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逐渐变得明亮,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我还身在客栈的卧房内,看来从未离开过。身边是田芸芸,她应该是在守着我,看见我醒了,很是高兴。
“他醒了!”
“醒了就好。”
还有人?我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在书店偶遇的年轻人。那张脸还在烛光照映下倒显得不是那么白了。
“这位是?”我问田芸芸。
他先开口:“我姓江。江雨齐,是江家香粉的少东家。”
“少东家”我起身:“有失远迎。”
“不敢。”他说道:“我来是给您赔罪的。”
“陪什么罪?”
“刚刚您深陷幻境,就是因为吸入了少许的香粉。若是来迟了半步,就有可能深陷其中,再也叫不醒了。”
“这么可怕,你们家的香粉怕不是用来杀人的吧。”
“这倒不至于,香粉致幻,是让人沉浸于美好的幻境,不会夺人性命。只是难叫醒。”
“你好像是自己醒的。”田芸芸说道。
我点点头,话又说回来,我又问他:“你家铺子怎么会卖这种东西?”
“一般人即使吸入了也不会进入幻境,您是个特例。”
“是嘛。”我有点无语。偏偏我是个特例。
田芸芸问我:“你梦见什么了?”
“梦见我高中,衣锦还乡了。”
“真的?”
“不然呢?”
“哦,也对。”
江雨齐这时突然对我躬身行礼,把我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我承受不起。”
“还请林兄助我。”他语气诚恳,我不好拒绝。
“所为何事?”
“我忘了一些事,很重要的事,还请林兄帮我找回来。”
找他记忆?难不成跟苏明月一样被人封印了。那得怎么找啊。
“林兄既然能从幻境自行脱离,就肯定有比常人更坚定的意志。我只希望林兄可以帮我看清一个人就好。”
“那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江雨齐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与他家铺子中的那些制式一样,只是这个漆面剥落了不少,勉强看得出是红漆面的。倒是特有的蝴蝶标记还清晰可见。
他递给田芸芸一颗药丸,说道:“待会一定要闻着这个,否则就会跟我们一样陷入到幻境之中了。必须得有一个人看护着我们,同时也要把我们唤醒。”
田芸芸收起药丸,点头道:“我明白。”
他又对我说道:“林兄,进入我的幻境唯有你可以做一个局外人,我会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你看到的我不是现在的我。但请你记住一定要看清那个人。”
“你说的是什么人,到时我怎么分辨?”
“这个你无需考虑。”
他打开盒子,我看到里面是一小撮褐色粉末,散发着异香。他示意田芸芸往后退,离我们远点。
他拈起一点在指尖揉搓,顿时那股异香弥漫在整个屋内。伴随着的是头晕目眩,还有一阵阵恶心。江雨齐淡定地合上盖子,坐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然后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我硬撑着走到床边,一头栽在被子上,整个脑袋里鸣声阵阵。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团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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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叶茂盛,繁花似锦,是一座很精致的苏州园林――这就是我眼前的景象,也是江雨齐创造出的幻境。
从身处园林到现在约有一盏茶的时间了,我曾试图走出这里,但无论怎么绕,总会回到原地。像是有一座无形的迷宫把我困在这里。
连这院子都走不出去,又该怎么去完成江雨齐所托之事呢?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小孩就这么跑了进来。他像是没看到我,进来就到处找什么似的。他在院中绕,我就跟着他走,果不其然,连他也找不到出口。小孩倒是机灵,一个方向不成就走另一个方向。我在原地坐等他回来,不过数十个数的时间,他果然又回了这。
真好,跟一个孩子一起困在这里。
我思考着怎么离开这方寸之地,而小孩倒不在乎,低头玩着一截草叶。很快他又觉得无聊,被一只蝴蝶吸引了。但小小飞蝶显然比他想的要灵活的多,任他如何努力就是抓不到。
我看着小孩逐蝶而去,心中一动,跟着小孩一道跑过去。
蝴蝶给我们指引了道路,成功地出了院子。但它并没有就此停止飞行,而是将我们带入了更深的院内。
这座庄园比我想像中的要大的多,而那只蝴蝶却像是早就认识一样,不紧不慢地在前飞着,我和小孩只管乖乖跟着就好。最后,我们到了一处废弃的小宅。
这处小院长满了藤蔓和青苔,根本不像是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它应该待在深山老林的最深处。在这,很是突兀。
蝴蝶落在唯一一处干净的地方――门。那扇门也很突兀,因为别处要么是青苔或青藤,就只有那干干净净,好像时时被人清理一样。
小孩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我虽然很想直接就这么进去,但这个小孩很可能会是引领我的人,如若不跟他一起,我根本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江雨齐口中的那位。所以,我在等。等等看,这个小孩要怎么做。
他最终还是选择进去。
这里虽然老旧,甚至可以说是荒废。但那扇门很容易地就给推开了,随着门被推开里面的一切一览无遗。考究的书架,桌椅,茶具无不显示着曾在这居住的人典雅的品味。家具一尘不染,很明显也是经常有人打扫的。
我随着孩子的脚步一路来到里间,在这又是一扇门,半开半闭着。门后是一条狭长的甬道,出人意料的长满了青苔和藤蔓。
小孩这时全然没了刚才的顾忌,反倒把这当成了游戏。他边跑边跳着去向通道的尽头。
那也是一扇门。他这次没有迟疑,直接推开了门。
我本以为是一间陈设讲究的卧房,可结果却是――整个房间内除了一张床就只有各种透明的人形的膜。而最里面的一个还在蛹动。
有什么要破壳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