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他们逃走,心情大好,只除了张婆一人。龙潇道:“张婆,我再也不讨厌你啦,他们无情无义,我们可不一样。”
龙少抱拳道:“多谢张婆出手相助。”
张柏龄哈哈笑道:“早说了他们人不错,张婆,你就随他们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张婆叹了口气,想孙儿之仇不能不报,若是孤身一人,单掌定然敌不过神教的刺客。终于点点头,先行上了马车。龙潇冲龙少开心地一笑,跟着上了马车,拿出珍藏的两个水果塞在张婆手中,道:“张婆,你就安心留下来,以后我定加倍地对你好。”
张婆这两日胡思乱想,本没吃什么东西,又经刚才一番大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禁心中大暖,但一念及被神教除名之事,心中便郁郁不乐。龙潇见她穿的单薄,又向苦行借了件大衣来,给她披在身上。
张婆正觉得踏上西幽山后,骤然冷了许多,此时身上暖融融的,终于忍不住道:“想不到你这娃娃原来这般体贴。”想若是孙儿还活着,定该和她一样聪明伶俐。这才细细地瞧她一眼,眉眼精致,若画中之人,不禁越看越是喜爱。
龙玉也钻入马车,拿着烤好的蛇肉递给张婆,道:“婆婆,五哥请你吃的,外面还有。”过不多时,龙玉出了车厢,苦行又钻入马车,拿着刚打来的一壶山泉水,给张婆解渴。
外间张柏龄对月吟道:“亲人啊,总是温暖着我的心!皓月啊,总是排解着我的意。天涯海角,随遇而安,只期再见之时,心意犹胜往昔。”
张婆只道他是宽慰自己,触景伤情,不禁落泪。
龙潇道:“婆婆,你还有家人么?”张婆哽咽道:“只还有栖霞峰的师父。”龙潇道:“大祭师夜?”张婆道:“没错,我五十余岁才入此门,幸而师父经过小试,觉得我根骨不错,才破例收为弟子。后来孙儿惨死,认识了无常,又接触到神教,才有如今的挫折。”
龙潇道:“可以带我见见你的师父么?”想大祭师必定十分厉害,心中不禁神往。又听栖霞峰其名甚美,便极想去栖霞峰走走。
张婆几年未回师门,正有些想念,道:“好啊,我们即刻出发。”
龙潇不舍地道:“可是我还没有见过巨人谷,还想和五哥多游玩一段日子。”
张婆道:“未来大有可期,又何必贪恋一时?”龙潇点点头,道:“那我去和五哥说说,明天一早就走。”张婆急切地道:“不,现在就走,你和他说了,只怕不会放心你随我去栖霞峰。”虽与几人相处日睦,可总觉得不自由。正好借龙潇慕名师父之心,一道离去。
龙潇讶异地道:“你是让我悄悄地走?”张婆道:“做事拖泥带水,可麻烦得很呢!”龙潇决意道:“不,若悄悄走了,五哥一定担心,我虽然想见见大祭师夜,可也不必如此惶急。你若打着什么小算盘,趁早收了吧。”
张婆道:“潇儿,说句不该说的,那小子虽说并未毒死落雁群雕,乃是老婆子动的手脚,可江湖一致以为,他欺师灭祖,害死同门,想杀他的人可不在少数。你若和他走得太近,迟早惹祸上身。”
龙潇气得提起手掌,又欲打人。张婆道:“你打吧,打我也是为着你好。”
龙潇愠道:“你口口声声说江湖人以为,可事实真相如何,你该是清楚的,微知院的灭门和他有一丁点的关系么?你本和无常有来往,那么害死群雕,可有他的授意?”
张婆脸色倏变,讷讷道:“没有,没有的事。”
龙潇道:“不管怎样,五哥究会查清真相。我虽不再记恨你,可也请你自重。”说着出了马车。龙少四人围坐在篝火边,张柏龄烤肉,龙玉修习,龙少则指点苦行通脉之法。龙潇想到即将要与龙少分别,多少有些不舍。
待龙玉和张柏龄睡下之后,才来到火边坐下。龙少道:“小妹,这块肉给你留的,快填填肚子。”递过一条兔腿,香味扑鼻。龙潇咬了两口,啧啧赞赏,更不知该如何开口辞别。
龙少笑道:“苦行说,族人尤好蛮力,常衣不蔽体地搏斗摔跤。谷中有一种黄灯果,比你我脑袋还大,一个果子够好几人吃,想来后天早上,就能到啦!”
龙潇心中虽渴望一见,却更想学习高明的祭术,那一种期待的心情,就好比龙少之于复仇,张柏龄之于思乡。淡淡地“哦”了一声,更不知要如何开口。
龙少察觉有异,道:“小妹,你有心事?”
龙潇长吐一口气,道:“五哥,我要走啦,我要去栖霞峰。”
龙少心中登时有些不舍,但想自己总是被仇家追杀,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她去了栖霞峰,总无人敢伤她分毫。笑道:“这是好事,五哥支持你。只是你和张婆前去,我不太放心。”
“我陪姐姐去,送到了再回来。”
二人忽听龙玉说话,回头看去,他正站在二人身后。龙玉又道:“我负责照看姐姐,那张婆若有异心,我和姐姐联手,总不会打不过她。”
龙少心中暗暗忖度,栖霞峰在幽州,离西幽山不过千余里,这姐弟俩千里迢迢连落雁峰也安然无恙地去了,现在各学了拿手的术式,也不必太过忧心。便道:“那好,在你们离开之前,我再试试你们的身手。”
龙潇和龙玉大喜,商定二人联手,全力向龙少进攻。一时之间,真力火和飞剑四处飞舞,照亮了大半个草地。二人使尽浑身解数,却无法伤及龙少分毫。转而又由龙少进攻,二人防守,一来二去,学到不少攻防的技巧。
一直练到黎明,姐弟俩精疲力竭,才都躺在草地上睡去。醒转时已是中午,张柏龄和张婆一道烤了些肉食,分给其他三人。龙潇吃饱喝足,待张婆召来念卒,便和龙玉骑着狼大爷,辞别前往巨人谷。
临别之际,万般难舍。龙潇一步三回头,终于高声喊道:“五哥,若你去了鹤夕城,一定去找西州牧,说你是我的结义大哥,他绝不会慢待你的。若是见到我二哥,就说我和八弟一切安好,让他勿念。”
龙玉也扬声道:“五哥,苦行哥,张伯,咱们来日再见。”
龙少道:“多多保重。”想原来他们是西州牧的家人,难怪生得白白净净,气概也与常人不同。目送三人离去后,才招呼苦行和张柏龄一道赶路。
三人翻山越岭,到第二日午时,已行至巨人谷东边的白枫林。林地处在牛州高原的边上,北风更见凛冽。树干大部雪白,枫叶却如火般红,落叶铺满了方圆十里之地。林中偶可见绿色杂木,上栖着啁啾婉转的黑色鸟儿。
三人见景色颇美,心情也甚是愉悦,都放慢脚步。正走着,忽听苦行“啊”的一声惊呼,驻足不动。龙少以为有刺客,忙飞奔过去,才见地上横卧一具死尸,身穿蓝色皮甲,着腥红披风。皮肤呈青绿色,像是中了毒,新死不久,尸体还未腐烂。
龙少虽未去过很多地方,却听谢贤说过,蓝色皮甲是西州、梅州和中州通用的皮甲。这里毗邻西州,想来是西州的士兵。张柏龄大着胆子,扯开了死人胸前的披风,皮甲上赫然烙印着一只瞪眼的龙头。
张柏龄道:“传言西州与巨人谷生了嫌疑,看来是真的。”
龙少奇道:“若是双方兵戎相见,不该只有一个士兵死在这里。”
张柏龄道:“也许是逃兵,被恰巧出猎的巨人碰到,就顺便杀了。”
苦行摇头道:“巨人不会对落单的人使毒。只需狼牙棒一敲,脑瓜子就会炸裂,哪用这么麻烦?”
龙少和张柏龄都觉得有理,可是猜想来去,始终找不到缘由。龙少用真力火将士兵火葬了,三人才又上路。走了一程,忽见林子上空一排树木于两丈高处端折,断面高度相当,像是剧烈的冲撞所致。
枝丫倒下来挡住了去路,三人绕道前行,忽见远处树上挂着一个外漆白色的奇怪物体。一起来至树下,才见这东西像一只巨大的鸟儿。不禁想到了落雁峰脚遇到的鹏鸟,与这金属制成的东西大小相当。只是这东西双翼虽折,可外观精致,要有何等的工艺才能造得出来呢?
三人越看越奇,都移不开眼睛,好似见到了世界上最稀罕的玩意儿。龙少见那堆金属有个舱门,想来别有天地。心中一动,当即爬到树上,从适当的高度跳进舱门里。
苦行仰头喊道:“里面有什么?”也十分好奇。
金属体经龙少踩踏,立时咔嚓作响。刚到门边,便闻到一股腐臭之气,猛听得苍蝇嗡嗡乱飞,伸进头去环顾左右,才见前方玻璃处,座椅上耷拉着一人,显然早已死了,无数苍蝇围着尸体飞舞。
地上铺着棕色软垫,狭小的空间中安置着四个座椅。前部半人高的表盘上,密密麻麻排列着许多按钮。他心中奇怪,隐隐觉得这大金属是能飞上天的,应该是发生了某种事故,才撞落在这里。
因闻不惯腐臭的气息,龙少忙跳出舱门,落在地上,道:“有一具死尸。”见张柏龄兀自盯着那金属,神情奇怪,轻轻叫了两声,张柏龄才回过神来,道:“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