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酒酿在韩临的搀扶下慢慢的挪回冼梨的小屋。本来韩临不耐她走得慢,但抱也不是,背也不是,看着酒酿,眼神悠长。酒酿知他心思,大喊:“别,你可千万别扛着我!”韩临便打消了念头。
韩临看着酒酿平躺上小榻,端了个盆子在她跟前,以防她再吐血。酒酿已经好了大半,就是嗓子里还有些惺,躺着眼神滴溜溜的转:“想不到你还挺会照顾人,那你再帮我倒杯水过来吧,我润润嗓子。”
“想不到你还挺耐打。”韩临学着她的语气。倒了杯茶,吹了吹,递给酒酿,“况这赢了一场,口气就是不一样了。”嘴角不自觉带了浅浅的笑,自己都没察觉。
“你别取笑我了,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可不像你,想赢就赢,想怎么赢就怎么赢。我们每一场都要拼的。”酒酿有些惆怅,“自信归自信,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张万钧实力在我之上,但不是不可战胜,说到底这个比赛不是比蛮力。但方铎这个人,不仅心思难以捉摸,武功更是……别的不说,他那个飞鹤鞭一拿出来,我估计我腿肚子就要抖一抖。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多小聪明也不顶用。”酒酿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但我不是怕他。”
“尽力而为吧,别缺胳膊断腿,别输的太难看。毕竟还有后面的比试。”酒酿又豁达起来,然后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韩临:“我很好奇,你和方铎谁厉害啊?”
“你猜呢”韩临漫不经心的问,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还是有点少年心性,外表内敛内心却是孤傲得很,从来不想和别人比,也不屑。
“我猜不到…”酒酿吐吐舌头,“反正都比我厉害。”
韩临本来坐在桌子前,手有一搭无一搭的敲着桌面,似乎想到了什么,和酒酿说:“你的袖刀…给我看下。”
酒酿递给韩临,有些不明所以。
“……”韩临仔细端详着小刀,这小刀没有鞘,刃子又异常锋利,短短的手柄上雕着精致的花纹,花纹中央有一头鹿。
“怎么了?”酒酿问。
韩临不回答,运气至指尖,然后默默将刀划向自己的手指,“哗——”,一道极细的口子出现在指尖,尾端缓缓流出一滴血。
“你干嘛呀!”酒酿腾的坐起来去夺刀,坐起来的时候有点猛,然后咳嗽了两声。
只见韩临面色晦暗不明,“方铎给你这把刀,是要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啊。”
“什么意思?”酒酿不解。
“这把刀,可以轻易破开人体的内力防御。就如庖丁解牛,只不过寻常武器,解的是肉身,这把刀,解的是内力。”韩临思索了下怎么讲更清楚,“李双岗你还记得吧。当时我就有些疑惑,他用内力护住身体,但你轻易的就能透过他的防御切到他的衣服划下刀痕。”
“像你刚才那场比赛,运真气为盾硬接对方一掌,这样的方法其实并不少见。事实上,如果熟练掌握内力的运行以及有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习武之人是习惯于让内力流转周身,随时处于防御的状态的。”韩临一顿。
“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这个做法不现实。一是没有足够内力去运转,二是太耗费精神。所以对于寻常人,这把刀平平无奇。但对于高手来说,它相当于直接无视高手的第一层防御。”
“这刀这么厉害的嘛,你不说我都没有意识到。怪不得之前方铎嘲笑我说,我用这把刀是暴殄天物。”酒酿喃喃道,心里有一丝花十文钱捡到大便宜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不解,“可是,我们现在是对立面,他为何要给我这把刀呢?”
“首先我不觉得他是在嘲笑你,他说那句话,我觉得意在提醒你这把刀大有作为。或者说,是说给我听。”韩临停下来,看酒酿并没反应过来,兀自笑笑,接着说,“其次是不是对立面,尚未可知。那天夜游仰川门,我有一些收获,但是在和你说之前,我须得先问你,你之前认识方铎吗?”
酒酿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你是在怀疑我吗?”
韩临摇摇头,“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依照我的推理,你和方铎应该是之前认识才对,不然有些事情讲不通。”
“小时候的事我有些记不清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离开过仙鹿崖,更不要提去仰川门走一遭。”酒酿平静下来,回忆说:“小时候……小时候就我一个人啊,从未见过除了仙鹿崖以外的人。打我记事起,只有大伯和爷爷会时不时的下山,我娘都几乎未离开过仙鹿崖。”
“哦对了,我也有发现要和你说。”酒酿看了眼窗外,虽是在华英盟,但难免隔墙有耳,对韩临招了招手,“你凑过来,我和你说。”
韩临微微向前倾了倾。酒酿直接凑到他耳边将那晚在仰川门听到的诡异响动形容了下。少女的气息轻轻喷在耳边,韩临思路微微一滞,还好酒酿三两句说完便退后过去。
“……”韩临沉思了一会儿,有些事情他还需再仔细考虑,拿不准的事情暂时不愿意说。但看酒酿满脸好奇,想了想下午还有和方铎的比试,开口道:“现在一句两句讲不清,下午比试完晚些时候我会来找你。至于下午和方铎比试,你且尽力,其他不用多想。”说着便站起身,才意识到自己在女子闺房逗留甚久,很是不妥。
“啊——你这人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这方铎是友是敌还未知,我怎么专心打?”酒酿有些哀怨的看着韩临。
韩临觉得这房间有些闷热。
看着韩临要出门,酒酿赶忙问:“你下午会来看我的比试吗?”
韩临点了下头,也不多说,便匆忙迈出了门。
……
下午酒酿对方铎的比试场上,冼梨和韩临都在,其他几个人下午都有另一场比试。冼梨上午也赢了,不算特别轻松,但后来知道了酒酿上午的战况,“还是你厉害,想不到你这么刚烈!”忍不住赞扬到。
“……”酒酿,“谢谢。”
“……”韩临。
酒酿上午差点迟到,下午到的格外早。远远看见观众里还有上次在仰川门见到的那个轮椅男子。韩临微微一皱眉。
临近比试时间,才看见方铎不紧不慢的走进来,一席月白色的长衫,头发也是散散的束着,一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子。看见在台上站着的神情严肃的酒酿,还微微用手挡了一下嘴,吐出一声懒洋洋的哈欠:“到的这么早啊,许姑娘。”
方铎扫视一圈台下,此时已经挤满了下午没有被安排比试的其他帮派的女弟子,满眼热切的看着自己。当目光扫到那名轮椅男子时,方铎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
方铎笑的云淡风轻,在酒酿眼里变成了嘲讽。方铎对上酒酿认真的眼睛,嗓子里不禁轻飘地“嗤”了一声,然后声音润朗:“方某今天来是交朋友的,许姑娘不必这样看我。”
“?”酒酿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看我今天,连飞鹤鞭都没有带。”说着,方铎便展开手臂,腰间确实空空如也。
“……”酒酿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你不带那是你的事。比试按规矩来。”然后顿了下,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戏谑,“如果要交朋友,那不如让我赢。方大掌门应该不介意这个。”
方铎挑了挑眉,并未说话。
这时鼓声响起,比试开始!
酒酿几步轻点比武台,身形灵魅的欺到方铎右侧边。酒酿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他有没有带飞鹤鞭,对于自己最有利的战局便是近战。况且,酒酿有十分把握赌他不会在这里放“意”出来,因为方铎似乎不愿意当着众人展示自己的真实实力。
酒酿打算故技重施,飞鹿小刀已经翻出,贴在手里,只留一点刀尖出来。刚想滚地扫他下盘。只见方铎宽大的衣袖顺势一带一托,修长的手去捉酒酿脖子,断了酒酿去路。酒酿趁去势未老,赶紧回身,左脚后面一踏,准备换个角度。方铎未使内力,但衣袖烈烈,左袖一展,继续来抓她脖子。
感觉像在逗猫。
酒酿心里咯噔一下,虽然早就知道现在的自己比方铎很有差距,但是这人不用“意”不用内力,外家功夫也很是了得。而且他这衣袖的原因,遮挡了大部分视线,台下的人可能看不确切。但酒酿有苦难言,这人出招滴水不漏,两招之内,截断了酒酿所有进攻的想法。
必须要快,酒酿咬咬牙,刚想运真气在手臂。只见方铎贴近她耳朵:“不要用内力。”轻轻一句,却不像是玩笑话,酒酿十分疑惑,但并没有听他的,手上真气凝聚,右手飞速往前一递,直直刺向方铎的脖子。
方铎看她并未听自己的,不禁一皱眉,然后眼里精光一盛,狠狠扣住酒酿右手,另一只手托她肩膀,一扭一卸,酒酿只听“咔嚓”一声,自己右手臂便无力的耷拉在了身侧,真气一下子便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剧痛。
右边整条手臂被扭脱臼了。
瞬息之间手里小刀也被夺走,下一瞬方铎便飞速的在酒酿眉间划了道口子。然后便扔了刀子在酒酿脚下飘然退后。胜负已分。
酒酿抱着手臂眉头拧成一团,冼梨跃上比武台,去扶酒酿。看着酒酿眉间一抹红,一脸愤懑的说:“这人太过分,居然敢划女子的脸。”
“……”酒酿疼的脸上全是冷汗,虽然不是内伤,但脱臼的手臂处一阵阵锐痛,比之被掌打伤那种钝钝的痛不知要疼上好几倍。酒酿没有回冼梨的话,沉默的拉了下冼梨,便下了比武台,看都没看方铎一眼。台下轮椅男子也不见踪影,不知何时退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