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容听到这声音便没来由地一阵恶寒,尤其是感觉那阴寒的味道离自己越发靠近,她身上都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不过……她着实想不通秦昉为何要这么做。明明马上就到皇上大寿,在这样的关头带刺客闯进后宫,就算目的不是皇上,那也足够他死百遍了!
“啧啧,我这皇妹生的还真是好看……不过怎么就跟了魏沉那混账东西!”说着,粗粝的手指还狠狠捏了捏沈音容的下巴,硬生生地掐出了青痕。
沈音容忍住一脚踹开这人的冲动,嘤咛一声假装刚醒,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刚才是从假山里把她掳进来的,这处……又是通向哪?
沈音容正想着,却冷不丁对上秦昉那阴暗的眸子:“嘉德这是在想什么?别怕,皇兄马上带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
怎么说的跟花楼那些老板娘教训姑娘们似的……
想到上次吴与那事,沈音容冷笑一声:“大皇兄的本事可真大,手都伸到詹贵妃宫里头来了!怎么,你脑子里那卖妹求荣的龌龊思想还没打消呢?”
之前的二公主便是这么被他送到别人手里,只为了给她争得那家人手里头的权势支持,上次故技重施却没能如愿,沈音容没想到他竟一直不死心!
不对,应该不仅仅是如此。
秦昉做的事可以说是十分冒险,如果就这么一个目标完全不可能让他下定决心赌这一把,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而且看今天那样,詹贵妃和秦昉是早就谋算好了的,只不过……沈音容不得不说这计谋实在是愚蠢,也不知秦昉这脑子是怎么活了这么多年的。
敛下眸中神思,她歪头看着一脸郁色的秦昉,道:“怎么?大皇兄这是受刺激了?”
那明显的讽意让秦昉面色更难看了,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昏暗的走道中却突然由远及近地传来“哒哒”的脚步声,还有水被踩溅起的声音,看样子很急?
“大皇子!大皇子不好了!”尽管压低了声音,沈音容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惊惧和恐慌。
一种无助的恐慌。
“混账东西!”近前的侍卫狠狠一巴掌打上去,直将人打的嘴角出血摔倒在地,沈音容听见那闷哼都替他疼。
那人来不及管顾身上的伤和满脸泥水,跪在一脸阴翳的大皇子身前,忐忑道:“大,大皇子,詹贵妃……死了!”
走道里忽地陷入空寂,只有烛影哔哔啵啵的跳动声。
沈音容亦是愣住了。
詹贵妃……死了?!之前还活生生摆着笑脸让她试穿嫁衣的人,死了?
秦昉面色一变,揪住那人的衣领提起来,手背青筋暴起:“你说什么?!”
那人吓得两腿颤颤,声音止不住地抖着:“属下,属下亲眼见到的,贵妃在回去后,突然开始疯言疯语,然后不知从哪找来了一大桶火油……把,把自己给点了!”
“怎,怎么会……”再怎么蠢,秦昉此刻也发现了不对劲。
和她一道谋事的人,却突然自杀了?这样的死法他自己都不信,更别说其他看到的人了!
他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杀她灭口……可这分明不是他的手!
他……被下套了!想到什么,秦昉忽然转身死死瞪着被反手绑着一脸冷凝的沈音容:“你们做的?!”
难不成自己的动作早就被魏沉知晓了?
沈音容用看脑残一样的目光看着他:“说你蠢你还得用实际行动来向本宫证明?你是想把我送给谁?要不要去看看,你的这位‘好友’如今在哪?”
她虽然不知道秦昉的打算,但能让詹贵妃动心和他一道谋事,说明秦昉给出的条件定是能让她十分心动的,也很可能和詹家有关……
秦昉赤红的眼睛动了动,大喘着气朝身边的侍卫吼道:“詹居林那老头子呢?!”
詹居林?沈音容眸色冷了冷。
詹居林是詹贵妃的祖父,都有七十高龄了!秦昉这人的底线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在刷新她的认知啊!
侍卫面上一紧:“属下马上去詹府……”说罢拱手匆匆离开,生怕再迟一刻就要被活剥。
秦昉额头冒出涔涔冷汗,那浑身的阴翳暴涨到极致,沈音容看着他那模样深深恶寒了一把,转开头不再看。
如今看来,这件事定是还有另一只手在掌控着,只是不知目的究竟是什么。她也曾往那人身上想过,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解释今天发生的事。
毕竟马上就是皇上大寿了,他完全没必要在这种关键时候露出尾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秦昉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脾气,继而转向沈音容,对身边人道:“把人给我看好了,否则……”
身边人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还十分敬业地往她身上多绕了两圈绳子。
沈音容:“……”
眼睛被再次蒙上,又被往前带了好长一段路,她隐约知道自己被关进了一间牢房里头,铁链和落锁的声音传来后,瞬间只剩下一片死寂,偶尔传来一声私语,却只衬的周遭越发压抑难忍。
秦昉将他掳来,真的只是为了送给詹居林?
耳边有水的滴答声音,沈音容听着,将身子摸索着靠在墙壁上,微微叹了口气。
安静中,她不免又开始想起那还未了结的血珠案来。
那些尸体既然能这么快地出现在后山各地,且赤线蛊也在南山寺大殿之中,那说明藏尸的地方就根本不远,甚至有可能就在寺中,这样一来既可以更方便地掩藏痕迹以防露馅,还能更好地进行养珠……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这寺里头能藏人的地方……沈音容脑子飞速地转着,想到了某个地方,心下猛然一沉!
另一边的皇宫。
在皇上大寿前夕贵妃却忽然死在大火中,玉溪宫伺候的奴婢都已进了死牢,那里头传出来的惨叫足足持续了一天,直到华灯初上都未止歇,宫中人人自危,就连走路的声音都放轻了不少。
死牢里最尽头的房间。
魏沉身着月色华袍,置身于一片腥臭血污中,面色清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茶盏,看着前面那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宫女。
正是之前伺候詹贵妃的大宫女。
“你们贵妃,是和大皇子串通好的?”
那宫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魏沉嘴角一冷,道:“继续打。”
带着倒刺的长鞭在他话音将落便又再次狠狠甩在那宫女身上,血肉飞溅中,那宫女瘫软在地上,颤抖着往魏沉的方向爬,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着:“求,求求你……该说的,都……奴婢真的不知道……不知何人害了贵妃娘娘……”
魏沉起身,慢慢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不,你知道,因为詹贵妃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
那宫女狠狠一颤,脏乱的头发后眼睛恐惧地睁大,牢房中沉默了良久,她终是狠狠咬牙,魏沉看着她痉挛的身子,眸中寒意尽显。
而那宫女身上的伤口竟是突然开始汩汩流血,腥臭的味道瞬间充斥着整间牢房,目睹着一切的魏炎连忙将魏沉护在身后,一脚将惨叫着的宫女踢了好远!
惊疑不定地看着魏沉,却见他依旧是那副神色:“主子,这……”
“烧了。”
魏炎一愣,明白过来:这宫女体内怕是也有那蛊虫!
心有余悸地看着魏沉往外走的背影,魏炎只觉这样的主子真真是与那罗刹并无差别了!整整一个下午,他都一直坐在这牢房里头,那宫女从一开始的闭口不答,到最后被主子直接逼出了身上的蛊……
主子太可怕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被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外面魏风急匆匆地赶来,在魏沉耳边低语了几句,顺便将一只装着松子糖的香囊呈给他。
魏炎见他的眸色瞬间变得柔和,听他道:“找几只训练过的狼犬来。”
魏炎微愣:“我们这是……”
魏沉声音低沉:“接她回家。”
沈音容一边想着各样的事情,一边听着那滴答水声,计算着时辰。
算算时间,魏沉应当也快到了吧?正想着,沈音容却忽地一愣。
为什么有股奇怪的味道传来……寺庙里的香烛味道?
很淡,若不是此刻沈音容注意力集中,怕是根本闻不到的。
她心中忽地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身子动了动往旁边挪去,却忽地感受到耳边一股冰凉沁骨的呼吸!
她身子猛然一紧,浑身像是被毒蛇缠住一样不敢乱动,只觉得身边这人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
这人是谁?怎么进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将她打的猝不及防,正当这人的手快抓上她的手腕时,外面却忽然传来几声狗叫!
沈音容明显感到这人的动作顿了顿,那股阴冷的气息瞬间消失在牢房中,她刚松了一口气,便能嗅到那股极为安全的冷香。
下一瞬身子便被他搂到怀中,绳子和黑布瞬间落下。
“容儿。”
缱绻的呼唤让她微微怔愣,只觉黑暗中这人的气息似有些不稳,她清了清嗓子,靠在魏沉坚实的肩窝处,低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