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如雷电划过夜空，闪光灯那耀眼的光芒即便在白日里，也依旧那么醒目。
感觉自己正在被拍摄的程自怡转过了头，看着已经在岸上竖起了长枪短炮的记者们——他们大抵是“正规军”，至不济也是被央媒收编的杂牌军，可不是那些靠一张图来编故事还能说得头头是道的自媒体。
要是在往常，这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上电视这件事情……就算现在传统媒体没落了不少，可多少也是一个让自己在公众市民们面前露脸的好机会，周围的亲朋好友看着了，特别是自己爹妈他们看着了，少不了向着周围人说道说道自家儿子的光荣事迹。
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些“无冕之王”们的行为，好巧不巧的成为了程自怡的一个爆发点，一个宣泄口。
之前就是再怎样忍不住的想数落那自杀未遂的女孩，程自怡也得想方设法的用自己的理智忍住——他不能给这本就求死的人以精神上的刺激，让这姑娘因为自己的话，成为了那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的骆驼，从而字面意思上的撒手人寰。
可对这些在岸上安全呆着，隔着老远正准备拍摄今日新闻素材的记者们，程自怡就一点也不客气了。
“拍NM呢！还拍！快下来救人啊！”
嘶声力竭也不过如此。
老实说，这些记者不过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他们可是靠着报道这些层出不穷的新闻事件来吃饭的，但程自怡才不管这些，他从鬼门关溜达了一圈，现在这人还没完全从阎王殿里爬出来呢，就看着这群有力气拿照相机、摄像机咔咔嚓嚓快门按个不停，手上端个话筒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不停半秒，却没力气下水救人的记者是气不打一处来。
“呃……看得出来，这位救人的热心市民情绪也不太稳定，可能是太过于疲惫，我们祝愿他……”
这并没有让拿着话筒的记者闭上自己的嘴巴，也没有让其他的记者放下手里的摄像机与话筒，不过是随便动动嘴，上嘴皮碰下嘴皮，就将程自怡的盛怒转化为了微不足道的“情绪不稳定”。
知道自己就算是把这帮记者骂的和孤儿院长大的一样也没多大用，加上这一通骂，心中的无名火也散去了不少，稍微舒坦些的程自怡还是非常迅速的用手去抱住了那个仍然泡在水中的姑娘。
“我们上岸！快！”
“不走！”
明明已经用手死死搂住人家姑娘的腰了，结果这姑娘也是死死拉住那还埋在水中的小伙子不放，愣是不肯松手和程自怡向岸上游去。
那些个准备拉安全绳的汉子们看着这一幕，也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暂且不方便直接牵绳拉人。
“兄弟，你好没？我们要拉绳子了。”
“等等，你们再等等！马上就好了！我手还没抓稳！”
头也不回的回答了岸上好心人问的问题，程自怡直勾勾的打量着眼前姑娘的太阳穴，他正估摸着要不要学着用之前兵人们教的格斗技，将这讨人厌的女人给一巴掌打晕，然后就这样拖回岸上。
只有把这姑娘带上了岸，让周围人看着，保证她不会想不开还要继续做傻事，才能再想办法把已经吸上了空气，正在水里埋着，却一时半会儿死不掉的那小伙子给救出来。
如果不是那帮讨人厌的记者将自己这里的情形拍得清清楚楚，程自怡定是一巴掌又或是一拳头将这姑娘给打晕当场了。
带着所剩无几的耐心与爱心，程自怡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
“姑娘，你听我的吧，我们先上去，先到岸上去，你上去了，我才能腾出手来救另一个人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仿佛程自怡才是被救的那个人，卑微的语气中竟然带上了一丝哀求。
“我……我不管！不管！大哥！算我求求你了！呜……唔，求你了，你……你先救我哥吧！呜……”
之前程自怡可不太确定，但是这个时候，即便他再蠢再笨，即便是大家都是湿淋淋的落汤鸡，他也明白眼前的姑娘，是真的哭了，而且以程自怡多年识人认人的经验来看，这姑娘是被活脱脱的急哭了。
只是么，“先救我哥”，这冷不丁透露出的话语，在这么一瞬间，也让程自怡的心中仿若明镜。
感情之前那小伙子可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好心人，也不是英雄救美千里送京娘的赵匡胤，这原来——只是哥哥救妹妹啊！
这本是别人的家事，自己这个外人，怎么就“良心发现”趟这趟浑水了呢？差点没将命给搭进去。
有些时候，程自怡都在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失败，是不是心太软了，要是自己硬气一点，多使一点手段，也不至于活的比狗还累。
“你……你TM的学什么不好，学TM的屈原投江。”
如果不是水的阻力够大，这一巴掌程自怡得打出去糊眼前这女人的脸上，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是掀起一抹水花。
“呜……呜！”
“走！我们先上岸！”
“先救我哥！求求你了，你走了他握不稳氧气管的。”
“你怎么这样呢？你在这里就TM是个累赘，我得照顾你们两个人！你们体谅一下我这个外人好吗？！”
“唔……唔，我怕你上岸就不下来了！我哥是好人！他不该死，他真的不该死，我才该死。”
“我……哎！”
觉得说服是种徒劳，程自怡故技重施，用那指甲掐了掐姑娘的胳膊，让她痛的暂时松开了手。
“啊！”
疼痛让她尖叫。
“快拉！”——程自怡也是喊破了嗓子。
岸上的人得到指令，像是拔河队员们一样，一齐发力。
猛然间的加速度，让程自怡感觉自己的腰都要被细细的跳绳给勒断了，但是他依然迅速的拉住了面前姑娘的手。
“砰！”
岸上的人也是一帮莽夫，似乎他们觉得程自怡的身体也如他们一般强壮如牛，一路上根本不带停，直接拉着程自怡撞在了岸边的堤坝上。
前一秒还感觉自己的腰要被扯成两截，到了这个时候，就感觉自己的脊椎好像又被撞断。
好在……总算到岸边了，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