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高顺畅谈了一夜。
他去过的地方多,阅历丰富,远比我这个整天待在房内,一心只读书的人要有趣的多。我很惊讶于他涉足的地方范围之广,连一年内终日大雪飘零的北国他也去过,让我既羡慕又感慨。
我跟高顺聊的很愉快,以致忘了时间。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我才起床。这对我来说是很少有的情况。
刚起身还没洗漱,就听见有人敲门。力气大到连门都有些晃动,我担心再敲下去就用不着我开门了。最后还是我及时开了门。敲门的是两位官差,各持一根水火棍,其中一个腰间还挂着铁链――来者不善。
“官爷,有事?”
“唐老板出事的那晚你是不是在场?”
“是,那时我在附近,听到惨叫就跑过去想一看究竟。也……进去过里面。”
“你到是胆子大。”
“官爷过奖。”
“行了,不跟你废话。跟我们走吧,有些事得问问你。”
“好,容我套件衣裳。”
我跟着官差在路上走着,一点担心之色都没有。路上行人看到我纷纷侧目,我还碰到了老乞丐,他坐在墙角,碗里空空如也。我浑身上下摸了摸就找到两文,扔给了他。
他点头感谢,说道:“公子,糯米可带着了?”
“哦,带着呢,多谢提醒。”
“公子平安,老头子我等着公子回来。”
“谢了。”
走在最前面的官差回头问我:“带糯米做什么?”
我说道:“那老乞丐说糯米可驱僵尸,我就随身带了点。”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
到了官府,官差详细问了我那晚的情况。我就将夜行散步到听见惨叫的始末经过都一五一十说了。
两人在问了一遍后,眉头紧锁。就留我一个人跟傻子似的,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其中一位留须的说道:“你是读书人,明事理。我在这里有些事得好好问问你,如果能答的,还请如实相告。”
“定知无不言。”
他问:“林生,你觉得真的是僵尸杀人吗?”
“这……”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一会我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见解告诉他。他听完之后微微点头,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虽说是僵尸吸血杀人,结果是血了流一地,老实说我也不信。可我们问过已死的唐文,他坚持是僵尸杀人,又没有凶器可寻,我们根本找不到凶手。”
我想了想,问道:“唐家父子的死因是一样的吗?”
旁边那位官差想阻止,但已经晚了,先前问我的那位说道:“是一样的,仵作验过尸,伤口在脖子处,全身上下就这一道致命伤。”
我又问:“唐文的伤是什么样?”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告诉了我――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尸体在哪,我想看看。”
“你懂验尸?”
“不懂。”
“放肆!死者为大,遗体岂能容你随便动手。我们告诉你案件实情已经最大允许的了。如若没事,门就在那,自个走吧!”
“在下只想为官府出份力,两位官爷现在也不是没有头绪吗,何不让我看看。死者为大,早日抓到凶手才是对死者最好的交待不是么。”
两人一合计,最终答应带我去看看。
停尸房在后院一处拐角,一进去就觉得阴冷不已,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房间停着两张板床,上面的尸体盖着白布,应该就是唐家父子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在布掀开的那一刻我还是有些头皮发麻的。
映入眼的是两张面容诡异的脸,就好像两人临死前都见到了令人――至少令他们惧怕的东西。在他们左侧脖颈处是伤口,两个血洞赫然醒目,伤口周围的血已经干涸凝固。
委实说我看不出什么,两个官差也不指望我帮到他们,看了一遍后我跟他们离开了停尸房。
那位留须的官差亲自送我离开,在出官府的路上我想起了那晚唐文对我说的话,现在想起来确实值得推敲。我拦住走在前的官差问道:
“唐文坚持是僵尸杀了他父亲?”
“是啊。”
“我那晚也是听他这么说的,并且坚持就是僵尸,证据是他父亲脖子上的血孔。你们就不好奇他怎么就这么笃定吗?”
“这事我们当然问了,可他死活不肯说为什么,就是咬定了是僵尸。”他叹了口气:“难啊!”
“去他家铺子上看看吧。”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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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的铺子的大门被贴了封条,而周边的店铺大门紧闭,贴满了符纸。严捕快――留须的官差――揭了封条,推门而入。
地上的血已经被清洗,但依旧可以见到深入地板的暗红色印记。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在店内转了一圈,随后又走到了记账的地方,台面上还放着翻开了几页的账簿。我好奇翻了翻,都是些账目往来,记得是何年何月何时卖了一口棺材给给何人,又老又少,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我合上账簿,想去后院转转,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
严捕快问道:“怎么了?”
我若有所悟,快步回到账台处,重新翻看那本账簿。
从九月的账目开始看:
九月初五,……
九月初六,……
九月初九,……
九月十二,……
九月十五,……
最近的一笔账目是九月二十,而在十五与二十之间还有十六,十八两日的进账交易。
严捕快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看出什么门道了?”
“有点。”
他来了精神:“说说看。”
“你看看这九月的交易账目,不觉得日期间隔太近了点吗?”
他仔细看了看,又将前面的账目细细阅了一遍,吃惊道:“怪了,怎么都是镇子附近的百姓人家,光七,八月买棺材的就有四十多家!这么会有这么多人……”他有些激动。
我说道:“应该还不止这些。去后院看看。”
他跟我去了后院。后院里停放了一排排的棺材,排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