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日,517们都空前忙碌起来,刘旸与舒畅的爱情发展了一个新高度,恨不能分分钟都腻在一起,在一起便是随时随地秀恩爱。
一次,两人买了一兜苹果来吃,刘旸啃一口,随手递到舒畅嘴边,然后,舒畅伸嘴啃一口,完全不照顾周遭围观群众的心理。
仇子路浑身哆嗦了下,然后百般嫌弃地撇着嘴说:“啧啧,有口水的耶,你们也太不讲究了好吗?”
刘旸却无耻地来了句:“嫉妒!”这口水仗,舒畅是决不会掺合的,但苹果,他该吃还是要吃的!
谢淑仪报了个瑜伽班,逢周二、四、六都要去上课,还有几个联谊社团要参加,还要抽时间谈恋爱,而且课代表的工作量也不小,除了收发作业,还要代表同学们向盖老师提出各种千奇百怪的要求,比如最近是不是新出了格莱美的唱片,比如经典的原声电影录像带还没有看过哪一盘,等等。
总之,也是忙得时常神龙不见首尾。
仇子路的北大师兄虽然早已是名草有主,但立志不输于师兄的高度,仇子路还是始终憋着一股劲,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刻苦学习上。
对于仇子路非人般的用功,林昕表示不能够理解。她这是跟哪根筋过不去呢?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大概人都是这种心理,你见识了一样好东西,愈是得不到它,在你心中,它愈是成了最好的无可代替。有了这个参照物的存在,即便遇到再好的,在你眼里也视若草芥,因为你已看不见其他的好。而这样东西的好,在很大程度上,无非是你自己在心里将它放大了而已。
唉,要怪,就怪参照物太好了!
果真有那么好吗?譬如舒畅之于刘旸,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虽然林昕也认可舒畅是优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因为没有那份炙热的情感在,他不过就是同学甲乙丙丁罢了。
对于仇子路如恋人般对待学习的执着态度,林昕表示钦佩,也很想能够找到一个激励自己的存在,但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着那些高深莫测的电子电路,还有理论力学之流生出半分美好情感的。每每有同学来信,羡慕她以线上分数考取名校,她的心中便生出无限的悲苦来。
幸运与不幸,总是相伴而生。没有谁是天生的幸运儿。
于是,在图书馆、文学社、老乡联谊社这些作为新生新宠的事物,走马灯般地看过了一遍之后,也渐失了最初的魅力,而林昕也不想同大多数人那样,只要六十岁万岁。
在林昕的概念里,大学是丰富多彩的,她总要做点什么,才对得起这最好的年华。正如云泽哥哥说的那样,她就是一个爱折腾的主儿,总不能有清静的时候。
于是,林昕在享受了一段清闲的大学时光之后,感到了人生中第一次迷茫的苦恼。
此时,林昕收到了海外的第二封来信。
信中却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张画,确切地说,是一张用铅笔画的画,一个少女披着长长的墨发,迎风而立,风卷动着她的裙裾,把她长长的发吹散在空中,象极了一朵盛开的花,画面是铅的黑勾勒出纸面的白,你却感觉出一种明媚的盛开带来的力量。
右下角不大的位置,还画了一个同款的背影,只不过是束了一条长长的马尾偏在脑袋一侧,便多了几分活泼。她们都在眺望着远方,远方,是一群飞往天尽头的杳鹤,让人莫名就有些惆怅。
林昕被扑面而来的一种奇怪情绪突然攫住了内心,莫名地感动着。
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
她一时不能相信,这竟是一个陌生人为她作的画,内心深处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有什么东西在生长,仿佛与生俱来的熟悉,不过被时间搁忘在了什么地方。
仇子路也凑过脑袋来看清楚了:“哇!好一幅三千青丝,为谁点墨成痴!可惜是个背影,如果是正面,再画上你的眼睛,那简直就是perfect!”
是啊,这幅画是没有眼睛的,也可以说这画原本画得并不是她,或许是他心中的另一个“她”罢了。世上的女子千千万,只不过一个相似的背影而已。
第一次见到林昕失神的样子,仇子路用手在她的眼前再三地晃了晃,林昕才恍过神来。仇子路把画递给她,嘴角上却多出一份意味深长来:
“卓云?就是那个海外仰慕者?oh,my god!”仇子路看清楚了画面上美术体的签名,又望着整幅画面啧啧叹息道:“林昕,你以后都不可以扎辫子了,就这样子好美的耶!我也想留长发了!”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好想知道啊!哎,你有没有问一问,或跟他要张照片什么的?”看,又来了不是?517八卦的能量那可是随时随地无孔不在的,你还真不能小觑。
“你俗不俗的?”
是啊,一个从未曾谋过面的人,竟可以通过一纸画,无声地打动了你的心。
林昕就此便有了交流的愿望,于是把她的迷茫写下来,按照来信的地址寄了出去。
立冬这日,林昕被老乡们喊着一起去董校长家里吃饭。
董校长与夫人王婉都是A省人士,常年身处异乡,唯一的儿子又一直在外地上大学,本来今年就毕业了,却又不想回到父母身边,到西藏支教去了。这让老夫妻两个时常感觉清冷,便对家乡的人特别亲热,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叫上老家的几个学生到家里去吃饭。
林昕虽与董校长的家乡离得远,但在老乡里人缘极好,而且入校不久已然在学校里小有名气,这次是王夫人特意嘱咐一定要叫上林昕的。
王婉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点校长夫人的架子也没有,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手织毛衫,脸上始终带着很温和的笑,给人一种家的味道。她和这群孩子们边包饺子边说笑着,如果不是刻意去关注,往往便会忽略了她的年龄。
林昕忽然就很喜欢她的样子。
吃饭时,董校长也回来了,在介绍林昕时,董校长笑呵呵地说道:“就是木小小同学吧?不错,你的名气不小嘛!上次文学系的孙主任跟我一起开会时还提到过你,说你们办的文学期刊都传到外校去了,很有才华的嘛!当初怎么没报考咱们的文学系啊?”
林昕尴尬地笑笑:“我高中读的理科……”
机械工程系的几个师兄护短似地说:“董校长你这是明显地偏心啊,我们工程系的学生是多才多艺,能文能武的,我们系的才女干嘛非要去读他们文学系呀?”
董校长就呵呵笑起来,“读什么都好,具有文科生的才干,再学好理科的系统知识,你的思路会更开阔,思维会向更多层次纵深发展。小老乡,好好学!”
董校长的话正戳中林昕的苦恼处,令她好几天都缓不过精气神来,如果四年都是这样子度过,她真想毁了重来。
不记得谁曾经这样说过,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一句话,不是对不起,也不是我恨你,而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想她宁愿选择读文科,那样,她就不会遭受“调桌之辱”,也不会承受这天书难啃之罪了。
这天,林昕再次收到了卓云的来信:“没有谁的青春不迷茫,最终还是要看你,是不是想要找到一个方向……
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对自己肯定与否定,遇见不一样的人生,遇见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