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芸从小到大最好奇的就是自己的名字,红色的花,绿色的树,世间万物皆有其固有色,可她单单不明白自己为何是一朵蓝色的云。
兰芸的父辈家里算得上富裕,基本不愁吃喝这些琐事,因为爷爷早年是个军阀常年摸枪杆子,在炮火中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也因此攒了不少家底,但唯独吃了文化的亏,所以到了兰芸爸爸这辈家里便开始从事文化事业,所谓书香门第也自战火中走出来。
1967年,兰芸爸爸“兰荷航”开始了最早一辈的“北漂”,至于为什么去北京兰芸听爸爸说是应爷爷的要求,爷爷说那里都是文化人,搞政治的,搞戏剧创作的,艺术家也不乏,去北京对兰荷航来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出发前,兰芸爷爷特意嘱咐人定做了一个皮箱子,兰荷航提着箱子站在杭州火车站的月台上,人群冗杂唯独看不见自己。
老爷子拍拍兰荷航的肩膀说道“呐,荷航啊,你看爸爸这双手的伤全是从军留下的,现在没什么战火了,我啊只希望你能把书上的字读明白……”
兰荷航也知道父亲是个粗人,肚中没多少墨水,说话不会太过含蓄,大多直白易懂。兰荷航扶了扶眼镜,回头望着绵延不绝的人流,转过身点点头,随后支支吾吾地启齿道“爸,我能抱抱您吗?”
“大老爷们的,不就是去趟北平(建国前的叫法)吗?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说完就用拳头敲了敲他的肩头。
“傅管家,把东西拿过来。”老爷子勾勾手指示意管家。
兰芸爷爷把一个相机塞在了他手中说道“托人从日本带的,到了那边看到什么新鲜事拍下来,寄回来给爸爸看看。”
兰荷航攥紧相机,点点头。列车很快就发车了,汽笛的轰鸣声将两人彻底分离,兰荷航登上列车双手贴在窗户上,嘴巴中不断反复念着几个字“爸,爸,爸……”
老爷子指着窗户对傅管家说道“你看这臭小子,不知道在说啥!好走了好走了,叽叽歪歪的。”
老爷子潇洒地转身离去,列车和二人相背而去,直到身影渐稀,他才抬起手抹掉眼角的泪。
杭州去北京的路很远,远到兰荷航记不得西湖的荷花映日红,钱江潮水的浪涌,他趴在列车的桌子上熟熟睡去,列车的硬座坐的很不舒服,行李和人们挤在狭窄的车厢里,声音杂乱混着铁轨的震动。
兰荷航在睡梦中闻到了一股发丝香味,然而睁眼时却只是看见一个模糊背影。列车到站了,北京到了……
你不会明白一个人异乡客独自走下列车的那种复杂情感,无依却又内心沸腾。兰荷航提着皮箱子走在人群中,人们马褂布衣,西装革履,这就是北京,一个新生的城市。
“按我说,这北京城也不比杭州,不过人多了些罢了……”
兰荷航没在车站逗留太久,叫了辆三轮车就按照父亲交代的,去了一个书堂。兰老爷子叮嘱过到了北京就要做一个普通人,钱财不外露,身份皆不显,兰荷航把这些话记得很牢。
北京街道上的天空阴郁低沉,老城墙也没怎么翻新过,唯独新鲜的是这里人们精神饱满,与颓废的老城截然不同。城里红幅拉满,上面见最多的字样便是mao主席三个大字,北京的政治气息味很浓,人们的装着可算得上清一色,藏蓝军绿色的大棉衣,老军装,兰荷航把手揣在衣兜里,仿佛他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想起父亲临走前给自己的相机,兰荷航拿出来对着街边的紧挨着的几家店铺拍了一张。
“先生你这是要去哪啊?”拉车的人回头问道。
“北堂书馆。”
“好嘞!”
“先生刚来北京吗?”蹬车的老大爷回头问道。
“您怎么看出来的?”
“害,看你一直东张西望的,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定是初来北京才觉新奇,而且这儿的人啊,出门都喜欢骑自行车,那可比我这三轮省事多儿了……”
两人闲谈间便已然到了北堂书馆,兰荷航提着箱子站在门口,他第一次目睹一个西式化的书馆,尖顶的教堂建筑屹立眼前,白花花的大理石纹加之精细雕刻的墙壁,让兰荷航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建筑,也许是受兰老爷的影响,他对西方的物件带有极大的偏见,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种极端的性格倒也不是件该庆幸的事。
兰荷航推门而入,声音引起了正在梯子上整理书籍的老先生,他慢慢爬下来扶了扶眼镜问道“你是……”
“老先生,我是兰荷航,父亲嘱咐我到了北京就来这找您。”兰荷航低下身子握住老先生的手。
“你是……兰梓霖的儿子?难怪长得有几分似他。”
“你父亲近来怎样,他那老骨头可不比当年了……”
兰荷航不知眼前这位老先生可跟他父亲当年是至交,北堂书馆的馆长惠泽临当年在这工作时,兰梓霖还是个军阀头头,常年盘踞在南方各省一带,但就是这样一个手里摸着枪杆子的人,却不远千里特地亲自送来一箱书籍给北堂书馆保存,当时这些书籍都是从战火里抢救出来的。
兰梓霖当时对我说道“我想留给后生的不是战争留下的残败,这些书籍也理应让这些孩子们看到。”
惠老回忆着他与兰老爷子的初识,忍俊不禁起来,他拍拍兰荷航手臂说道“你父亲明明生的一副白面书生模样子却扛得起那钢枪,我当时实在难以想象啊。”
“我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些个穿着军装的粗汉能有这般心思,为了后辈的文化传承而着想的。”
惠老握住兰荷航的臂膀说道“今日见到你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说罢老先生领着兰荷航来到一间偏房,这里居住环境一般,窗户推开就有一棵老树挡住了仅有的阳光,屋里除了一张旧木桌和一张床,剩下的无非就是一个傍着墙壁的书架,现在正值北京的冬天,屋内就显得格外清冷,惠老亲自抱来一床棉被,他知道兰荷航家境不错,这样的住所着实难为这孩子了。
兰荷航放下行李,很快就将这老子房子打理了出来。
“你父亲说你去法国留过学?”惠老突然提及道。
“是的,在那边待过几年。”
“正好,馆里缺个法语翻译,那些书籍就交给你翻译了,我这边工资不高,一个月45元。”
兰荷航其实并不在意工资的高低,毕竟父亲每个月都会从杭州寄钱过来,他一心专注的是在北京的工作事业。
晚上兰荷航闲来无事就找了街边一处电话亭给家里人打了电话,父亲那边貌似并不是很在意他在这边的状况,而是先问起了惠老的身体是否无恙,看来父辈的交际可真比亲儿子还要重要。
“爸我已经到北京了,惠老跟我经常提起你。”
“臭小子到了那边好好工作,别给你惠叔添麻烦,不然我提枪驾马过来也给你收拾了!”
“一定一定。”
就在兰荷航聊得正火热时,亭子外一位年轻的女学生敲了敲玻璃罩,兰荷航放下听筒打开门询问道“姑娘,你有事吗?”
“先生我这边着急,能方便我先打个电话吗?”
兰荷航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他对另一头父亲说道“爸,先不聊了,有空再打给您。”
“诶?你这臭小子,在那边努力点……”
“啪嗒”兰荷航就把电话挂上了。他打开门说道“姑娘你打吧。”
这位女学生也礼貌点点头道谢,匆忙钻进了电话亭,两人擦肩而过,一不小心撞落了女学生胸口的校徽,正好不偏不倚掉入兰荷航的大衣口袋中。只是他并未察觉,待走出好一段距离后,兰荷航才因天气寒冷将手揣进了口袋里,摸索到一块冰冰冷的铁质徽章,他掏出来放在手心一看,才意识到这是方才那位女学生的。兰荷航摘掉帽子赶忙往回跑,只是到了电话亭那里早已空无一人,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替她先收着。
兰荷航在北堂书馆的工作量可以算的上庞大,因为这些大量的外来书籍在这馆子里也有些年头了,由于刚建国不久,国内并没有大量的翻译人才,加之这份工作薪资并不高,没多少人愿意吃这碗饭。
到了北堂书馆,天刚亮兰荷航就已经坐在桌前翻译那成堆的书籍,工作的繁重让他眼睛不免有些干涩,时不时摘掉眼镜揉搓。
“荷航,怎么样,要不先休息会……”惠老抱着一沓书籍走进来。
兰荷航起身说道“无妨无妨。”
“惠先生在吗?”一位女学生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惠老转身看去,立马喜笑颜开说道“是芷芸啊!”
兰荷航只觉眼前这位姑娘似曾相识,有点眼熟,他从桌子前走出来,戴上眼镜细看才认出这就是那晚掉了校徽的姑娘。只是今日她的打扮却与往常有很大不同,头发上别着发网,衣着洋气,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诶,先生是你啊!”芷芸惊奇地说道。
惠老纳闷道“你们两个认识?”
“那天在电话亭有过一面之缘。”
“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样你们彼此工作也会比较熟络。”惠老拉过芷芸介绍给兰荷航。
兰荷航掏出口袋里的校徽递给芷芸说道“那天你在电话亭掉的。”
芷芸接过校徽笑着点点头说道“谢谢。”
惠老走过来说道“芷芸是我给你找来帮忙翻译,以后这部分的书籍就交给你们翻译了。”
“你莫不要小瞧芷芸这孩子,她可是北大的文学系学生。”
“幸会幸会。”
北堂书馆的大部分翻译人才都是惠老亲自去各地的大学挖过来的,这里的书籍数量庞大,他也仅是想在有生之年把这些事做的尽善尽美些罢了。
芷芸的口语和翻译能力都不错,只是她没有过留学经历,法语的发音并没有兰荷航说的地道。日常的工作里,两人大多会彼此照应,作为南方人的兰荷航有时会水土不服,对北京的地,北京的菜有些难以适应。芷芸便会亲自给兰荷航带来几道南方菜解馋,毕竟漂泊他乡难免会令人想家。
两人的工作算的上默契,百余本书籍用了近半年时间也算完成的差不多了,二人天天工作近凌晨很少有其他的休闲时间,也正是如此他们才在这段时间里更熟悉了对方。
一日芷芸邀请兰荷航到家中做客,由于不好推脱芷芸的热情款待,兰荷航便应邀前去了。芷芸正如兰荷航所料是大户人家,在当地也算是有脸面的。芷芸的父亲是从商的,家中打点也是富丽堂皇。
芷芸刚将兰荷航领进门,门口的管家就急匆匆跑了进去。
“老爷,小姐带了位先生回来。”管家很兴奋地喊到。
芷家老爷放下手中晨报,茶还没喝几口就赶忙问道“可看清相貌如何?”
“看上去长得十分俊郎清秀,应是位捣弄文墨之人。”
“哎呀呀,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茶水迎客啊!”芷老爷赶忙站起来出去迎接。
“爹!我回来了!”
“哎呦!闺女总算回来了!”芷老爷展开双臂抱了抱她。
“爹,这位是我在北堂书馆一起工作的同事,叫兰荷航。”芷芸将兰荷航拉上前介绍道。
“小伙子生的俊郎啊,你可不知我家这丫头从不带男人回家,你倒是头一回啊!”
这番话一说,芷芸脸上似乎也挂起了红晕,令兰荷航也不知如何回答。
芷老爷赶忙拉着二人坐下,自来熟问道“小伙子你今年几岁了?”
“哦,我今年22了。”
“那跟我家芷芸没差多少年纪,不错不错。”
“爹,你在说什么胡话……”芷芸略带羞涩拉拉他的衣角。
“小伙子,你看上去并不是我们北方人吧,家中所营运何种门生啊?”
兰荷航倒也不避讳,坦率地说道“我是杭州人,家父早年是个军阀后随共产党参加了解放战争,现在家里也是从商的。”
芷老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兰荷航低语问道“老先生对军阀是否有些抵触,我父亲虽早些时候是个军阀,却从未做过违背良心的事。”
“那倒不是,我是敬佩军人的,现在的新中国脚下的每片土地,哪一寸不是军人用血肉换来的,我芷某这辈子是佩服从军人的。”
兰荷航也算卸下了心中那口气。天色渐晚,芷老爷便留下了兰荷航在家里用餐,二人难得工作之余有喘息时间,自然要款待好,说不准就是未来的准女婿。
晚上回去的路上,二人并肩走在路上闲谈起来。
“你父亲真是个有趣的人,也难怪你的性子随他。”兰荷航调侃道。
“是吗?我觉得我跟我父亲倒一点不像。”
芷芸突然拉着兰荷航的手臂说道“陪我看看这家店的口红。”
二人走进王井府的百货店,店里的舶来品不少,芷兰俯身低着头挑选着琳琅满目的口红,她拿起一支推出试了试,她抬起头问道“好看吗?”
兰荷航点点头,女人涂口红他大多是在留学时常见,国内他倒没见到多少女性会选择涂口红。
芷兰看了看口红的标价——22元。她犹豫地放下了,随后转身说道“走吧。”
兰荷航很奇怪,他能看出来芷兰很喜欢这支口红,可为什么不买呢?芷兰家里也算富裕,一支口红理应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兰荷航不知道的是,芷芸虽家中富裕,却从没有乱花钱和奢靡的行为,这也许跟她从小的家教有关。待芷兰走出店铺后,兰荷航招来店员说道“把这支口红包起来吧,我买了。”随后他把钱压在了柜台上,拿起那包好的口红跑了出去。
芷芸把兰荷航送到了北堂书馆的门口,她抬头看着暖色的灯光说道“送你到这了,我们明天见。”
“芷芸,等会!”兰荷航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这个是你刚才看的那支口红,我给你买下来了,送给你了。”兰荷航把那支包装好的口红递到了他的手中。
芷兰委婉地捂着嘴巴笑了起来“看不出兰先生还蛮有情商的。”
芷兰也没有拒绝,接过口红抱在怀中就跑远了,她摆摆手说道“谢谢你的口红,我收下了!”
站在大门后面的惠老都看在眼里,他从门后提着油灯走出说道“你比起你父亲当年要有情趣多了。”
“惠老这是啥意思?”兰荷航问道。
“不瞒你说,我跟你父亲当年都追过你母亲,只是后来你母亲选择了你父亲。”
兰荷航竟不知惠老跟父亲还有这一段过往。那现在他们还能往来密切也实属难得。
“说实话,你母亲选择我们俩谁都无所谓,只要她快乐开心,什么样的选择我俩都会尊重的。”
“那父亲是怎么追到我母亲的呢?”
惠老揉揉眉间说道“你父亲啊也真是个榆木脑袋,别人追女孩都是送怀表,口红,鲜花,只有你父亲这个呆子送了一把勃朗宁手枪给你母亲当作定情信物。”
“这也怪不得父亲,他本就戎马一生,懂不得那些个浪漫,举动奇怪也是自然。”
“后来建国了,国家要求上缴枪支,你母亲哭了好久才把枪交了出去。”
“还好啊,这一点啊你不像他。”惠老笑着拍拍兰荷航的手臂。
天色也玩了,兰荷航扶着惠老进了书馆熄了灯早做休息了。
第二年的早春,兰荷航在北京已经呆了快有一年时间了,他突然收到家里的来信,信里交代到父亲生了重病,已经搬去医院修养长住了。兰荷航不得不回杭州陪在父亲身边照顾他,虽然家里有人会照料父亲,但兰荷航心里始终放不下,远隔万里生怕赶不上见最后一面。
兰荷航收拾好行李,还是那只皮箱子,他提着箱子来到北京的火车站,芷芸比兰荷航更早在这等候了。兰荷航站在不远处看见芷兰冲着自己招手微笑。
她走上前来“怎么走这么急都不通知我一声,都做了一年的同事了,你难道舍得不说一句再见就这样走了吗?”
兰荷航放下皮箱子,大步跑上前一把将芷兰抱在了怀中,他的眼里冒着泪水,大口喘息着,口中的水汽白花花的在空气中漂浮。
“芷兰对不起,父亲身体抱恙我不得不赶回去一趟。”
“没事,北方和南方不过一趟车程罢了,北平和杭州也就短短几日的书信,没事的……没事的……”
火车很快驶进了月台,轰鸣声听起来有些撕心裂肺,不知道为什么兰荷航第一次有种麻木的感觉,手中的皮箱不知为何怎么也提不起来。
他打开箱子,把父亲给自己的相机交到了芷兰手中说道“这个相机是我来北平前父亲给我的,现在我把它转交给你了,等我父亲身体情况好转了我就马上回来找你。”
芷兰哽咽着,她用双臂抱在兰荷航的脖子上,哭泣道“说好了……那我在这……等你回来……”
终于列车还是开远了,兰荷航靠在窗边,他不知道原来短短一年光阴,他的心已经在这扎根了,现在这种连根拔起的离别竟是如此的沉痛。
芷兰站在月台上没有哭,她不想兰荷航放不下,于是微笑着回收目送他离开了寒冷的北方驶向温暖的南方。她压低自己的帽檐,这时候的泪水流出来挂在脸上可太冷太冷了……
兰荷航走后,芷芸才发现这相机里的胶卷早就已经拍完了,她拿去洗了胶片才发现竟然每张照片上拍的都是自己,原来工作之余,兰荷航一直躲在某个角落偷偷拍着她写稿的样子。
兰荷航回到杭州几个月后,仍经常给在北平的芷芸写信,而这边父亲的身体也渐渐有了好转。这天兰荷航偷闲独自一人来到西湖边散心,他坐在西湖边小楼的暖阁里,望着一湖碧绿,柳丝万条垂下,暖风拂过湖面,绿水皱面才知原来春天到了,或许北方呆的太久,这种暖和的天气许久未感受过了。
兰荷航下巴架在栏杆上,喃喃自语道“芷芸,你说北方的云飘向南方时会不会被这湖水熏染成一抹澄澈的蓝。”
“荷航!”一个声音突然从小楼下传来,是芷兰,她站在楼下张开双臂向他手舞足蹈地挥舞着。
兰荷航立刻冲下小楼奔跑着一把抱住了她,好像一股强大而又温暖的力量占据了整个心窝。兰荷航再也忍不住泪水地哭了起来“我真的好想你,好想你……”
南方的天气晴暖,眼泪留下来不过一阵瘙痒,西湖的远山之上飘来一朵来自北方蓝色的云,云顶这下是二人纯粹的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