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
“你这还没讲完诶！”
“我就知道这么多，你让我怎么讲，给你现编一个故事结尾么？”
“那好吧。”我说道：“把肉包子还给我！”
少年拍拍肚子：“在里面呢，你想要的话就得吐出来了。不过吐出来也是一摊浆糊吧。”
“你！”我哑口无言。
事情是这样的――我租住的那间客栈的厨子家里临时有事来不了。老板诚恳地给我们这些住客道了歉之后，每人给了点碎银子，权当晚饭钱。
我这几日赶路很难吃顿好的，正好得了这白来的银子，就买了几个肉包子充饥。回去客栈的路上看见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蹲在路边――他满眼渴望地盯着我手里的包子，不住地咽着口水。
我看他可怜，就递给了他一个。他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
我笑了：“那我请你吃。”
“那也不行，老爹说了：君子不受嗟来之食。”
“看来小兄弟是读过书的人啊。”
他挠挠头：“其实我统共就知道这两句。”
我摆摆手：“不说这些了。你要还是不要？”
“不要！”他很有骨气地拒绝了我。
我不禁在心里对这个孩子有了些许敬佩，谁知他突然来了句：“不来碗胡辣汤，干吃不顶饿！”
看来人终究还是要吃饭的。
我带着他去了旁边的一家专卖胡辣汤的馆子要了两碗。他犹豫了一会问我：“你也要喝吗？”
“不然呢？”
“那我建议你要三碗。”
我再一次被这个貌不惊扬的小子给震住了，顺便告诉老板来三碗胡辣汤。
少年的确是饿了，我一碗还没喝到一半他就已经捧起第二碗了。我看他像是很久没吃饭的样子，怕他喝的太急伤了胃赶紧拦住了他：
“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你是多久没吃东西了，一次吃这么多会伤着胃的。”
“没事，我习惯了。”他不顾我的劝阻，捧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这小子不怕烫吗？
我悠哉悠哉地喝完，他也刚刚好清空了第二碗。
“那个，”他说：“你喜欢听故事吗？”
“喜欢啊，听别人讲故事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一个故事――”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
“换一个包子。”他说道。
感情还是没吃饱啊。
我没好气地说道：“你之前要是接了包子不就行了吗，那用得着这么麻烦。”
“谁知道你喝完了汤竟然不给我包子。”
听着好像是我的错。
“一个包子换一个故事，我得看值不值。”
“那我先给你讲一半，你要是听着还行就用包子换剩下的一半怎么样？”
“听着挺合理的。说说看。”
“咳咳！”他故作老成：“这要从一个冬天，哦不，山里的冬天说起……”
故事说不上多好，但他讲得绘声绘色，听着倒也还行。算了，看他讲得那么辛苦还是给他一个好了。
他刚讲到“一阵利箭破空声”就停住不说了。
“怎么不讲了？”
“一半到了啊。你听着怎么样？”
“不错，说实话我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先给包子。”
我依着约定给了他一个，看着他三两口就给吃完了。他真是饿了太久没吃东西了，我怕他还没吃饱就问他：
“还要不要。”
他点点头。我又给了他一个。
这下是真的吃饱了，他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多谢公子，咱们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
“诶，等等。后面呢？”
“什么后面？”
“故事啊？”
“就讲到那结束了。”
“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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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睡得正香，被一阵敲门声给叫醒了。
昨晚被骗吃骗喝，虽然有很大程度是我自愿的，但最后那小子以“看，有美女换衣服”的理由转移我的注意成功遁逃，狠狠耍了我一顿。实在让我很郁闷。
胡辣汤铺子的老板告诉我：这小子经常坐在这骗过路人，用一个没结局的故事换饭吃。关键是从没失过手。
“您也被他骗过？”
“骗过。好家伙，三大碗啊。”他凌空比了一下大碗的尺寸：“也亏他能一顿就给喝完了，我都怕他撑到吐出来。”
“那您怎么不早告诉我？”
老板笑了笑：“这孩子只是肚子饿罢了，心地是不坏的。也有骨气，从不要他人施舍。”
“看出来了。”
“那三碗汤我就不收你钱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回住处去吧。”
老板的话让我宽慰不少，但被人无缘无故地叫醒就不是很能忍得下去了。
“谁啊！”我大声问道。
跑堂的小二说道：“公子，楼下有人找您。”
“谁，长什么样？”
“一介粗人，看着像是山上的猎人。”
猎人？我很诧异。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猎人。
“来了，你先让他们等着。”
“诶，他们说了：见不到您就不走。”
“怪人。”我嘀咕着。穿好衣服，随着小二下了楼。
楼下只有两个客人――一个身材高大，一脸乱蓬胡子用绳子细细编好。身上穿着兽皮制成的衣服，胸口佩着刀。另一个，哼哼，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我走上前先给大个的道了声早，他受宠若惊似的起身，给我赔了礼。
“小儿管教无方少，让公子见笑了。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教好，今日特意前来赔罪，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
“无妨，两碗汤和两个包子而已。”
“爹，你看，我说了没事吧。”
“闭嘴！”他斥责道：“你看看你到处惹是生非，什么时候消停过！我平时怎么教你的？知错便改。你几时听进去了？”
“我饿……”
“饿你倒是回家啊！整日喜欢在山下晃悠，也不知跟谁学的脾性。”
少年被训斥得不说话，嘟着嘴，乖乖站着。
我打圆场：“一顿饭而已，您不必大动肝火的。”
“唉。”他叹了口气：“公子是读书人，气量是比旁人的大。我骂他只是恨他不成器，天天干这些丢脸的事。”
“望子成龙，实为天下父母心啊。”
“您说的在理。”
大个子赔了我一些钱，不多，刚刚够那晚饭钱。他再次道了歉，拉着少年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