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课堂上。“同学们,下面老师要布置一个任务,需要小组共同完成,本周末以小组为单位,找一个毛坯房,量量房子的尺寸,然后画下来交一份设计图给我,可以去家附近或学附近的工地,注意安全,下面你们自己自由分组吧,分完后把名单报给班长,然后下课。”老师宣布。
我和叶薇互相看了看,“嘿,要不我们一组吧!”那人拍拍我的肩,我转身一看。
“是你啊,好啊,不然我们仨一组。”我看向他,笑了笑。
“你叫什么?”叶薇问。
“哦,对,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上次欠你的钱还没还你呢。”我突然想起来。
“我叫严苏沅!”他微微一笑。
“那好,我们周末一起去附近看看吧!”我说。
“好的!”
就这样,我和严苏沅还有叶薇组成了一个小组。
周五晚上,我们没有晚自习,我和叶薇,还有哥哥和张建一同约着吃饭。
“哥,这周末我不回去了,我们老师让我们找毛坯房然后设计一个设计图。”
“那你们打算去哪儿找啊?”他问。
“还不知道,明天再看吧。”
“就你们两个人吗,你们两个女孩去工地要注意点。”哥哥说。
“不是,还有一个男生,我们仨一起,放心吧。”叶薇说。
“嗯”,我点点头,“就是那个上次送我去医务室的那个男生。”我说。
“哦,好,那你们一定要小心。”哥哥说。
“张建,你怎么了,平时你话最多,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啊?”叶薇问。
“哦,没事儿。”他低着头说道。我看了看他,本想说些什么,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天气挺好,太阳不大,适合外出,我和叶薇一早在门外等着,随后,严苏沅过来了。
“我们去哪儿看看啊?”叶薇问,
“我知道一个地方,我带你们去。”说完,我们便一同乘车。
大概半小时后,我们在一公交站下车,来到一个小区里边,小区很大,我们同严苏沅一同往里走,进了一栋楼,乘坐电梯上了七楼。
“这是我家。”说完,他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原来这是你家啊!”我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去,房间很大,大概一百二十平。里面正在装修。
“嗯,这是我爸新买的,正在装修,今天是周六,小区物业不让施工,刚好我们可以在里面看看。”
“那我们就先来量量尺寸吧。”叶薇刚说完手机就响了,她出去接电话。我和严苏沅一起开始量房。
“这是你的新家,那你现在住哪儿啊?”我问。
“我现在跟我妈一起住。”
“一看你们家条件就挺好的,现在能在市区买个房子可不容易。”我笑着说,一边记录房子尺寸。
“这是我爸买的,是他欠我妈的。”他冷冷的说。
“为什么?”我看着他,问。他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脸色暗沉,虽和他认识不久,但自认识的那天起他的脸上就时刻洋溢着笑容,是个阳光的男孩。
“不好意思,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好了。”我说。
“他们离婚了,我爸在外面找了个女人,离婚后,这个房子是他承诺给我和我妈的。”他突然说。声音低沉。我记录数字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我没有说话,此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向来不会安慰人,但我想此刻的他并不需要那些安慰的话,我只要做一个倾听者就好。
“怡君。”叶薇的叫喊声打破了这份低沉的气压,他立马接着做手里的活。
“怎么了。”我站起身问叶薇。
“我动漫社临时有些事儿,必须得回去一趟。”
我看了一眼正在画图的严苏沅,然后回头对叶薇说:“没事儿,那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们俩就行。”
“好,那就辛苦你们俩了,我先走了。”叶薇笑着说。说完便立马跑出门去。
“路上小心啊!”我叫着。叶薇做什么事儿都是一副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可一遇到动漫社的事儿就兴奋的跟什么似的,比做什么都有干劲。其实,我还挺羡慕她的,至少,她还有一件热爱的,能为之奋斗的事儿。而我……哎,算了,现在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我蹲下来继续和严苏沅量房。
他一言不发,我想试图打破这份沉默,但几次话到嘴边不知该如何开口,气氛让我觉得有些压抑,我几次看向他,他都只是低着头做着自己的事。我站起身,四周转了转,“你是学设计的,你妈要是住在你亲自设计的房子里一定很开心。”终于,我找到一个话题。
“会吗?没有完整的家人,还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吗?”他说。眼睛看向窗外,目光深邃。
“那你现在幸福吗?”我看向他,问。
他想了想,没有作答。
“你有妈妈,你妈妈有你,还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家,你可以把你所有的灵感和设计投入到这个家,不久后,它将是属于你们的,它承载着你妈妈上半辈子的付出还有你的心血。这就足够了,至少,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幸福了。”我说。
他看向我,我们双目对视,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嘴角微微向上轻扬,微风轻轻吹动着他的发梢和白色的衣角,这一刻,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气息,这股气息似乎把我包裹着,我不由得沉迷了进去。几秒过后,我心一颤,避开他的双眼,向后走去,突然,被地上的一摞瓷砖拌了一下,在要倒地时手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根钢管,在钢管即将要砸向我时,我紧闭双眼,只感觉有一双手紧紧的抱住我,然后一转身,“咚”的一声,钢管坠落在地,我趴倒在地,直觉身体上方被一个人压着。我慢慢睁开眼,转过头,只见严苏沅倒在我身上,他面色通红,我赶紧坐起身,摇了摇他,他没作声,一直痛苦的喘着气,我抱起他的头,不停地喊着,“严苏沅,你怎么了,严苏沅……”他表情痛苦,我感到手掌有像是有什么液体流出来,我将手抽出来一看,鲜血顺着我的手流向手腕,我害怕极了,“严苏沅……”我不停地叫着。紧张害怕一时让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有事,他千万不能有事。
医生紧忙的把他推进手术室,我焦急的在门外守着,手上的鲜血已干,脑海里一直浮现刚刚的一幕,我默默的祈祷着,他一定要醒过来,他一定要没事。
我一直在门外守着,看着手术室门头上的灯一直亮着,就这样一直看着,突然,手机响了,是叶薇的。
“喂,怡君,你在哪儿啊,还在房子那吗?”叶薇问,“怡君,怡君,喂……”
“我,我在医院。”我哭着说。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电话那边叶薇急忙的问。
“不是我,是严苏沅,我们出了点事……”我断断续续的说着。
“你别怕,我马上来。”说完那边电话就挂断了。我再次失声痛哭起来。
不一会儿,叶薇就和哥哥还有张建一起赶来。
“怡君,你没事吧?”哥哥立马问,看着我满是血的手还有沾满血渍的衣服,他牵起我的手,上下打量一番,“你伤哪儿了。”他紧张激动的问。
“我没事儿。”我哭着说。
“真的没事吗?有哪伤着了一定要告诉我。”他急促的说。
我摇摇头“没事儿,只是一点擦伤。我……”哥哥一把将我抱住,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你要出点什么事我该怎么办。”他用力的抱紧我,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可以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声和紧张快速跳动的心跳声,我抱着他,哭着说,“本来现在应该躺在里面的人是我的,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他流了好多血,怎么办,他会不会有事,哥,他会不会有事啊……”
他温柔的拍着我的背,哽咽着说道:“不会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一直哭着,情绪久久不能平息。哥哥他们都不停的安慰着我。
手术室门头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我急忙跑上去,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放心,他头部受到撞击,我们已经对伤口进行缝合,背部也有伤,需观察两天。”
我松了一口气,“怡君,别担心了,严苏沅现在已经没事了。”叶薇安慰道。
“嗯”,我点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照顾他。”
“要不我在这陪你吧。”叶薇搭着我的肩说。
“不用了,现在很晚了,我一个人可以。”
“你脸色也不太好,照顾好自己,那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张建说。
“好。”
“走吧。”张建拍拍哥哥。哥哥看了我一下,然后便和张建一起走了。
病房里,严苏沅躺着,手上正打着点滴,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浓浓的眉毛,一双如蒲扇般长长的睫毛,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更显得苍白,脑海里还不断的重复着那一幕,我就坐在这,静静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睡意中的我感觉一双手在温柔的抚摸我的头,就如同大人轻柔的抚摸襁褓中的婴儿般轻盈,我缓缓抬头,他正看着我,微微笑着。
“你醒了。”我高兴极了。
“你没事吧。”他说。
“我没事,你干嘛那么傻,跑过来挡着。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会内疚一辈子的。”我说。
“放心,我没事,总比你躺在这里要好”,“你是担心我吗?”他带着试探的语气,又透着期待的眼神。
“我当然担心你啊,你可是为我受伤的。”我说。
他笑着,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
哥哥和张建回到寝室。
“怎么,有心事啊?”张建问。
“没有。”
“在担心怡君吧。”他看了张建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今天她受到的惊吓也不少。”圣颢说。
“你不是也担心她吗。”圣颢问。
“当然。”
“圣颢,你发现了吗,怡君变了。”张建看向圣颢说。
“哪儿变了。”
“以前,她很脆弱,遇到什么事儿她都习惯的跟在我们身后,遇到开心的事儿就傻傻的笑,遇到难过的事就躲在一旁哭,她没什么心思,只要接触她的人都能一眼看出她是个单纯天真的女孩儿,她也会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能让人放下包袱做自己,可就是她的单纯天真往往会受到伤害,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保护她。”张建说,面带笑意。
“是啊,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善良的女孩儿。”哥哥看向窗外,笑着说。
“可是,自从高考后,她好像变了,变得坚强了,也变得成熟了,遇到什么事她也不会再第一时间告诉我们了,她宁愿一人承担一切,我想让她有这样的改变,因为这样她就可以有能力保护自己,可有时候我又倒希望她还是原来的她,做真正的自己。”
圣颢的心被张建的话深深的触动了,张建说出了他的心声,说进了他的心坎里,这些话,他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跟在自己的身后,她兼职工作,她不要他给的零花钱,她生病不告诉自己,她出了事也不会再向从前那样第一时间告诉他,依赖他,她……他甚至觉得她不再需要他了,或是不再那么需要他了,因为有时候,他发现她的眼神刻意的在躲着自己,他一直告诉自己是他想多了,可今天张建的话让他不得不承认他心中所想。
“你真的很了解怡君,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样细腻的一面。”圣颢说。
“我很想了解她,我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想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想尽我的一切去保护他,曾经,我以为我很了解她,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她,因为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我永远都琢磨不透,永远都猜不透的东西,在她的心里就像有一个堡垒,那个堡垒里没有我。”他说,带着失意,带着凄凉。月光下,他的眼里似乎隐约有着点点泪光。
而一旁的圣颢,此时的他陷入了沉思,当听到张建对怡君的这段表白后,他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有失意,有惊讶,有酸涩,有感动,有……总之,五味杂陈,他只觉得心里有点难过,但分不清这是替张建难过还是替自己难过。那晚,他们俩都彻夜未眠,他们的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