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朵儿真的很想睡一整天，可是在这个争分夺秒的时候，这样的睡眠显得很奢侈。于是她一大早就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穿上衣服，拿着钥匙，轻轻关上了门。她准备去给爸爸买早点。石朵儿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谁说父母就得全心身地照顾孩子，都是第一次当人，谁欠谁啊。甚至很多子女，还因为自己的父母不如别人的父母富有，而怨恨家里，怨恨人生，真的是很可笑。
石朵儿很快就拎着早点回来了，她轻轻地推开了门，石征在床上坐着，睡眼惺忪，头发跟鸟窝一样蓬乱：“你去哪儿了？”
“买早点啊！”石朵儿打开火，开始热豆浆：“爸爸，你快点起来吧。吃完早点，咱还得出去呢！”
“去哪儿啊！”
“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说好了今天答应我一件事的。”
“哦，对对对。”石征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了。他走到厕所，一边挤牙膏，一边偷偷看着在厨房做早点的女儿。石朵儿熟练地把豆浆盛到碗里，慢慢地端进屋里。他恍惚了，女儿就这么长大了，还可以给自己做早点了，欣喜中也感叹岁月的匆匆。
俩人吃完早点，就出了门。街上厚厚地铺了一层落叶，清洁工忙碌地把树叶扫成一堆一堆的，一阵凉风吹来，树打了一个冷颤，又洒下几片叶子。人们有的已经穿上了薄棉袄，石征单薄的外套显得格格不入。石朵儿也不说话，一个劲儿地拉着爸爸往前走。
“我说，闺女。咱这是去哪儿啊？”
“就前面，快到了！”
石朵儿把石征拉到了商场的一家男装店。服务员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您好，看看衣服？”
“看看衣服。”石朵儿松开了石征的手：“冬装在哪儿？”
石征上前一步，拉住了石朵儿：“买什么衣服啊？我不要！我家里有衣服！”
“你说过答应我一件事的。我就要你买一件外套，厚一点的外套。”
“那也不能在这买啊！”石征扫了一眼离他最近的一件衣服的标签：“这儿的衣服太贵了！”
“那不行去市中心买，更贵。”石朵儿翻看着一件一件的外套：“这商场离家最近，买一件就得了。你看就走这点路，你的手冰凉。再折腾去别的地方，冻感冒了，更惨。上次我们宿舍的同学半夜生病去趟医院，花了五百多，其实就是一个感冒发烧而已。”
石征第一次被女儿说得哑口无言，他的石朵儿是真的长大了。爷俩挑了半天，最后终于买了一件简单但很厚实的外套，石征咬牙切齿地结了账。
这新外套是暖和，石征挺直了胸，再也不冻得夹夹索索了，看着石朵儿高高兴兴地走在旁边，石征停了下来：“你就这点儿要求？”
“是啊！”
“你就不给自己要点儿什么？”
“不要。我什么都有，还要啥？！”石朵儿拉起爸爸的手，接着往前走：“你高兴，我就高兴。”
石征从塑料袋里掏出那件换下的薄外套，翻了半天，从衣服里面的兜儿里掏出来一个发卡。
石朵儿心里抖了一下，这是当初黄文从她头上拿走的那个发卡。
石征笑了，他轻轻地把发卡别到了女儿乌黑柔顺的头发上，然后还拍了拍她的脑袋。虽然经历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也遇到了几个不友好的人，感谢上苍，女儿的心灵还是那么清澈，像潺潺流淌的小溪，欢快明亮。
爷俩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心照不宣，以前那一页，算是彻底翻过去了。人生就是这样，总得往前走下去。没有谁一辈子没有办过几件蠢事，拿今天的时间浸泡昨天的悲伤，是最愚蠢的事。石朵儿摸了摸头上的发卡，想到曾经，别人随随便便的几句话，自己却认认真真地去难过，真是够傻的。
石征拉起女儿的手，纂得紧紧的，大步向前走去。过去的一切，终于在这一天，都释怀了。
整个高三，只有于洋洋同学完全在状况之外，依然整天嘻嘻哈哈，一副轻松的样子。每堂课后，她都会迅速赶走石朵儿的同桌，坐到她的身边。而石朵儿的同桌已经养成了习惯，下课铃一响，就自觉地出去了。于洋洋一脸神秘：“那个事儿，我给你搞定了啊。”
“什么事儿？”石朵儿头都没抬，还在看着习题。
“我去，你是不是人啊？摩羯座，果然深情又绝情！”于洋洋一把盖住了石朵儿正看着的习题册：“冰雨啊！”
“哦，对。”石朵儿恍然大悟的样子：“搞定了就好。谢啦！”
于洋洋觉得很无语：“不是石朵儿同学，你都不问问冰雨说了什么么？你是看不上他，可是他也没做错什么吧！”
“好吧。”在石朵儿最空虚的时候，确实是冰雨一直在温柔陪伴着他，石朵儿也觉得自己对冰雨太无情了：“你说什么了，他又说什么了？”
“这还差不多！”于洋洋端起石朵儿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昨天晚上，他又给我发短信，问你的情况。听到你最近学习很努力，所有的事情也都解决了，他很高兴。然后我就把你的话直接告诉了他，他就把电话打了过来，他让我告诉你，他不会再纠缠你了，让你安心备战高考。”于洋洋叹了一口气：“听他的声音，感觉都快哭了。你说你，别人欺负你，你却欺负他。”
“哼。我可没欺负他，正好相反，我对他很诚实。”石朵儿用手指戳了一下于洋洋的脑袋：“你没事儿吧？你跟谁一伙儿？”
“可怜的孩子，找谁惹谁了。就是长得难看点儿。”
“你怎么知道他长得难看？”
“不是听你说的么！然后我就挺好奇的，我就，我就让他给我发了一张他照片。”于洋洋噗得笑了出来：“是有点SORRY。”她很快收起了笑容：“但是他人确实挺好的。”
“算了，不提他了。这就算结束了。谁也没耽误谁。”
“额——”于洋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说了出来：“他说他等你考上大学。”
“于洋洋！”石朵儿大喊一声，吓得于洋洋一哆嗦：“这是你搞定了？！”
“那我怎么办，我该说的都说了！”于洋洋嘟起了嘴：“谁让你招人家的。”
“很好，本来给你带了套烧饼里脊，你也别吃了。”
“我错了！！我晚上再劝劝他！”于洋洋一把抢过石朵儿的书包，开始在里面翻：“你不在，我都懒得出去，这几天一直在吃食堂，正想吃烧饼里脊呢！你就给我带了，好人啊！”
石朵儿拿于洋洋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