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中,柴氏果然正跪坐在身旁,见青年睁眼,伸指朝洞外一指,笑道:“看看谁来了?”青年转首已瞧,赫然是橙娃等人立在洞外,见青年看来,皆是喜不自胜,不断唤着爷爷。
柴氏脸上笑颜顿去,听得直皱眉头。
青年余光瞥见,耸耸肩,道:“习惯了。”
柴氏摇摇头,索性听之任之,不愿再管,随即说起另一事来:“我寻到橙娃之后,突然想到老李头所说的大计,依他之言,七天之后这里定然是要发生什么,还有那些丢失的孩子,也不应放弃,但光凭你我,势单力薄不说,老李头死后,线索便断了,咱们和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也于事无补。”
青年心头一动,道:“大娘是要找仙灵门来?”却是想到了那传讯之物。
柴氏赞他一声机灵,道:“仙灵门势力庞大,在此地又经营多年,得知讯息后,哪怕是猜测,也定然比咱们猜得靠谱,我返回途中,已激活那枚溟玉,将这里发生的事,除去洞天福地之外,尽数告之,想来不必多久,仙灵门便会派人前来。”
青年道:“大娘做都做完了,还跟我说什么?”
柴氏白他一眼,道:“我是知会你一声,另外还想问你一句,老李头身死之事,仙灵门来人后,势必要问起经过,这洞天福地珍稀无比,若你不欲外人得知,还要想好一个说辞,应付过去。”
青年轻啧一声,道:“应付什么?不搭理他们就行了!”
柴氏摇头道:“不妥,仙灵门虽是名门正派,不至于仗势欺人,迫人行事,但也自有其章法,若是对你心存疑虑,必要穷究到底,直到有一个他们能够接受的答案,方才算罢。而这期间,若是被他们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得知了洞天福地的存在,那么即便是名门正派,只要起了贪念,也能有千百种办法逼你就范,当然,较之逼你,肯定会先礼,若是礼遇不成,方才后兵,还落不下什么错处,哼,道貌岸然,最会装样子!”
青年撇撇嘴,不耐道:“若真如此,给他们便是。”
柴氏一愣,道:“给……他们?”
青年道:“是啊,给他们。先不说我还能找到别的洞天福地,哪怕找不到,又怎么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如果要为这一个死地,战战兢兢,牵肠挂肚,那还不如趁早送出去,了无牵挂得好。”
柴氏张着嘴,怔然良久,忽如男儿般一拍膝盖,目露激赏,道:“难得九儿能有如此气魄!大娘不如你,惭愧得紧!不过,也欣慰得紧!”
青年连连摇头,道:“别说得那么夸张,只是……”神色间微一恍惚,也已笑道:“而且这不是还没发现吗?我可没白送人的想法,否则不是气魄,那是傻比!”
柴氏嗔怪道:“孩子面前,尽说些什么呢!”顿了顿,“既然如此,仙灵门问起经过,咱们索性一问三不知,随他们猜去!”她气度胸襟本就不弱男儿,只是早年间遭逢剧变,对于一些所谓名门正派印象极差,加上涉及到青年,才心有提防,审慎从事,但此刻见青年旷达通透,受其感染,也不禁豪气勃发。
青年哈哈一笑,乐道:“就该这样,说不定反而当我们是什么隐士高人,投鼠忌器之下,行事也畏手畏脚,到头来查不出头绪,自然就不了了之。”
柴氏眸光一亮,道:“说不得还真会如此!世人常常自以为聪明,特别是越聪明之人,遇事越爱以己度人,且往往是自然而然,本能为之,这便叫当局者迷。而论及聪明人,又有哪个比得上自诩修仙之人的炼气士?”此言一出,却是连她自己也带了进去。
随后柴氏又相询几句,得知青年懒得与仙灵门碰面,便独自出了洞天福地,去等待仙灵门来人。临去之前,二人约定,七日后在湾泠汇合。
……
柴氏去接橙娃等人的时候,顺道回了一趟湾泠家中,带回不少被褥、换洗衣物等日用品与一包袱干粮,以备急需。待柴氏离开,青年看一眼树洞,再看一眼橙娃等人,心知若要在此长住,树洞已是不够,思索一番,叫橙娃等人先在外面等着,自己则倒在干草上,闭目睡去。
回到梦境,青年不及去看那褐色泥浆,唤过二号,闪至树洞附近,他的手枪等物皆在树洞之中,是故定位已不成问题。来至树洞位置后,青年大约算了算距离,即命二号以灵力挖出大片泥土,然后照着心中所想,欲建起几间屋子。
青年正欲动手,忽又想起有了二号,对于灵力的控制已是今非昔比,遂心念一动,将所思所想汇聚成形。二号不愧与他一心同体,这边青年刚刚动念,二号那边已银线翻飞,而青年虽不知二号的所思所想,但他此刻并非在问,而是在做。换言之,只需二号懂他,随之配合他,便已足够。
这是二号出现以后,青年与其首次共同作业,而刚一动作,他便觉出不对,心下又惊又喜:“这哪是配合?这是……”只见银线飞舞,一片泥土霎时变软,下刻黑雾升腾,倏然变大,罩住泥土,再收回时,一面高墙已然成形。
原来二号作为青年的一部分,对于青年的想法,可谓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青年要做什么,二号立马即会知晓,这中间毫无延迟,乃是同步进行,试问这世间,又有哪两个个体,能如一个人一般默契?是故这已不是单纯的配合,而是一种难以言书的奇迹。
此外,又因为这种感同身受仅是单方面传递,故此青年并不知道想法成形后,二号是能做到,还是不能做到,能做到,又是如何做的,换言之,这些细节,青年全然不用考虑,亦是因此,当二号做到后,一种不劳而获得意外与惊喜,竟是油然而生。
随着心中的想法迅速被泥土化为现实,青年对于二号之能越发惊叹,不仅仅是在灵力出神入化的操控上,亦在二号对青年想法的贴合上,如臂驱使已不足以形容,若用青年自己的话来感叹:“这特么就是一台究极形态的人工智能啊!”
不到盏茶工夫,银线与黑雾形成的旋风便即消散,九间精致漂亮的小屋展露眼前,甚至在小屋外面,还建了一圈矮墙,表面刻上道道细线,拟出砖石质感。而这片刻之中,大部分时间竟还是青年操控黑雾所耗费的,毕竟在许多巧物上,比如桌椅,床梯,灶台等,皆需要青年聚精会神,到得后来,反而像是他在迎合二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