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酒酿差点误了上午的比试。赶到的时候主考官面色有些不悦,“迟到,不来,都算负。”然后指了指比武台,“上去吧。”
酒酿跳上比武台,比武台呈圆形,虽然规则并没有说被打下擂台算负,但是比武台那么大,能被打飞,也离吐血不远了。就算是与对手周旋,游离在擂台边,消耗的也是自己的体力,打不到对手,无法在对方身上留下伤口,也不能算作赢,得不偿失。
酒酿不打算蛮干,她内心清楚,这个比赛不完全是比谁武功高低。比赛规则“谁先让对方流血算赢”这个措辞就很有讲究,不是“谁先打伤对方算赢”。
酒酿扫视一下台下,除了主考官还有两个副考官,稀稀拉拉有一些不认识的面孔,没什么观战的人。也是,大家不是有自己的比赛,就是趁着比赛前赶紧热身,不会有什么心情去观看别人的比赛的。
酒酿抬头看了看天空,韩临,冼梨,还有喻文潜他们上午都有比赛,希望他们一切顺利。韩临上午对的是同组另一个使剑少年,方铎上午轮空。
酒酿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清醒一点。定睛看了看已站在对面的罗汉堂的对手。对方向她一抱拳,“罗汉堂张万钧。”神色并不见轻慢。酒酿也敛了神情:“仙鹿崖许酒酿。”
“比赛场上,刀剑无眼。在下不会手下留情,也还请许姑娘尽全力,若有得罪,请多见谅。”张万钧说的客气,但是言外之意无非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放水,这场比赛的赢他志在必得。
不过这正中酒酿下怀,这样最好,大家都放得开,当即正色道:“那是自然,比赛场上大家即是平等。”
主考官挥了下手,旁边的侍卫敲了下立在擂台旁的的鼓。比试正式开始。
只见张万钧单手将立在身侧的金刚杵拿起,臂力惊人,向前扫了半圈,刮起一道劲风,金刚杵顶端叮叮当当,“向阁下讨教。”说着便向前欺来。
酒酿眯着眼睛看他身法凌厉,此人身材高大,但是并不笨重,几步点地便到自己面前。张万钧手中金刚杵向前直直一递,酒酿双手张开,便是一个向后下腰,本来想手上运好真气拍这金刚杵的杆子阻住这破空气势,但是这劲风实在霸道,酒酿不敢托大,单脚向前,一手撑地,一个极为利落的贴地翻身然后绕到张万钧身侧。
袖里小刀翻出,贴着手掌,准备贴近张万钧削他脚踝。
张万钧心里暗暗一惊,这小姑娘看着娇娇弱弱,但实际像片羽毛,大力拍羽毛,还是轻飘飘。此时张万钧刚才那一杵劲头已老,眼看着酒酿一刀已经要滑向自己脚腕,便是双脚一扭,接着手上的力道在空中拧了个身,金刚杵收回,双脚一交错借势便踢向酒酿的腹部。
……
韩临这边比试随着一声击鼓也开始了。二人抱拳示意。韩临说:“我们这边最好快一点,得罪了。”少年以为韩临羞辱自己,拔剑便向韩临刺来,韩临背着手往右边一侧,一手已经托住少年手腕,另一只手蓄了剑气轻划少年脸颊。但看少年大惊,眼睛通红,手一偏,一道浅浅的血痕出现在少年的耳垂。韩临不待少年反应,便跳下比武台,点头向主考官示意。三个考官也愣了,一眨眼的功夫比试便有了分晓。
……
韩临走进酒酿的考场时,酒酿在台上并没有注意台下。此时台上二人已经飞速的过了几招。二人心下都大大吃惊。酒酿本来以为金刚杵是中距离威力比较大的武器,使杵之人应该不擅长近战。所以她预计的是瞅准机会近身战。但是没想到张万钧极其谨慎,掌法也是密不透风,根本不给自己欺近的机会。
而张万钧心下的惊奇来源于酒酿身家路数,基本毫无章法,无法预判她下一瞬会如何动作,而且身法粘人,打也打不到。
张万钧内心有些焦躁,和一个小姑娘缠斗这么久,自己虽然不是罗汉堂内堂弟子,但好歹是外堂里数得上的。不过十招之内张万钧也看出来了,小姑娘还没窥到内功门径,空有真气,因为她不敢硬接自己方才几掌,生生躲开。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低喝一声,原是右手握金刚杵后半截,现在金刚杵在手里一滑,右手握住棍子的中间。攻击距离缩短一半,把杵舞成棍,像车轮一样飞速的在身周转起。
酒酿额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她知道跟张万钧拼耐力肯定自己吃亏,必须尽快结束比赛。眼看着张万钧变杵为棍,摆明了不让自己近身。咬了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调动真气在胸腹部,向张万钧奔去。
张万钧看她靠近,心下了然,知道她还是不放弃近身战的战术,右手继续转动金刚杵,左手一拍,那杵飞速的平削过来,酒酿一点地,跳到金刚杵的上方,然后看准在杵的中端轻轻一点借了力。
空中不好变换身法,所以张万钧知她动向,双掌向空中拍去。酒酿也不闪避,‘砰’的一声硬接了这一掌,瞬间气血翻涌,强压下去,趁势袖中小刀递上,没有任何技巧的便划开了张万钧的手掌。
酒酿被拍飞出去的时候眼前已经一片模糊,但是刚一瞬间她感觉自己脸上一热,知道是张万钧的血。赢了。
她并没有摔在地上。韩临展臂一捞,接住了酒酿。
酒酿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松柏香,是韩临吧。但是他不是在比赛吗。怎么在这里。
她不敢说话,因为自己口中已经全是血,一开口,血就流出来了。生怕主考官说她赢的不作数。闭了闭眼,睁开,眼前还是黑的。这时主考官开口:“比试结束,是许姑娘这方赢了。”
‘哇……’的一口血终于吐出来了。酒酿如释重负。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战术,真是有些后怕。但是,赢了的感觉真好。
“是韩临吗?”酒酿感觉好一些,便问道。
“是我。”
“你也赢了吗?”酒酿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
“嗯。”韩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酒酿眨眨眼,慢慢的又能看清周围了,然后胸前气血翻涌,又是‘哇’的一声,扭头吐了一口血出来。
“我没事啊,别担心,就是看着吓人。”酒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扭头和韩临笑着说:“吐出来就好了,他这掌也没那么厉害。我故意的。”确实,吐出来的只是淤血,刚才自己就是故意卖了个空门给张万钧,事先运了真气抵在胸腔。
韩临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看着酒酿。酒酿也看着韩临,感觉有些读不懂他的眼神,只得尴尬的笑着说:“哎,和你商量件事,你能把我扶回去歇一会儿吗?我好像走不太动路了。我要躺一会儿,下午还有和方铎的比试,真是倒霉。”
韩临气极反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生气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大概因为,这个人把一场小小的比试的赢看得比命重要。但是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出言嘲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他某种程度能理解为什么酒酿这么做,因为她想见江酹月,如果她不去争每一场的赢,就没办法见到江酹月。他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近来却管的有些多。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对了你怎么来了?你那边打的也太快了,你过来看我们打架,是不是像小孩儿过家家?”酒酿边往外吐着血,边笑着说。这情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我过来看看高手过招。”韩临莞尔,“真是格外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