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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那时候最盼着的是夏天开运动会。看节目倒是其次的,关键是可以去乡里,家长还会给几块钱,可以在运动会上买吃的。

二年级的下学期林涵美他们也能参加运动会了,一年级的时候没让参加。去了也没表演节目,坐在位子上当拉拉队。

哥哥当时上五年级,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白球鞋和几个同学一起在台上朗诵了一篇课文的一个部分,就是周总理的灵车开过来的那部分。

爸爸和奶奶给哥哥拿的钱多,给林涵美拿的钱少。林涵美想:大概哥哥大,吃得多,自己小,吃得少吧。林涵美买了根冰棍在那吃呢,哥哥朗诵完了,买了好吃的来找林涵美,给了林涵美一根麻花一根雪糕,林涵美高兴死了。

运动会后不久就放暑假了,暑假的时候林涵美又去了大姨家。在大姨家呆了几天,大姨去看姥姥,带林涵美一起去的,这次林涵美留在了姥姥家过暑假。

有一天,姥姥给了林涵美一个小影集,说:“这里面有一张你妈的照片,你保管着吧。”林涵美拿过来一看,妈妈的照片是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妈妈梳着两条编着的大辫子,确实很美。

姥姥说:“涵洋、涵美这两个名字都是你妈取的。”林涵洋是哥哥的名字。可爸爸却说:“都是爸取的。”林涵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取的。

姥姥还说:“我领着你妈去乡上离婚,走到半道上,你妈来了奶,说孩子哭了,又跑回去了。”还说:“如果离婚要孩子,也得要你。”

有一天四舅妈拿出一盒巧克力叫林涵美和好好去吃,巧克力是四舅出差带回来的。林涵美之前没吃过巧克力,吃了一口说:“这苦了吧唧的有啥吃头?”遂不吃了。四舅妈和好好见林涵美不吃了,很高兴,说:“她不吃,咱们吃。”她俩笑着把巧克力拿跑了。

好好有一个魔方,林涵美无论如何对不齐六个面的颜色。好好说:“我爸爸会对。”四舅回来,好好让他对,他真的很快就把六个面的颜色都对齐了。林涵美觉得四舅真聪明。

有时候林涵美和四舅妈还有好好一起吃雪糕,四舅妈吃得快,吃完了就说:“来,涵美,四舅妈给你咬个月牙儿。”林涵美就让四舅妈咬,好好自己的没吃完,见妈妈咬林涵美的,也对林涵美说:“姐,来,我给你咬个月牙儿。”林涵美也让好好咬。姥姥就笑话林涵美傻。

林涵美要回大姨家的时候,四舅妈把给好好订的《儿童大世界》给了林涵美四本,林涵美高兴坏了。林涵美家里几乎没有什么课外书,有一本小人书是讲张学良的故事的,是哥哥买的,还有一本讲八仙的故事的书和一本《微型小说》,是当年老叔的,老叔念过初中,再就没有别的课外书了。林涵美每年开学之后,发了书,先拿自己的语文书看,看完了就看哥哥的语文书,就当课外书了。

回到大姨家,离开学还有十多天,林涵美又在大姨家呆了几天。有一天,大表姐拿回来两个蛋卷冰激凌,给了林涵美一个。林涵美之前没吃过蛋卷冰激凌,只吃过雪糕和冰棍,于是林涵美只吃里面的冰激凌,不吃外面的蛋卷,以为那是纸呢。大表姐见了就说:“涵美,外面的蛋卷也能吃。”林涵美却以为她骗自己呢,到底没有吃外面的蛋卷。

有一天中午,快吃完饭的时候,走进来三四个要饭的小男孩儿,大姨和大表哥热情地接待了他们。问他们有没有吃饭,他们说没吃,于是让他们坐下吃饭。林涵美看他们和自己差不多大,大表哥问他们是哪来的,说是安徽来的,家乡遭了灾,出来讨饭。大家都感叹:这么小的年纪,走了这么远的路。其中一个小男孩特别爱说话,问的话基本上都是他在答,其他的只顾闷头吃。大表哥问他姓什么,他说:“姓高。”他问大表哥:“你呢?”大表哥也姓高,却说:“我姓刘。”吃完了饭,大姨和大表哥给他们拿了不少零钱。大姨和大表哥他们都是很热心肠的。

因为大姨以前也住在林涵美家的村子里,林涵美有时就问大姨认不认识谁谁谁,大姨一般都会说认识,还会说是屯亲。有一次林涵美问大姨:“大姨呀,我们屯子有个董二晒你认识吗?”董二晒家的地就挨着林涵美家东边那片地。大姨说:“认识,还有个大晒。”林涵美说:“没有大晒。”大姨说:“有个大晒。”林涵美还说没有。大姨见林涵美执意说没有,只好作罢。

后来林涵美回家问爸爸:“爸呀,我大姨说咱们屯子有个大晒,有吗?”爸爸说:“有,大晒是二晒他姐,结婚了,嫁到别的地方去了。”林涵美才知道原来真有个大晒。她结婚的时候林涵美还没记事,以为没有。

林涵美快回家的时候,大姨对林涵美说:“外甥姑娘啊,大姨告诉你,回去之后,一到礼拜天,把自己里外的衣服都洗了,头也洗了。”林涵美不想洗,也觉得一个礼拜洗一次洗得太勤了,就问大姨:“要是衣服不埋汰呢?”大姨说:“不埋汰也洗。”

于是林涵美回去以后,每到礼拜天就洗头、洗衣服。林涵美第一次洗的时候,奶奶还说林涵美的衣服不埋汰,她刚给洗过不两天。林涵美就说:“是我大姨让我洗的。”奶奶就不说什么了。

那时候农村洗头都是用碱洗,洗完头发涩涩的。林涵美很能臭美,每次洗完头用从三表姐那偷来的眉笔头描描眉,再用口红抹抹嘴,口红也是从三表姐那偷来的,是一管粉色的口红,带点儿金星,林涵美用口红把两个眼皮也抹抹。反正礼拜天不用上学,没人管。

林涵美这样打扮,如果出去被小伙伴们看到,小伙伴们还很羡慕林涵美,因为她们没有化妆品,她们的妈妈也没有。

林涵美小时候有点儿好偷东西,去大姨家看到大姨的除皱霜、小盼雨的玩具,相中的都偷回家里来。

有一次大姑来林涵美家,逗林涵美说:“你上你大姨家看啥好就往回偷呗。”接着说:“你可别那样,要是那样以后还咋上人家去了?”可林涵美还是没改掉这个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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