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老家门前是一条足够老的老胡同,同南方的家门前的青石小巷不一样的是,北方老家的老胡同里生长着一棵比老阿妈还年长的白杨树。白杨树杈上吊着一根用胡同口门朝西那家怪老头给的麻布做的秋千。那时,一块麻布可以换来许多冰棍、爆米花、大糖甚至玉米麦子面,对我们这些小家庭、小作坊来说,那些都是奢侈的。怪老头常常拿着一把雕花的桃木扇,半躺在太师椅上打盹。没人敢拆下那块做秋千的布,因为那是怪老头给的。据说怪老头祖上世世代代的男娃子都是端枪杆子扛大刀的英雄。怪老头很爱我们,我们却很怕他。哦对了!怪老头姓宋,是小若水的爷爷,我们都管他叫老兵叔,街坊邻居们则亲切的称呼他为“老兵”。
不说怪老头,说白杨树。听老阿妈说,修建老胡同的时候那颗白杨树就已经在肆无忌惮地生长着了,陪伴了祖辈父辈好几代人,一不开花,二不结果。白杨树旁的砖瓦墙壁上爬满了对门张大娘家种的丝瓜藤。有蝉和小刺猬存在的晚上,常与母亲坐在白杨树下的石凳上乘凉。不远处怪老头的收音机里播放着评书“岳飞传”。母亲常给我讲一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好,我叫郝好,
欢迎送糖送水果。”
“向北万万没想到,他与此生最大的冤家郝好的初次相识竟然会是以这种窘迫的姿态。”
清晨,北方的老回龙胡同里,卖油条豆腐脑的老安家同往常一样,在胡同口摆起了早点摊。半桶花生油,加火。顷刻人来人往坐了个满桌。胡同口门朝西那家住着一个怪老头,是个老兵,老兵不老,六十出头。听戏喝茶遛鸟过着神仙日子,膝下有一人见人爱的小孙女,名为若水,老兵喝完一瓶烧酒后给起的。小娃娃是他余生的全部。老兵姓宋。且命硬,年轻时实打实的硬汉。到了耳顺之年,身子骨不仅硬朗、胳膊腿还能听使唤。
一大早,老兵手持着画有“落霞孤鹜图”的青绿竹木扇闲躺在家门口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收音机里播放着评书《智取威虎山》,老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捞上来几根炸好的金黄的油条,对着老兵喊到:
“宋叔,没吃呢吧!还是来点自家的炸货?”
说着,将油条豆腐脑一并装好拿给老兵.
老兵摇摇头:“你忙你的,我又不是打家劫舍的,总不能天天白吃你家的饭,拿走拿走,不然真跟你急。老头子这几天胃口不好,吃的清淡!”
老安挠头苦笑,老兵这倔驴脾气,几十年了,依旧如此.
“啊~”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瞬间打破了老回龙胡同的宁静.
向北从床上跳起来.
“妈!都迟到了为啥不叫我,今天开学第一天,学校让我们早到,晚了要挨罚的!”
向北一边埋怨着母亲周雪梅,一边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
向北妈打扫着房间,不屑的说道:“你还很小不成?迟到了活该!”
向北心想:“这还是亲妈么?又不禁想起自个儿真不会是捡来的吧!”对于这个问题向北一直保持怀疑,小时候向北妈不止一次的对他说他是从镇上一座破旧的小石桥上捡来的,捡到向北的时候他还躺在一个小竹篮子里,穿着小红棉袄。
向北打了个寒颤:“可是出生证明是真的啊!”越想越乱,越想越乱!骑上自行车,溜之大吉!
“你不吃饭了?”周雪梅冲门外喊道.
“留着中午一起吧!”
说罢便骑车出了门,对门蒋英宇家大门紧闭,想必这小子与妹妹蒋杉早已去了学校.
胡同不深,倒也不浅,南北两侧,一二十户人家。胡同正中间有棵老槐树,且不说这老槐树多高多粗实,单说这老槐树的年岁,也要比胡同里最年长的老阿妈还要年长个百十年。听老兵说,老一辈的人说这老槐树是由前朝的一名有名的汉人将军种下的!是好几代人成家立业的根基,回龙胡同就诞生于此.延续至今,虽以隔世纪之久,但这老槐树如修道成仙树一般,每年打头春如获新生,倒也繁茂.
向北骑车经过胡同口.
“早啊老兵!早啊老安叔!早啊安婶!”
老兵睁眼笑了笑,“小兔崽子骑那么快干什么!火烧屁股了!还是急着去相亲!”
老安忍不住笑着说:“没准这是又要迟到了!”
老兵闭上眼,继续扇动着竹扇,小屋里边的火炕上,丫头子若水还在睡梦中嘟着小嘴留口水,古老的回龙胡同宁静而又不失端庄雅范.
向北急匆匆的将车子停放在停车棚,校园里满是些刚入学的新生与陪同的家长,向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新班级。新学年步入高三,回想前两年,糊里糊涂的度过,除了没日没夜的与同僚蒋英宇鬼混,就只剩下打星际.
且说这蒋英宇,向北的发小兼同窗知己,向北家的对门邻居,体型偏瘦,以至于令向北一度认为蒋英宇家有严重的“重女轻男”的腐朽观念,再看到蒋杉后,这不紧更让向北怀疑蒋英宇在家备受家务的折磨与家庭的虐待,以至于营养不良.
楼道里空无一人,向北察觉不妙,
“开学第一天就撞个头彩!煞气煞气!”
未料,脚底一打滑,连人带魂一屁股倒在地上,女孩停下脚步,两手揣兜.
“疼吗?”女孩开口道.
向北抬头看了看这位素不相识的女生,深邃的小眼睛盯得向北浑身发毛,尴尬不堪.
“起来吧!”女孩伸手道.
向北心想,“这似笑非笑,你当你是蒙娜丽莎!”但还是尴尬的被女孩拉起来。
“谢了”!
“客气了同学!”女孩转身要走.
“敢问姑娘芳名?”
女孩一边倒着走路一边说:“你好,我叫郝好,欢迎送糖送水果!”
又是一个爱笑的女孩.
向北万万没想到,他与此生最大的冤家“郝好”的初次相识,竟然会是以这种窘迫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