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蓝色的身影穿梭在绿植中,慢慢朝两人靠近。
姜崧蓝归来时,不忘拾走之前挖到的野生三七。
三七可是一味止血活血的好药材,野生的更是难得!
一见姜崧蓝走来,两人同步正襟危坐,一派严肃的模样!
姜崧蓝扫了一眼灰头土脸的两人,忍住笑意,将新鲜的药材依次取了出来,对刘若诚道:“既然你的手没事儿,劳烦你帮我一起把草药给捣碎吧!”
姜崧蓝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又取出小铁壶,递给了唐濯飞:“我给你们取的泉水,先喝点!”
刘若诚哀怨地拾起一块干净的石块,边鼓捣着草药,边幽怨道:“濯飞,你给我留点!”
姜崧蓝低头寻找捣药的小石板,听到刘若诚沙哑的嘀咕,便道:“你们尽管喝!不够的话,我再给去你们装一壶过来!”
唐濯飞垂目,扫了一眼姜崧蓝乌黑顺长的发丝,便盖好水壶,将一半泉水留给刘若诚。
姜崧蓝暂时用草药敷在唐濯飞的外伤上,便告辞道:“天色将晚,我也该下山回家了。两位,再会!”
临水镇处于偏远边陲,三年前才被俞军接辖。
俞军缺乏空军,众所周知。
姜十益说过,得小心做人,不要牵涉到要命的是非之中。
关键时刻,姜崧蓝才会把姜十益的陈词滥调给放在心上。
她自幼学医,有救死扶伤之心。可是她一个平头老百姓,是绝对没有干涉政局的心思。
她早已思考过,眼前的两名空军虽然受了伤,但他们都是经过战火淬炼的军人,想要在山涧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唐濯飞眼疾手快,不等姜崧蓝站起来,便伸手将她拽住。
姜崧蓝一个趔趄,一下子扑在唐濯飞身上。
慌乱间,姜菘蓝抓住他的肩膀,免得失重了会压到他的伤口。
凉甜的气息随着一声惊呼,扑面而来,唐濯飞伸出左手扣住姜菘蓝的腰,尽力将她扶住。
姜菘蓝的下巴磕在唐濯飞得脑门上,震得酸痛。
刘若诚见状,赶紧将姜崧蓝扶起,责备道:“濯飞,你别摔了人崧蓝!”
姜崧蓝囫囵起身,马上查看唐濯飞腿上的伤口,慌忙问:“没伤到你吧?”
唐濯飞摇头,清亮的眸子望向姜崧蓝,问道:“你要撇下我们自己走?”
刘若诚心领神会,佯装虚弱:“森林里这么危险,说不定还没入夜,我们俩就会死于非命……”
姜崧蓝揉着下巴,为难道:“我只是区区平民,没胆量招惹是非的。你们应该也知道俞军的作风……再说了,你们可比我结实多了,又怎么会出事呢?”
俞军收归国军不久,依旧保留着旧军阀的作风,手段狠戾。
唐濯飞和刘若诚对视一眼。
刘若诚领会唐濯飞的意思,立刻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桃花眼流露出可怜兮兮的眼波,道:“崧蓝,你就收留我们吧!我保证,我们一定不会连累你的!”
伴随着树荫婆娑的沙沙声,杜鹃鸟的啼叫不时传来。
姜崧蓝心中挣扎一番,抬眸正好又对上唐濯飞沉静的眼,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那好吧,我带你们去镇里。”
关键时刻,姜崧蓝的感性总是会战胜理性。
刘若诚喜形于色,捡了两根木头作为拐杖,与唐濯飞互相搀扶着起身,慢步跟上姜崧蓝。
姜崧蓝在前开路,为了照顾两名病患,便刻意放慢了脚步,半晌才走到山里唯一的一条小道上。
姜崧蓝时不时回头,嘱咐两人:“小心脚下,走慢点也不碍事的!”
她乌黑的发丝用蓝染的麻布束起,随着走动一颤一颤,发顶于日光下晕染了一层光圈。
眼看着就快走到山脚,姜崧蓝转念一想,停下脚步,转身对两人道:“你们穿着军装进城,太过显眼了!所以你们得先换上普通人的衣裳……”
话虽如此,姜崧蓝却犯了难。
她身上没钱,上哪儿去给两个男子寻衣裳?
而她家姜老头的身量不及两个年轻人,恐怕爱莫能助。
刘若诚看破姜崧蓝所虑,便脱下手上的精工腕表,塞给姜崧蓝:“菘蓝,劳烦你把这块表当了,出面给我们买身衣裳吧!”
姜崧蓝定睛一看,那腕表做工精细,一定价值不菲!
临江镇这芝麻大点的地方,只有一间当铺。
而当铺的幕后老板,是汪镇长,镇里的一把手。
普通物件也就罢了,可这样时新贵重的西洋腕表,实在是太过惹眼。
若是被有心之人顺藤摸瓜,捅到汪镇长那儿,她姜崧蓝岂不变成了第一道抢靶子!
姜崧蓝将烫手山芋般的腕表还给刘若诚,道:“现在是战时,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很多的。拿这么贵重的手表去当了,不妥!至于你们的衣裳,还是我来想办法吧!”
沉默的唐濯飞没想到姜崧蓝这般谨慎小心,眼里满是欣赏的光。
他伸手摸进上衣口袋中,掏出两块银元,递给姜崧蓝,道:“我这里有两块银元。你看够吗?”
刘若诚暗地用手肘拐了一下唐濯飞,责备道:“你身上有钱,怎么不早早拿出来!”
唐濯飞转眸瞪了刘若诚一眼,没有解释。
唐濯飞故意缓一刻拿出银元,其实是在试探姜崧蓝。
若姜崧蓝一派天真烂漫,收下腕表去换钱,唐濯飞反而不放心将毫无城府的她卷进来。
唐濯飞余毒未清,只怕要休养一番,免不了要寻找可靠的人托付,才能完好如初回岳区复命。
姜崧蓝毫不客气接下银元,指着南方,道:“前面有一座废弃的道观,你们先去那儿藏身,顺便休息一下!我去城里给你们准备东西,入夜之前一定赶回来!”
唐濯飞对姜崧蓝的疑虑,从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清毒血开始,就已经消失大半。
他相信,她一定会信守诺言,便道:“路上小心!”
姜崧蓝严肃地朝两人重重点头,一副责无旁贷的模样!
直到姜崧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小路尽头,刘若诚才收回不舍的目光。
他侧目,见唐濯飞沉静的面容上展露着“诡异”的浅笑,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嚷嚷道:“你还是不是人!这才见了一面,你就想打人家姑娘的主意!”
刘若诚觉得,似姜崧蓝那般人美心善的姑娘,与“交际花”唐濯飞可不是一路人!
唐濯飞横了张牙舞爪的刘若诚一眼,道:“你的脑袋里能不能装一点正常的东西!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军校的!”
两人说着,一瘸一拐地往破道观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