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醒越不可思议.”
向北家的茶行为整个回龙小镇提供货源,一年下来利润也较为可观。母亲周雪梅一人打理着佳茗茶行,日日夜夜,月月年年。往往回到家中,向北早已打起了呼噜。清晨在桌子上放些许零钱,向北也就叫上对门蒋英宇一起去胡同口吃根油条喝碗豆腐脑。炸油条的老安也时常不收向北饭钱.
“昨儿你又早退了,领导来查,我说你去上厕所了,然后那个大秃头一直等到你放学...兄弟你好自为之!”
“哦,昨儿我去了老地方!没事,大不了挨处分...”向北用袖子擦了擦嘴上的油,若无其事的说道.
“悠着点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秃头发起火来简直六亲不认!”蒋英宇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想起当年逃课去游戏厅被教导员大秃头活捉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寒颤。随即又补充道:“晚上去我家避避风头吧!我把蒋杉的嘴堵死了!防止她告你的状,不然你的小命危矣!”
每当向北犯了错而大难临头时,自然是要躲到蒋英宇家避难,十几年来兄弟两个互帮互助,瞒天过海,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仗义!快吃你的,吃完走人!”
哥俩帮老安收拾好桌子,给蒋杉带了两个咸鸡蛋,骑上车子去了学校.
蒋杉倒也是一个颇为大方的女孩,与亲哥蒋英宇还有向北从小一起长大,久而久之也沾染了一身的男孩子气。唯一的不足就是爱打小报告,向北蒋英宇就是典型的历来受害者。因此兄弟两个总是同仇敌忾!虽惹不起但躲得起,躲到天桥底下,躲进苹果园中,躲到游戏厅,躲到无人知晓的‘秘密基地’。
一大早,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走在校园里。校工们还在加紧的搭建着迎新生晚会的舞台。
向北与蒋英宇先后走进教室,蒋杉正与郝好聊得热火朝天,一边的陆松站在窗户边对着窗外看着书,手里拿着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
蒋杉挽着向北和蒋英宇胳膊积极的向郝好介绍起来.
“蒋英宇,我哥!虽然他叫‘英宇’,但他的英语成绩从未被超越,因为已经彻底没有下降的空间了......”
此时此刻,蒋英宇满脸黑线,甚至还想大开杀戒!以致于达到走火入魔,六亲不认的无上境界.
但是蒋英宇依旧保持理智,因为他自幼就意识到:冲动是魔鬼.
“百年难遇啊!叫一次哥。”蒋英宇欲哭无泪.
“向北,也是我哥!”
向北拥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黑夜赐给的.
一个早读,相安无事.
早读过后,郝好抱着数学老师张广福的课本和教案走进教室。张广福是学校出了名的‘迫击炮’。训人的话语张口就来,且滔滔不绝。同时也作为年级的副教导主任,名声也颇大。人送绰号‘张大炮’.
“张老师让你去办公室一趟。”郝好放下书,目视着向北。
向北总是不习惯直视郝好的眼睛,不是心里畏惧,仅仅是不习惯,而已.
向北伸了个懒腰:“哦,知道了。”
坐在一旁正和向北吹牛的蒋英宇见状,立刻起身弓腰道:“大哥保重!”
“滚...”
“大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出所料,向北狼狈的在年级办公室门口低着头站了一整个白天.
晚自习放学铃声一响,向北飞奔跑出了学校,他只想远离那个令他心烦的地方,远离所有人。
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小败狗,去找个肮脏的角落寻求安慰.
他又和大多数活泼开朗的男孩子一样,热情大方,永远保持着乐观的心态.
还有让人猜不透的心思.
四处漂泊的流浪歌手们聚集到南阳桥下。破木吉他,二手贝斯,12寸非洲鼓,一米八的老键盘。热热闹闹的唱着崔健的《花房姑娘》。他们热情的拉着向北和他们一起,图个自在,也图个快活.
在向北的见证下,破木吉他,二手贝斯,12寸非洲鼓,一米八的老键盘一起成立了一支地下乐队.
向北为他们起名为“飞”.
黄昏过后的小镇显得格外寂静,少了独立乐手们的欢闹,少了游戏厅里未成年们的喧嚣,少了大街上小商小贩的吆喝,也少了远行之人的车影迷离。向北两只手揣进裤兜,站在天桥上吹着远道而来的江风.
“这么晚了还来吹风,一定有什么心事吧?”
一个头戴黑色礼帽的‘陌生人’同样孤零零的站在天桥上,安静地眺望着广阔的江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向北的身旁。虽刚至九月份,但寒冷刺骨的江风早已拂面而来,向北不禁打了个寒颤,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警觉的看着他,一身的黑色礼服与凄冷的黑夜融为一体。身影在照明灯的探照下时有时无,若隐若现。阵阵江风吹动着天桥上悬挂的整整齐齐的风铃,风铃声时而悦耳时而沉闷,尽显庄严与神秘.
“你不也是么”
不知为何,他对身旁的这个陌生人竟然没有丝毫的畏惧感,反而还感受到一种别样的亲切.“你有心事,我当然也会有心事!因为你就是我啊,向北!”
陌生人的声音格外冰冷低沉.
向北警觉道:你是谁?
“你的影子。”
向北自觉的又向后退了几步.
“不用害怕,这或许又是一场梦,噩梦你做多了,这次也算是难得做回美梦,不是么?”
“疯子”
“但是,至于你是梦中人还是我是梦中人,不重要了。”
陌生人转过身来,向北惊恐的注视着他,一模一样,未来的自己?向北心中充满了质疑.
“向北,你后悔过吗?”
他突然开始严肃起来.
“后悔什么?”
“后悔一切!”
“上个月十三号打星际后悔没选虫族,这算么?”
向北确信了自己的想法,面前的人是个疯子,长得很像自己的疯子!
“向北,你怎么在这?我到处找你!”
背后传来蒋英宇的声音.
“蒋英宇?你怎么来了?”
“这是你家啊!我怎么不能来!你快点的吧,锅盖儿那边等急眼了快...”
蒋英宇似乎并没有发觉到周围还存在其他人.
“锅盖儿?等我做什么!”
蒋英宇摸了摸向北的额头.
“你没发烧吧!上次在游戏厅不是约好了这个月一号晚上打星际和锅盖儿pk!快走吧!别让别人看了笑话,背地里说我们怂......”
向北犯了糊涂,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将蒋英宇拉着离开天桥,回头看去,天桥上寂静无人,唯有孤寂的风铃.
仍在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