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这几天在公羊府里并不觉得好过,原先小娟在的时候打扫前院虽然脏了一些,好歹不怎么累,现在却是又脏又累,
只因五夫人在后宅天天无所事事,又不想在后面呆着,索性每天一早挣开公羊寿的双手,早早地坐在前厅看着府上的奴仆打扫庭院,新来这群仆人哪还有心扫地,随手呼啦两下就要瞟一眼。
这可是苦坏了芍药,这五夫人又不愿意指点其他下人,只得每天跟在自己后面嘟嘟囔囔,让自己好不心烦,只能扫着地应付着身后比自己高两头的五夫人。
自从魏姬被赶出公羊府,以前受过魏姬排挤的夫人、舞姬包括府上的下人都会跑到前院,啐口痰扭头就跑,那玩意晾干在遇上水,在青石板上那么一淌,你就自己想吧,到底有多恶心,芍药只能每天一早泼完水蹲在地上手拿抹布擦拭着。
芍药还是有些暖心的地方,上午洒扫完前厅后,左手扶着腰,右手不停地捶着肩膀,脚蹭着地慢悠悠地往自己的小屋里面挪,刚走进房间就听到敲门声,芍药笑了笑说道:“春梅吗?进来吧!”
“咳,芍药姐,是我!”
听到是公羊喜的声音,芍药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用力的在头发上捋了捋,嘴里说道:“原来是阿喜,你稍等一会,我马上开门!”
“芍药姐,你怎么……”公羊喜正准备说着,低头扫了一眼芍药手,“呀,芍药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手流血了?”
说着公羊喜一把抓住芍药的手就往后宅跑,来到井边打水把芍药手上的血冲洗干净,又让人去找了些碎布头来,仔细地为芍药包扎好,这才喘了口气说道:“芍药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把手伤了?你这手……”
芍药连忙把手收了回来,藏在背后,有些害羞地说道:“不碍事,估摸着是早上洒扫的时候不小心被木刺扎到了,不打紧,不打紧。”
公羊喜捏了捏手上的老茧,怎么能信这样的话,抓住芍药的手郑重地说道:“芍药姐,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说,我已经尽力帮你。”
“哎呀,哪有什么事啊。”说着芍药甩开公羊喜的手,站起身扭脸就走,“不用你帮的,你帮我的也够多了,我先回了。”
公羊喜站在原地也不知说些什么,二子从一旁闪出,嘴里嚼着坚果叹息道:“哎,叹一声,郎有情来妾无意呦!诶,你说芍药姐看不上你,你为啥还要对人那么好呢?”
“你这厮那听来那么多的唱词。”公羊喜笑骂着虚踹了一脚二子,扭头看向芍药喃喃道,“再说了,我哪是看上了人家,只是不想有人受这么多的苦。”
“呦,还是喜哥仁义,小弟我最近也苦,不知喜子哥哥能否接济一二。”说着二子肉疼的把前摆往前一递,“大不了这些果子都给你,我用果子跟你换!”
“滚一边去,你这果子值几个钱?”公羊喜拍了一巴掌二子的脑袋,从腰带里抠出几个钱扔到二子的前摆上,“予你二十个钱,省些花。”
二子单手把钱拿起塞进怀里,高兴地对着公羊喜说道:“多谢喜子哥哥,我先走喽!祝你早日与芍药姐喜成连理!”
坐在绣楼里的公羊唅耳朵动了动,将手上的茶杯捏的粉碎,吓得一旁的小姐妹们一阵尖叫,公羊唅这才缓过神,拿起抹布将手上的碎屑擦干净,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对不住,这茶杯不太好,该是用热水烫炸了,我去让下人们在换些过来。”
说着站起身脸色阴沉地走出了绣楼。
……
……
晚间,又到了公羊家族聚餐的时候,公羊寿下午早早地睡醒,拍了拍自己还在睡觉的五夫人,穿好衣服走到了游廊最顶端的凉亭处,看着急匆匆往前跑的芍药,饶有兴趣地看着背后正在追赶的公羊喜。
“主人,您醒了?那我现在就去安排晚宴?”公羊喜将小包裹放在背后,抬头看着凉亭里的公羊寿笑着说道,“今日秋高气爽,正是赏月的好时机,不如小人早些准备?”
“成,你去吧。”公羊寿趴在栏杆上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慢慢退走的公羊喜,喃喃道,“这小子手上拿的什么?竟然不敢让我看到?有趣有趣啊。”
正说着转身回到亭内,正好看到绣楼上的女儿,正对着底下看着什么,公羊寿两眼一眯将手上的茶碗摔了个稀巴烂。
傍晚时分,公羊府上的四个夫人带着儿女来到了前厅,近段时间魏姬的消失可是让后宅一片祥和,就算是有个小妖精又怎么样?起码夫君比之前两年到自己那里次数可是多多了。
一家人正在其乐融融地吃着饭,府上的丫鬟、仆妇、奴仆端着一人食的餐桌上了餐厅,公羊喜把餐桌放下,转身到后厨端了酒水给公羊寿。
没想到,公羊寿竟然大怒,起身一脚将餐桌踢飞,扇了公羊喜一巴掌,气冲冲地到后宅换好衣服自己出门去了,剩下一众家小面面相觑。
公羊喜跟着公羊寿出了府,
“阿喜。”坐在车上的公羊寿拉开帘子对着左脸颊通红的公羊喜说道。
“诶,主人,小奴在呢。”走着旁边的公羊喜抬头向公羊寿看去,“主人,何事吩咐?”
公羊寿想了想说道:“今晚去李正将军府上,记得带上礼品,还有一件事,晚上回来后你就娶了芍药,听到没有?”
“啊?”
“听到没有?”
“诶,好的,主人,那我先去置办礼品。”公羊喜说着带上几个家仆,往城西商铺去了。
一路上一众家仆也是啧啧称奇,一个老家仆说道:“阿喜,还以为你今天逃不过去了,没想到啊……”
“是啊,是啊,能成主人的亲知近派也是好事,也不知阿喜哪来的福气。”
“芍药,那丫头长得可是俊的很呐。”
“是啊,是啊,自从魏姬被赶出府,这丫头长得多旺夫。”
“……”
“你们先去买东西,我和阿喜在这等着。”那老仆吩咐一声,拉着公羊喜站在原地,等到一群走远,这才拉着公羊喜走到背静的地方,低声说道,“阿喜,今后千万莫往后宅再进一步!”
“啊?龚叔这是为何?”公羊喜纳闷地问道。
“你是不知,今晚……”突然听到前面的酒楼一阵喧哗,老仆等了一会又带着公羊喜走远了一些说道,“主仆有别!你且记好这四个字,你这仆人做的再好也不可能成为主人家!成了,走吧。”
“龚叔,到底是什么意思?”
龚叔摸了摸自己胡子,45°望天深沉地说道:“我当年也算是寒门子弟,奈何那一天……你小子别看我现在这样,想当年可是一表人才,喜欢老头子的人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再打个来回,要不是……算了,跟你说这干嘛,快走吧。”
“诶,走吧,龚叔!”正走着公羊喜突然看到前面地上趴着女人,皱着眉头说道,“龚叔,咱们绕一点走,这晦气!”
“欸,你慢些走!”龚叔喊了一声,向地上的女人瞟了一眼,喃喃道,“这是魏姬的发簪,怎么在这人身上。”
四下看了看,拔走金簪扭头就跑。
……
……
深夜,
巡夜的兵丁打死了一群正在进食的野狗,领头的兵丁皱着眉头看着脸上被啃得没什么的女尸,喊了一声:“后面两个新来的,把这女尸抬走,扔到城西!”
“唉!”×2
两个无力的声音答应道,慢悠悠地蹭到跟前,从路边捡了些破草扎好,将死尸一卷抬着向西走去。
走过魏徵街,正赶上天香楼打烊,关门的伙计打着哈欠看着抬死尸的两个兵丁,只觉得晦气从怀里掏出些几个钱塞到兵丁怀里,轻声说道:“辛苦二位,还请快些走!”
“诶,我兄弟二人省得,这就走,这就走!”
为首一人笑眯眯地冲后面点点头,快步抬着女尸从天香楼前过去,只听到身后有人喊道:“二位,慢些走!”
一带着狐面的年轻女子迈步走了过来,从草堆了拉出女尸手,看了一眼对两个兵丁说道:“二位,请好好安葬此女子,小女子这里谢过了!”
“管这人作甚?活着的时候就在咱这作威作福,死了你管她干什么?”给钱的伙计小声嘀咕着,又给两个兵丁塞些钱说道,“多给你两个些,把这女人好好安葬吧。”
为首的兵丁把死尸放在地上,接过钱颠了颠暗自咋舌,好奇地问道:“小哥,这是何人?你们还要管她作甚?”
“哎,也是个苦命人,她原先就是这天香楼的头牌,就是脾气不大好,善妒,后来嫁给巨鹿的富商。”那伙计想都没想说了出来,“原先我们这帮伙计被她打伤、打死的也有不少……算了,给你们说这些干嘛,辛苦二位了。”
后面的兵丁伸手拦住了伙计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就是你们天香楼的人?莫非是……”
“莫非个屁,你看那死尸的手腕上有三颗黑痣,中指还有个花形的胎记。”说着伙计气不过伸出中指说道,“看到没有!凡是这家伙买来的,手上都有这烫疤!我会认不出这人?!”
“诶诶诶,兄弟,莫气莫气。”为首的兵丁笑着说道,“我二人也是小心行事,勿怪,勿怪!”
伙计狠狠地瞪了一眼后面的兵丁,生气地说道:“快抬走!快抬走!看着就晦气!”
“诶,兄弟莫走,你们既然吩咐好好安葬了,起码告诉我个名字吧。”为首的兵丁笑着拉住伙计,指了指地上的死尸说道,“没名没姓可不算是好好安葬!”
看着那兵丁搓动的手指,伙计不情愿地又掏出些钱塞在兵丁手上,不情愿地说道:“后来金贝掌柜的,给这人取名叫魏姬,成了,赶紧走!别在这碍事!”
两个兵丁抬着死尸朝前走着,听着天香楼内唱着:“说天亲,天可不算亲,天有日月和星辰……”
“唱的什么玩意?那什么算亲的?”后面的兵丁嘀咕道。
“我劝诸位,酒色财气君莫占……”
前面的兵丁扭过头说道:“听听,这还不成?你能写出这词?一天到晚的叨叨叨,叨叨叨,屁事不成,屁话挺多!听听人家写的词?听听你写的那都叫什么玩意?还雅?你雅的过谁!你的破事怎么这么多?你……”
“闭嘴!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