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先生睡得死,没有发现娆俤正贼手贼脚地进来,学堂的学生忙于准备末考,也没人注意到堂内多了个身影。
待到娆俤坐稳后,她轻轻拿出了孝悌论,慢慢地翻着。这些人伦常理看似好懂,可要是背起来,那是极其烦闷枯燥的,娆俤看了一会儿,睡意便纷至沓来,怎么也抵不住。晃眼间便进入了梦乡。
“娆俤!”
云先生在堂上愤怒地拍了拍教板,一脸愤怒。
“你告了三日假,我还未曾问你,今日来了竟在堂内打瞌睡,你难道不知快要末考了吗!”
娆俤素日有着小辈的乖觉样,外加课业上勤勉自律,深得云老先生疼爱,虽然平日里来得晚了些,云老先生也只是假意训斥几句。
可近日她这样怠慢课业,云老先生再怎么喜欢这个勤奋的学生也难免发起了脾气。
云先生撑着桌面吃力地站了起来:“我这么大年纪了,为了你们的末考还在夜里为你们备卷,昨夜也只睡了三个时辰,今日来了学堂难免会有些乏力。”
云先生慢慢走向娆俤:“而你!昨夜难道也是为了末考,彻夜苦读了吗!”
这样惹云老先生生气,以前的娆俤认为,这种事也只有流云干得出来,她倒真没想到她也有这个能耐。
娆俤顿时面红耳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云老先生重重叹了口气,轻摇了摇头,准备回走,可又想到些什么,继续道:“还有半月便是末考,我倒要看看你考得出什么花来。”
说完便转身走出堂内。
待先生走后,娆俤轻舒了一口气,小声嘀咕道:“你只睡了三个时辰,我还只睡了两个时辰呢。”
年末的学堂也没有先生再讲课了,只让学生们在堂内好好温习。
娆俤找不到事做,在学堂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待到下学后,又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往外垂头丧气地走着。
待出了宫,娆俤便下了马车。今日的她甚少疲倦,昨夜精力疲倦,今日是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她就那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着。
此时宫外的琳楼上,南将军府的嫡子南玺正与战王在阁间吃酒。
战王此刻正随意地散坐在席上,手抚在桌面,有意无意地看向楼外的街道。
南玺笑到:“前些日子榕王弹劾了殿下您,殿下有什么对策了吗。”
南玺与战王有着多年的交情,虽谈不上什么共患难,可在偌大的皇城内,想找一个不恭维不假面的人与皇子和酒洽谈,也是十分不易的。
战王轻撇了一眼楼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缓缓道:“他是个不怕死的,现在都明面上弹劾我了,从前也算是小看了他。”
南玺面色如常,也端起酒杯慢慢地喝着酒,不过不像战王般爽朗,而是慢慢地品着,眼神定格在窗外,定定地思索。
恍然间,他好似看见了什么,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娆俤?”
战王顺着南玺的眼睛也向着窗外看去,此时的娆俤正一脸疲惫,拖着一副躯壳慢慢地走着。
南玺缓缓放下酒杯道:“算着还有半月就要末考了,众学子都在家中苦读,她倒难得有这个闲心。”
战王见着娆俤轻勾起了嘴角:“这也是个不怕死的。”
南玺抚手唤来了小厮道:“去把娆小姐叫上来。”
小厮应了声连忙去请。
娆俤正垂这头,脚缓缓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未曾发觉有人向她走来。
“娆小姐。”
小厮恭恭敬敬地叫着。
“嗯?谁唤我?”
娆俤抬头一脸懵,四处望了望,好半会才回过神。
小厮站在娆俤面前,低头道:“南公子请你上去。”说着抬手指了指琳楼的二楼。
娆俤抬眼,见南玺正站着带着笑意给她挥手。战王此刻正坐在席面,娆俤也未曾留意到席面还有人。
“好,我马上上去。”
说着便理了理额间的碎发,轻快地往阁楼上走。
她素日时常去姑姑那里蹭饭,南玺少时在姑姑房里养着,多年下来,两人难免会有些兄妹情谊,虽算不上有多亲切,可也处得较好。
待娆俤上了阁楼,脸上带着些欣喜,她多日未见堂兄了,今日能这般巧合在这里遇到,也是缘分。
“堂兄在这么做什么?”娆俤语气里带着一丝轻快,眼里布满了笑意。
南玺回过头看着娆俤:“也没做什么,就在这里和战王殿下随意吃点酒罢了。”
南玺说着指了指席面上战王右侧的位置示意娆俤坐下。
娆俤原本还留着笑的脸在看到战王的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眼睛瞪得直直的,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南玺见娆俤如此便道:“怎么还站在那里。”
娆俤埋头脸色露出一丝羞红,她没能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战王,却也硬着头皮地往席面上坐下了。
她原本想着,起码要等到新做的衣裳拿到,制的香收好,还有她的玉鞋做好她才会见着战王。
可眼下,她又是这样一副落魄像,她原先打的精算盘突然就像落了空一般。
战王眼睛轻轻扫过娆俤,没有细看她,依然自顾自地喝着酒。
娆俤稳了稳气,暗示自己不要慌乱,故作气定神闲地往席面上坐下,坐下时还不忘理了理素青色的衣裙,免得坐久生了褶皱。
可刚刚毕竟是脸红过的,再怎么演也是遮盖不了的。
南玺笑道:“素日在将军府你一副当自家的样子,从未拘谨过,怎得今日在外竟有了女子般娇羞的模样了。”
南玺是个浪荡公子,在外面厮混惯了,说起话来也是带着七分调侃,丝毫不给娆俤缓神的余地。
娆俤抬眼看了南玺一眼,眼里带着嗔怪:“将军府我自小呆惯了,可这是在外面……总要顾着些深闺女子的规矩的。”娆俤又悄悄瞟了一眼正冷眼喝酒的战王小声道:“况且殿下在这里,我不敢乱造次的……”
南玺听了发出了轻轻的笑声,恍然间意识到什么似的:“殿下,这是我堂妹,相府长女娆俤。”
战王也随意地坐在席面上,面色沉静带着些冷漠,淡淡道:“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