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下地狱去吧
章千树听侍者说，她在花园里。
他迫不可待，心急如焚地朝着林家堡的花园跑去。
林蜜乐坐在花棚那里背对着他，正在凝视着蔷薇花的凋零。一股热流窜上章千树的心头，他握紧拳头，跑到林蜜乐的背后，突然抱住林蜜乐，紧紧地，好像要把林蜜乐嵌进他的身体里，化成他身体的一部分，密不可分，再也不能逃开她是他的血、他的肉、他的一半灵魂他的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把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边，眼泪从蓝眸里没有计划地、无助地滑落出来，清凉的眼泪浸透林蜜乐后背的衣服，小溪般流淌在她的背脊上，清凉却又热辣如火。
林蜜乐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懵了，她僵硬地坐着，感受着身后的他用力的拥抱和炽热的体温。几缕金色的头发，从他低着头滑下，触摸着林蜜乐的脸颊。
“章……千……树……”林蜜乐如在梦中呓语。
“……我好想你……快要疯了……”章千树低声说。
林蜜乐鼻尖一阵酸楚，她垂下头，满眼悲伤，默然不语。
她站起身，章千树跟着松开他的怀抱，他的手按着她的肩膀，几个月不见她的肩膀变薄了一圈，整个人也清瘦了许多。他轻轻地将她转过身，她低着头，脸色苍白，嘴角不安地微微颤动，努力地抑住眼眶里快要涌出的眼泪。
他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他低下目光，寒意从脚底蹿升至头顶，冻结了五脏六腑，全身僵住了。
“宝宝……”他愕然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林蜜乐听到这两个字，惊恐地瞪大眼睛，用手紧按住肚子，神智模糊地说，“宝宝……我的宝宝……”
她突然扑到章千树的身上，缩在他的怀里，号啕大哭，“章千树！我们的宝宝不见了！他迷路了！我们去把他带回来吧！章千树！”
章千树抱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嗝在半路，什么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悲伤覆盖在他的心头，冲不破，击不散，撞不开，他只能抱着瘦弱的她，暗暗流泪。
历经波折，他终于找回了她，却又失去了他未出生的章千树的珍贵的宝贝。当章千树知道林蜜乐有宝宝时，他既震惊又喜悦，他躺在七层A室的沙发上猜测着宝宝的性别，辗转反侧；像个父亲一样绞尽脑汁地给宝宝取名字，可是现在，一切如泡沫一样，轰然破灭……
下过一场眼泪的大雨后，章千树握着林蜜乐的手静静地坐在花廊上，凝望着秋日清明的天空，极力寻找着那条通往天堂的路。
他们的宝宝迷路了……
在漫天的迷雾中，他走着走着，就到了天堂……
半个月后，林蜜乐重新来到了安蒂亚学院。
这时已经是高三下学期了。
林蜜乐走进安蒂亚的大门，其他人像观看动物一样，怪异地盯着林蜜乐，目光的重点都集中在林蜜乐的肚子上。
林蜜乐脸色发青，不安地低下头。章千树握住她的手，把她带离花花绿绿，嘀嘀咕咕的人群。
回到安蒂亚的第一天晚上，林蜜乐蜷缩在被子里，感觉有冷风刮过身体，一股寒意从额头涌到脚底。
她睁开眼睛，一下子惊呆了。
一个男生劈开双腿，架在她的身上，冰凉修长的手指轻划着她的额头。
窗户在他的身后敞开，月光打在他的背上，在银黑色的背景下，他的一头红发闪着莹红的光芒，像是刚刚淌出的新鲜血液，衬着他本是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
他俯下头，把脸贴近林蜜乐的脸，蓝色眼眸里流转着鬼魅的光。他半眯起眼睛，嘴角上翘，妖娆邪笑，“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两片绯薄的双唇贴在林蜜乐的唇上，她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荡人心魄。柔曼的红发碰触她的脸颊，耳根被挑逗得微微发痒，在一片诡异的红中，林蜜乐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章千树的手机响了，他从被窝伸出手，拿起手机。
“我们玩游戏吧……”他打开短信，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这一行字，往下阅读，一张图片缓缓地爬入他的眼帘一个红头发的男人趴在林蜜乐的身上，吻着她。
章千树愤怒地握紧手机，仿佛要把它粉身碎骨。
他站起身，换上衣服，走出房间。夜色混浊，章千树疾步走向路兵道仓库短信上安排的游戏地点。
林蜜乐手被绳索绑着，悬挂在半空中。一阵强光打在她的身上，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灯，林蜜乐是明亮的光圈的中心点。
在强光的外围是一大圈形成强烈对比的黑色阴影，一个红头发男生坐在阴影里的一张华贵的椅子上，诡笑着盯向林蜜乐。
“Eric少爷，他来了。”一个黑衣人对他说。他冷笑着一击掌，林蜜乐猛地被扯到更高处。
“我们好好地玩玩吧……”他咧开着嘴像白蛇一样张开嘴笑。
铁门传来了剧烈的响声，章千树走了进来。
他环视四周，最终把目光定在那圈亮光中间。
“咻！”一声响，被悬挂着的林蜜乐猛地落在他的眼前。林蜜乐猛地被惊醒，觉得手腕处火辣辣的，抬起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绳索勒出了血痕。她慌乱地用力蹬腿，可是无所一坨，无奈地悬在半空，被绳索和地心引力两边拉扯，身体快要裂成两半。
血从林蜜乐的手腕处渗出。
坐在椅子上的人嘿嘿地发出冷笑。
“蜜乐！”章千树冲向林蜜乐。
“啧啧，你可不能犯规哦。”Eric从阴影里走出，手里拿着一支黑色的枪，对准林蜜乐的心脏。
章千树目光凛冽地瞪着他。
“放开她。”他说。
“她是奖品，谁赢了谁就能得到她。”Eric悠然地说，“这么可爱的奖品，我可舍不得白送给你。我们得好好玩游戏才行。”他的食指勾着枪，然后气定神闲地一圈圈转枪。
“怎么玩？”章千树问。
Eric击掌，一个黑衣人从阴影走进那光亮中，代替他拿枪对准林蜜乐的心脏。
“游戏很简单，只要你死，我就把她放了。”Eric把手里的枪扔给章千树，“对准自己的脑袋，一枪致命，只要你死，你就赢了，游戏就结束，我呢，就把奖品给你。”
他舒坦地坐在椅子上，兴致盎然地观望着，“如果你不敢，那我就毁了这可爱的奖品，反正……留着她也是没用的……”他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那么可爱……”
“章千树！你不要相信他的话！”林蜜乐使劲地蹬脚，大声制止。她看到章千树正缓缓地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章千树！”林蜜乐恐惧地大声喊叫着。
他像没有听到她的喊叫，凝视着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深情，如惊鸿一瞥，他的灰色的绝望目光飞扑上蓝色眼眸，遮盖住了他眼里的湛蓝温情。
他按下了扳机，林蜜乐木在半空，愕然瞪望。她的心脏猛地停止跳动，眼泪淌出眼眶。
世界静止了……
“嘭！”的一声枪响，震彻整个仓库。
章千树直直地站着，没有倒下，太阳穴还是完整的，没有破裂，没有血液，没有子弹，也没有死掉。
他惊骇地怔望着手里的枪，再按一下扳机，枪没有响枪里没有子弹。
“哈哈哈！”Eric恶作剧地狂笑起来。
“嘭！”他扣下扳机，朝天花板又放了一枪。
“哈哈哈哈哈哈！章千树，游戏很好玩吧。有没有把你吓到？”他站起身，吹了吹手里还在冒烟的枪口。
“你可以放她了吧？”章千树说。
“可以啊。不过，还要玩另外一个游戏。”Eric像热闹的综艺节目主持人一样展开右手，笑容可掬地介绍下一个游戏的奖品，“奖品是艾琳娜。”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黑衣人就把艾琳娜带到了聚光灯下。
金发、雪肤、绿眸、红唇她身上的每个部位都在闪着光，光芒使聚光灯也黯然失色。
在她的身后，林蜜乐被放了下来，她挣脱开手中的绳索，急忙跑到章千树的身边，用手抚摸他的太阳穴，幸好还是完整的。
“艾琳娜，还是那么美丽……”Eric痴痴地走向艾琳娜，缓缓地低下头，亲吻着她的脖颈，一脸痴迷，“美丽得令人窒息……”
艾琳娜扭过头，漠然地拒绝他的吻。她的目光集中在章千树的脸上。
章千树惊诧地望着她。
他愤怒地皱起眉头Eric到底想干什么？
他认得EricEric是美国黑手党普洛家族的继承人，不过章家不曾与Eric有过什么过节，为什么Eric要把蜜乐和艾琳娜抓起来，威胁他玩枪杀游戏？
“章千树，你过来。”Eric笑着向章千树抬了抬食指。
章千树盯着他，走到他的身前。
“现在到你了。”Eric把一把银白色的枪拿给章千树，“把枪对准太阳穴，如果你死了。我就放了艾琳娜。”
章千树不想拿枪对准自己的脑门，可是如果不那样做，艾琳娜可能会被Eric杀死。他不能让她死掉，绝对不能……
他拿起枪，对准太阳穴。
“章千树。”林蜜乐抓住他的臂膀，摇头，乞求他放下枪。
他微笑着向林蜜乐摇了摇头，然后看了艾琳娜一眼，有光从他的眼底溢出，脉脉光华宛如当初，放在扳机上的手指缓缓向下。
突然，艾琳娜抢过他手里的枪，面无表情地按在自己的脑门上。
Eric一脸惊恐，转瞬间，他就平静了下来如果把恐惧表现出来，这个游戏他就输了。
“Eric，我也跟你玩个游戏。”艾琳娜说，“如果我敢按下扳机，我死了，你就放了他们。”
Eric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轻蔑地说，“艾琳娜，你不敢的，你的妈妈还在等着你呢……”
“你要遵守游戏规则。Eric.”艾琳娜一字一顿地说。
“嘭！”一声枪响，Eric的笑容僵住了，几滴血溅到他苍白的脸颊上他输了。
艾琳娜果断地按下了扳机，子弹穿进头颅，她睁着美丽的眼睛，倒在了地上，血液从脑颅涌出，她躺在血泊中，不舍地凝望着章千树，玫瑰般的双唇绝望地嚅动，燃尽最后一次娇艳，慢慢凋零成灰。
她在说，“千树……再见……”
声音飘乎，气息微弱，章千树听不清她的言语。
他胸前的弹孔瞬间扩大，猛然吸走他五脏六腑和所有感觉，他抱着她，身体成了一个痛苦的黑洞，眼泪挣脱黑洞的吸附，汹涌而下，和着她的血液，滂沱在地，血色玫瑰在青黑色的水泥地上，蓦地，粲然盛开。
他的指尖发白，颤抖着抚摸她的脸，轻缓异常，怕稍微一用力，她就会碎成灰烬。
“艾琳娜……”Eric难以置信地怔望着躺在章千树怀里的艾琳娜。
愤怒、惊恐、痛苦在身体里蹿腾，拧着一股飓风，狰狞地冲出苍白的脸。他把枪举到章千树的头上，“你******当初怎么没有死掉！好啊！你没死！让我补一枪！”
Eric把枪挪到章千树的心口，疯狂地笑了起来，“你去死吧！”
他狂笑着压低扣着扳机的食指，晃动着的视线触到了两片未瞑的绿色眼眸。
他停下了动作，眼泪涌出眼眶。
艾琳娜说过，“我死了，你就放了他们。你要遵守游戏规则。Eric.”
这是她最后说的。
Eric无力地垂下手里的枪，颓废地俯下身，环腰抱住艾琳娜。
“放手。”章千树缓缓地说，声音低沉，像死神的镰刀般冷冽。
“她是我的。”Eric的红发因为悲愤而恐怖地竖起。她是他的，这算没了呼吸，只剩下尸体，她也是他的。
“放手！”章千树攥紧拳头，狠狠地砸在Eric的脸上，似要把Eric苍白的脸击成粉末。Eric身子一跌，倒在一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