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回到家,特地给严苏沅熬了一份排骨汤。
“啊。”严苏沅张开嘴。
“干嘛,还要我喂你啊,你是头受伤,又不是手受伤了,自己喝。”
“哎呀,我都这样了,都没有一点病号的待遇,哎呀,手好像突然没力了,头也有点晕,脚也……”他撒娇的说。
“好了好了,哎,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来喂你吧。”我无奈的笑着说。
“你哥来了。”他看向窗外说。
我放下手里的汤,转身,看到哥哥正站在病房外。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进来啊。”
他走了进来,把手里的水果放下,“谢谢你这次救了我妹妹。”他说,没什么表情。
“不用谢,应该的。”严苏沅笑笑说。
“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还有医药费我已经付了,你好好休养。”
“不用不用,哪好要你出医药费的。”
“你救了怡君,这是应该的。”
“不用客气,怡君的事也是我的事嘛。”他说。
哥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桌上的排骨汤,说:“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哥哥说完立刻走出了病房,我随后追了出去。
“哥,哥。”我在后面叫着。他走的很快。
他走了几步停下,转过身看着我。我走上前
“哥,医药费的钱还是我出吧。”
“你出我出不都一样吗。”他说,语气有点坚硬。
“可他是我朋友,也是为了救我受伤的,理应我来出医药费,你的钱还是留着……”
“好了,我知道了。我先走了。”他突然打断我的话,声音有些大,像是在生气,转身准备走。
“哥。”我上前拦住他,“你生气了。”我看着他说。
“没有。”他冷冷的说道,眼睛没有看我。
“还说没生气,明明就是生气了,你生气什么样我不知道啊,眉毛都皱一块去了。”
他没有理我,我接着说:“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这次出事没告诉你啊,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不是故意的。”
他依旧没说话,我低下头,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怡君,我只希望我们能像以前那样,有什么事都一起解决,一起面对,不要分什么你我,而是我们,我们一起面对,好吗?”他看着我,很认真,一脸严肃又带着些温柔。
我看着他,心里很是感动,眼眶湿热,笑了笑“嗯”的点点头。
“好,那我先回学校了,对了,后天张建请我们吃饭,让我告诉你一声,别忘了。”他说。
我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
哥,对不起,现在的我不再只是从前那个只会依赖你的小妹妹了,我必须坚强,必须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保护爸爸,妈妈和这个家。即使你不是我亲哥,可你依然是那个爱我,保护我无条件宠我的何圣颢,这样就够了。泪水不自觉的滴落。
之后的两天,我课余时间就来医院照顾严苏沅,我们俩一起讨论设计图。他的病也渐渐康复。
晚上,我们四个一起来到一家餐厅吃饭。
“来,干杯!”
“我们好久没有像这样聚一起吃饭了呢。”叶薇说。
“是啊,所以,今天一定要吃个够,喝个够。”张建说。
“圣颢,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还差点打了一架,没想到现在倒成好哥们儿了。”张建拍拍圣颢说。
“是啊,那时我们俩还是两支篮球队的对手,结果打着打着打成了哥们儿。”圣颢笑着说。
“原来你们是因为这相识的啊,改天让我们看看你们的篮球比赛呗。”叶薇说。
“好!”圣颢说。
“圣颢,怡君,叶薇,认识你们真好!”张建举着酒杯,说着。
“好了,别喝多了,我可抬不动你。”圣颢说。
这顿饭,我们吃了很久,饭桌上,张建一直感叹着,感怀着。
“怡君,我送你回家吧。”路上,张建突然说。
“让张建送你回去吧,天太晚,我送叶薇回家。”哥哥说。
我和张建一路走着。
“你今天心情不好啊。”我问。
张建停下了脚步,“怡君,我上次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看了吗?”他说问。
我看着他,点点头。
“那是我的真心话,是我一直想对你说的话,我喜欢你。”他说。
我的心颤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许久,没有作声。
“怡君,这些话我藏在了心里很久,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你善良,美丽,温柔,我想在你身边一直保护你,你知道那年的圣诞,我许的愿是什么吗?”我看着他,“希望以后的每个圣诞,我都能陪在你身边,做你一辈子的保护神。”
我看着他,许久未回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很感动,因为他是除了哥哥以外,第一个说要保护自己一辈子的人。
“张建,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当我听到你这些话时,我很感动,也觉得很幸福,可我从来都没想过谈恋爱,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哥哥的朋友,是我的朋友,是一个保护我的大哥哥。”我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没那种感觉,但我想,如果我今天不告诉你的话我怕我以后再也没勇气和机会告诉你。”他笑着说。
“对不起……”我说,除了一句对不起和谢谢你,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没关系,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不后悔,你不必感到抱歉,我希望,以后有一个喜欢你你也喜欢的人能守护在你身边,一辈子保护你,因为你值得,你一定会幸福的。”他说着,声音有些微微颤抖,眼里是种说不出的落寞。可依然笑着。此时的我除了微笑,不知道该如何做才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路灯下,那个开朗乐观的少年在昏暗的晕圈下显得有那么几分落寞和凄凉,少女看着他,眼泛泪光,他深情的看着少女,用一颗最真挚的心祝福她,那一笑,像是在向过去告别。
回到家后,我打开抽屉,拿出当初张建送我的生日礼物,一个薄荷绿的盒子包装着,里面是一条项链,项链十字架上刻了字母“Y J”中文“怡君”的意思。里面还有一张卡片,打开是满满的一页字:
怡君: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但面对你,我却常常退缩,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莽莽撞撞的样子就令我印象深刻,当我第二次见到你时,让我惊喜的是你居然是圣颢的妹妹,那天的你和我第一次见到的你有些不一样,内敛,娇羞,温柔,美丽。在之后的一次次接触后,你不知不觉的就走进我的心里,平安夜的那一晚,当我急匆匆的找到你时,看到你在路灯下蜷缩的身影,我只想冲上去抱住你,告诉你有我在别害怕。自认识你以后,我常常找各种理由约大家一起出来,其实就是想见到你,平安夜那晚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是我提出的,那些惩罚纸条也是我提前准备好的,那段表白你的话不是因为我输了做为惩罚的游戏,而是我的真心话,可当我看到你为难而躲闪的眼神时,我似乎明白了,我便说那是玩笑,因为我害怕你会因此觉得尴尬而疏远我,高考完后,我看到你没日没夜的工作,看到你越来越疲惫的神情,我好想陪着你一起承担,可我越靠近你,越了解你时越觉得你的心里藏着些什么,藏的很深很深,也许,你自己也没发现,也许,是我自己多想了,总之,我愿意等,等我能走进你心里的那一天。我喜欢你!
张建
我泪眼朦胧的看完这一行行的字,从不知道,他背后做了这么多,那天看完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只能装傻。
“咚咚咚”。有人敲门,我迅速擦干眼泪,起身开门。
“哥,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样,眼睛红红的,哭过了。”哥看着我说。
我转过头,“没有。”
“张建,都跟你说了什么。”他问。
我转身看着他,过了几秒,说:“你都知道了。哥,我是不是伤害他了,我不知道,原来他为了我做了这么多。”
哥哥看了看桌上的卡片还有盒子里的项链,沉默了一会儿,抬头说“那你,你喜欢他吗?”
“我也问过自己,我喜欢他吗,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感情的事,也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一都当他是一个保护我的哥哥。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说。
“遵从自己的心吧,只要你开心。”他摸摸我的头,微笑的看着我,“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都要你自己决定。”
“哥,你有喜欢的人吗,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吗?”我看着他,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笑,说,“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会在她身边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他看着我。
我们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坚定,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哀伤。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早点休息吧。”他移开视线,起身说,“对了,张建明天要走了。”
“他要走,去哪儿?”我问。
“他家里出了事,他奶奶一直在美国,前段时间生病住院,这两天突然病危,他们全家都要搬去美国了。”
“他怎么不告诉我。”我说。
“他不让我告诉你,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和你当面道别,但我想,我还是应该告诉你,不然,我怕你们俩都有遗憾。明天上午八点,机场,要不要去你自己决定。”
说完,哥回房了,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入睡。
第二天我一早醒来,看着桌上的那条定制项链,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去送送他。这时,电话铃响了。
“喂,怡君,张建奶奶走了,他现在在机场,情绪很低落,你要不要来送送他。”叶薇在电话那边说。
我挂断电话,拿上那天项链,打开房门,“哥,我跟你一起去。”
到了机场,叶薇在门口等着,“你们快去看看,他现在情绪很低落。”
我们跑到等候厅,只见一个落寞的身影,坐在角落处,旁边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与他无关,我们慢慢走近。
“张建。”哥叫了一声,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他站起来转过身,双眼红肿,明显的黑眼圈,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一夜没睡的样子。我见到的张建都是充满能量和阳光的,这样的他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还好吧。”圣颢心疼的问道。
他摇摇头,轻声的说了句:“没事。”
我走向前,看着他,我想,此时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面对生死,我们除了面对又能做什么呢。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说着,我也只有这样说。
他看着我,泪水还在眼里打转,那种神情,充满了无力感和无助感,我的心不由得疼了起来,他顺着我的目光往下看,看到我手里拿着的那条项链,我也跟着他的目光看着这条项链。
“到美国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这条项链,送给将来那个适合你的人吧。”我递过项链。
他看了看我递过的项链,又看了看我,随后,他接过项链,突然向前靠近,双手环绕住我的脖子,戴上那条专门为我定制的项链,说:“在我心里,它就是属于你的,属于你一个人的,就当我送你的最后一个礼物吧。”
我摸着胸前的这条项链,泪水不由得滴了下来,他轻柔的抚摸我的脸颊,擦去我的泪水,随后,温柔的将我拥入他怀,“怡君,你一定要幸福,再见。”
我抱着他,点了点头,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打湿了他的衣襟,“你也是,一定要幸福,一定。”
“怡君,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这个拥抱,永远记住你。”说完,他松开了手,冲我笑了笑,“我走了,圣颢,好好照顾怡君,你们要好好的。”
“放心,我会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到了美国记得给我们发个信息。”叶薇说。
就这样,我们目送张建离开,离开时,他依然笑着,只是,这个笑,包含了太多。
晚上,我独自坐在阳台,看着天上的星星,一个人发呆。
“给,喝杯牛奶吧,有助于睡眠。”哥哥端来一杯牛奶。
“还在想张建吧。”他问。
“不知道他现在到了没,离开前情绪那么低落,不知道他看到他奶奶后会怎么样。”我担忧的说。
“张建从小就跟他奶奶感情好,这一次他奶奶的离开对他打击肯定很大。”
“我从没看到他那样难过过,哥,你说,面对自己最亲的人的离开,会有多痛啊。”
“应该很痛很痛,这世上,我们最难面对的,就是我们最亲和最爱的人离开,这是一辈子的痛。”他望着远方。
“我忘不了他临走时的那个笑容,那种悲伤,痛苦,自责,无奈,不舍。一夜之间,最亲的人离开了,这对他来说,是漫长且黑暗的一夜,哥,我觉得我好残忍,在这个时候,我不仅没能帮他,反而再一次的伤害了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真的好心痛,哥,我是不是,是不是太残忍了。”我哭着说。
“傻丫头,不要什么事都怪自己,这都是上天的安排,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缘分,说不定哪一天,张建的缘分也会来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看着我,摸摸我的头。
“哥,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会在一起的对不对。”
“当然,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的。”他笑着说。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你会怎么办?”
“那我一定会找到你,无论你在哪,我都一定会找到你,除非……”他停顿了。
“除非什么?”
“除非,哪一天你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不再需要我这个哥哥了。”他说。
我看着他,星光下,我们再次四目相对,他的双眸依然深邃。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立马回过神,各自回到房间。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