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肃然经过两个多月来的休养,整个人可谓脱胎换骨,洺城方家实验室研制出了针对他症状的特效药,只要一滴就能抑制他身上疯长的毛发。
沈瑾亲手端了一杯茶给他,示意他坐下:“舅舅,你还记得十年前是如何到达黑城堡的吗?”
别墅里的人陶肃然大半不认识,要在陌生人面前讲述不堪回首的过去,他有些放不开。
沈瑾知道他的窘迫,她故意让他身处这种困境中,这样一来他为了脱身才会努力回想起前情,每一个细节都对她至关重要,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陶逸然才是原本的模样。
而她和陶逸然曾经生活过的五年,更像是精心编织的一场梦。
越多母慈女孝的假象,越会阻碍她的判断。
不料陶肃然却态度急转,摆出长辈的气派沉声道:“小瑾,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你母亲,她不会害你,你不要被有心人挑拨了!”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眼神却一再向陆天麟那边瞟。
陆天麟轻咳几声,接过话茬:“舅舅说的有心人是我?”
陶肃然冷哼一声:“臭小子,别以为你是‘龙王’我就要让你三分,我在地下拼命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陆家当年对我妹妹做过什么,你敢告诉小瑾吗?”
沈瑾狐疑地转向陆天麟,后者转头与她对视神情平静地解释道:“父亲当年出国后逐步接手‘龙王’,当时地下市场的几大武器专家都是在跨界女皇原本设计的基础上精益求精,父亲杀不尽重围,于是使计引得几家械斗,并趁机抢占地盘,以此打开‘龙王’的销路。”
陶肃然倏然打断他:“说得容易!‘龙王’引战伤亡最多的就是‘鸿一’家族,也就是我们陶家!”
沈瑾垂眸手指微屈,将陆天麟送她的匕首扣在手心里。
“怎么会?!”
她故意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舅舅你不是说陶家避世隐居吗?你还说陶家人受到墓主的诅咒短命,所以绝大多数都认命了,所以母亲当年离开祖居地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你还说……”
陶肃然眼底有暗芒闪过,生怕沈瑾再说出什么他圆不回来的真话,忙道:“傻孩子,那是因为舅舅不想让你担心啊,咱们逃了这么多年日子过好了吗?没有吧!你妈妈她遭了多少罪才挑了一户好人家生下你,你能有今天全是……”
“全是因为你骗了那些想要帮助你的人,将他们的真心踩在脚下,你以为只要你不动心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沈瑾突然用力一拳砸在桌角上,桌面应声翻起,一道黑光闪过,一只黑色的左轮手枪被她牢牢地抓在手中,枪口直指陶肃然。
画风急转,就连陆天麟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一时间众人分散站位。
陶肃然的身体强度远超常人,被他的熊掌拍到只怕当场就要筋断骨折。
“是我太自负了,才会被她钻了空子。周诺雅没有盗取她的作品,是她催眠了周教授,提前榨干了他毕生沉淀,所以她的作品才会昙花一现——所谓的跨界女皇,并不是真才实学,而是她精通催眠术。”
沈瑾没看陆天麟,但男人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所有的指引都是刻意为之,血腥蔷薇是她的警告,栽种于湖心岛的别墅开始修建时,美其名曰一心一意的热恋,事实上却是心头滴血的暗示。
向魔鬼献祭的仇家,每一个都曾经和她有过亲密关系,遇上一个渣男很常见,但如果每一个男人都是渣男,那只能说明她是刻意为之。”
沈瑾深吸一口气,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唯一一个例外,就是我的养父,他是一个完美的人,无论才华还是人品,陶逸然都挑剔不出任何破绽,找不到机会催眠他,她只能在他面前演戏。
可是外面的局已经布下,她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强化一次催眠,不然催眠的效果会越来越弱。
所以,她才会频繁的找上岑沁,如果我没想错,岑沁之所以在未婚先孕后再也没能回到故乡去,是因为她的身份非常特殊,而怀孕本身触犯了某种禁忌。”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陆天麟身上,男人沉沉点头。
“没错,我母亲之前是渔民供养在岛上的圣女,按照民间习俗被选中的圣女必须终身不婚不育,尽管父亲做了很多努力,但渔民还是不肯原谅她,并声称圣女不贞会连累整个村子,没过几年,原住民就搬走了,现在渔村里住着的都是父亲特地从其他地方迁来的新户。”
回忆虽多,却不是无迹可寻。
沈瑾回想起重生后第一次被陆天麟求婚的那天,男人熟练地撒网打渔,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至少可以证明陆嵊夫妇经常带他出海。
可奇怪的是,明明那里是岑沁的故乡,整个村子也没有多少人,按说每个人都该记得他,毕竟一年也未必能见到几次直升机落下,村民却对他并不熟稔。
没人上来招呼他们一起吃原味鱼锅,也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那不是路人会有的正常状态,只有陆家雇佣的人才会对他们见怪不怪。
即便没有天赋,反复推敲细节也能发现反常。
而陶逸然的破绽就是她太依赖未卜先知,但她的能力却在逐渐消亡。
“舅舅,你的关键词是什么?”
沈瑾深深地看向男人的眼睛,男人突然双手反转卡住自己的咽喉,嘴里发出喑哑的怪叫。
“别动!谁也别上前!自己掐自己,不可能掐死的,等到大脑缺氧就会松手了!”
沈瑾大声说道,可是陶肃然却像中了邪一样,直把自己掐得脸色青紫也没有住手。
不妙!
沈瑾甩出匕首,匕首在男人左腕内侧划过,手筋一断力道尽失。
陶肃然的催眠也在此时渐渐终止,他急匆匆地喘了几口气,然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沈瑾想放下枪上前查看,但想了想又把手枪别在腰间。
突然,陶肃然的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