呵呵,晚心,你要和我聊什么呢?聊你和徐域韩刻骨铭心的爱情,还是聊我和你之间的姐妹深情”?
“我……你先下来,然后聊什么都行”。
沈流苏看着晚心,突然无奈的笑了:“晚心,你知道的沈流苏自从上了你的贼船,就再也下不去了”。
徐域韩皱眉,把汤晚心搂在怀里,看着天台边缘的沈流苏,厉声开口:“沈流苏,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天台太危险了,下来”。
沈流苏笑笑:“放心,我等会就下去了。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三个问题”。
徐域韩沉默片刻,才说:“你问吧,问完之后就下来”。
“你把我从女孩变成了女人然后又变成了人尽可夫的弃妇,你对我可有半分亏欠”?
徐域韩真没想过,沈流苏会当着晚心的面问他这个问题,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
徐域韩咬咬牙:“有过”。
晚心此时心中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失望,她想用力的挣脱徐域韩的怀抱,却被他搂的更紧了。
沈流苏把晚心的反应看在眼里,真可笑。刚刚还一副她最重要的样子,转眼间,就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的原形毕露。
去她妈的姐妹情深。
“我再问你,你说过你当初说要娶我这话有几分真心”?
徐域韩破罐子破摔:“三分形势所逼七分心甘情愿”。
“啪——”晚心挣脱徐域韩的怀抱,放声大哭:“徐域韩,如你所说……我算什么”?
“心心……”
“域韩,最后一个问题”沈流苏打断徐域韩的话,此刻飘荡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看到他那俊美如斯的脸上也有几丝的慌张,她笑了,要的就是他害怕,惶恐,进退两难,不管是因为谁?沈流苏灿然一笑:“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
时间像是短暂的停滞。
徐域韩看着伤心流泪的晚心,双手紧握成拳,似是而非的低笑着:“我再一次为了你伤了她的心,沈流苏,也许刚刚我不该骗你。徐域韩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他只会在乎他爱的人”。
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徐域韩你看着我”,沈流苏的眼里此刻也有泪光,亮晶晶的。徐域韩立刻的转过头看着沈流苏。他听见她说:“徐域韩,我爱你我有罪”。
“十八岁,我遇见你;十九岁,我爱上你;二十二岁,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二十三岁,我为你打了第一胎,痛入骨髓;二十四岁,你说过你要娶我给我一个家,余生可盼;二十五岁,你说你忘了;二十六岁,你说工作忙让我再等等;二十七岁,我……我等来了你说回归朋友的身份;二十八岁,我他妈活成了一个笑话”。
“流苏……抱歉……”。
一句轻飘飘的抱歉怎能弥补所有的亏欠……
“徐域韩,你真的很烂,烂到因为爱上你我自己都唾弃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你记住,是你和汤晚心那可歌可泣感人至深的爱情——杀死了我”。
“我若下地狱,便是最绝情的厉鬼,我诅咒你,这漫漫余生,失意失心,失去一切,求不得,放不下,孤独终老,了此一生。
一阵狂风大作,沈流苏看了她爱的男人最后一眼,惨淡一笑,那抹红衣随风而去。
“流苏——不——”。
全剧终。
‘啪’一声,手机黑屏,然后直接一个抛物线扔在了沙发上。
什么玩意?
当代恶臭青年无厘头毁三观的泡沫剧。
喻颜把最后一个车厘子丢进嘴里,咀嚼几下,把子吐在手心里,扔进垃圾桶,拍拍手,去洗澡喽!
今天可是她和沈时年约定好的‘特殊日子’。
……
覃州最近几天的天气变化无常,时阴时晴,风也很大;今天晚上还会下一场秋雨。
晚九点,沫燃率先从手术室里走出来,长指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嘴唇。
他略微疲惫的嗓音,低声启口:“手术很成功”。
病人家属几乎全部喜极而泣,用激动错乱的语言向沫燃表达着他们略微单薄的谢意。
其中一个背脊佝偻,满脸皱纹的老爷爷一直紧紧握着沫燃的手,直接哭出了声:“沫医生啊,要不是你我孙子这条短命今天就没了”。
黄土埋过半截身的老人最见不得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被沫燃推进手术室里的梁大年是老人的亲孙子,三十岁的年纪,爱疯爱玩叛逆的很,前两年因为玩女人染了艾滋,今天又在酒吧喝酒闹事被人打断了四根肋骨,被多家医院告知‘无能为力’,送到市医院时,脸已经憋的青紫,气息微弱。
市医院的众医生一致也认为这场手术做不了,Hiv 携带者,做开刀见血的手术,风险太大,而且病人的并发症太多,他们没把握病人可以挺过开膛接骨的手术。
最后,是沫燃率先戴上无菌手套,目光如炬的站在一群踌躇不定的医生面前。
面前的医生大多都是他的的前辈,但他面色如常,语气不卑不亢,沉声开口:“只要我还穿一天的白大褂,我还是一天的医生,我就不会在这一天里放弃任何一条生命,哪怕他是Hiv 携带者,哪怕他会影响我的健康甚至是威胁我的生命;忠于职业,热爱生命这是我做医生所上的第一课”。
“那你有没有想过,梁大年今天要是挺不过来,那会成为你手上的第一条人命,也会成为你职业生涯上抹不掉的污点。知道他为什么迟了一个多小时才被送到我们这儿来吗?那是因为他的第一选择不是我们医院,他们被覃大附属第一二医院拒绝了,退而求其次;沫燃,我们医院的名声远不如前两家的,不能再出乱子了。”说话的是长相精致画着淡妆的女医生,院长千金,许如安。
“许医生,你守你的名,我安我的命”。
也难怪他们走过了七年之痒,却走不过一生漫长,原来从一开始他们所追逐的方向就不一样。
方向错了,便只能渐行渐远渐陌路。
最后,沫燃一个人在众医生略微埋怨且尴尬的目光下把病人推进了手术室。
步伐从容不迫,背脊挺的笔直。
好在最后他的战友没有让他失望;三个小时的争分夺秒,殚精竭虑,手术很成功。
秦深发信息说要去深渡喝酒,沫燃出了手术室就直接回了自己的休息室,换了衣服,打算先回家给开心换猫砂。
黑色长款风衣,简单大气,他的经典款式。
许如安也换好了衣服,粉色小香风外套,秋款连衣裙,淑女风路线;这会儿手里拎着餐盒,站在沫燃休息室的门前。
沫燃把白大褂用衣架撑好,挂在衣柜里,然后关门,直接走出休息室。
“沫燃”许如安拉住沫燃的手臂“你要去哪儿?我给你买了夜宵,趁热吃吧”。
“不用,我下班回家吃”。说完,就把许如安的手拿开,直接和她擦肩而过,走出休息室,整个过程没有看她一眼。
“你在怪我吗”?
“没有”。
“为什么不怪我呢?”
“没必要”。
许如安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颓败的闭上眼睛。
她现在做什么在他那里都没必要了。
因为工作原因,沫燃现在一个人住在离市医院半个小时车程的浅水湾高档小区。
周先前他的母亲周芹说什么都不让他搬走,最后还是他和他的父亲沫城软硬兼施才让周芹松口。
但周芹女士有言在先:“搬出去,可以。但每个星期的二和五那两天,我要去检查一下,看看没有我你的生活能过成什么样”?
“我随时欢迎沫夫人的大驾”。
他一个人,也可以精致的生活。
今天星期五,沫燃不用想也知道他家会换个样。
地板拖了,垃圾倒了,连他昨天换掉还没来的及洗的衣服也被洗好晾在了阳台上;冰箱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蔬菜,鸡鱼肉蛋……唉,周芹又把他经常喝的几种度数低的白兰地和马爹利都给清理了。
打开冰箱才发现没什么食欲,他只拿了一瓶酸奶。
周芹把在手机里叮嘱他的话又复制粘贴到了便利贴上,整整齐齐的贴在他家玻璃茶几上。
什么交女朋友啊!
抱个孙子啊!
去相亲啊!
沫燃啧都不啧一下。
开心‘喵喵’两声,算是打了招呼,直接跳到了沫燃的腿上。
沫燃的手掌习惯性的摸摸开心的软毛。
“开心啊!我把你的快乐弄丢了,你怪我吗”?
开心和快乐是对情侣猫,但两个月前,周芹来他家的时候忘了关门,快乐就跑出了去,再也没回来过”。
开心又是“喵喵”两声。
沫燃笑笑:“别骗我了,你怪我也是应该的;其实,我自己也在怪自己”。
真笨,怎么能把她弄丢了呢?
想想这几年,他一个人就那么不清不楚的过来了,心是空了神经却在紧绷着,秦深说他病了,要拉他去看病,辗转之后却带他去求佛。
佛说:
情中劫,守劫容易化劫难
命中人,爱恨情仇一世寻
一切有天命,天命不可为
爱恨一念间,是佛亦是魔
高僧解卦:
沫施主,你一生荣光却情路坎坷;断不可再拽着过去不松手,你的手是救人的也是救己的;遵从本性,方能始终。
可本性,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沫燃把开心放下留它自己在家守门,自己简单的换身衣服,拿了车钥匙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