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诗会,当前时代的诗词造句啥的在吉尔这种经过上下五千年古老文化熏陶的学渣来看简直可以称作混乱,别的不说,单说文字方面,在现代文和繁体文的发展上就展现出了两条发展路线,导致这个世界的人们学东西都是混杂着用,看起来好不怪异。
诗词方面也是如此,唐诗宋词那种样式的也有,小曲小调也不少,更有些吟游诗人那般用白话文编制的小段,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
即使这样,吉尔表示小爷仍然不怵,精神开阔了大脑,连自己婴儿时期吃过几次母乳这种事都能隐约有些印象,更何况曾经填鸭式教育硬塞的文化知识。
诗会开始,由世子命题。
“今日这天儿极好,湖光泛滥,以天和湖为体如何?”
“极好,端是应景。”有人拍马屁。
“天光灿灿,湖波粼粼,好题。”有人顺着再拍马屁。
场上一时间只有了男人的声音。
其实,是只能有男人的声音。
封建社会是男权制度,这个话题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女人不该抛头露面这种思想早就固化,所以像这种公共场合女子想要表示自己的才力只能通过书面,再由小厮朗朗念出。
不理会一旁郭保坤咬牙切齿像是要吃人的模样,吉尔就老神定定的坐在文案后,眯着那双红宝石的眸子品着茶,听着一个又一个才子学士上前吟诗,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这微表情最终还是没逃过死死盯着他的郭保坤,等一人吟完诗,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又开始忍不住叽喳不停。
“范公子这似笑非笑是何意?难道京都如此之多的英杰才俊所做诗文,都不能入范公子的耳?”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小丑就是这样,你越不理他吧,他越要起劲,直到达到自己吸引眼球的目的。
至于那冷嘲热讽的反问,吉尔呵呵。
扣帽子嘛,我大不了把帽子摘下来就是了。
“读书人读书往小了说是为了出人头地,往大了说是为庆国发展添砖加瓦,吟诗作对本就是休闲娱乐,又哪来入不入耳的。”
回答平淡,不见一点烟火,可在座的都是玩文字游戏的,不得不说这就吃中的确彰显着一种傲气。
武人有骨气,文人有傲气,哪怕吉尔没有小瞧的意思也能被曲解成别的意思。
郭保坤是宫中编撰,这种文字游戏更是拿手,当下直接兴冲冲的站到中间过道,朝着李弘成一礼,之后状茂义愤填膺实则所有人都能看出幸灾乐祸的说道。
“世子殿下,范公子从澹州远道而来,想必不适应这种所谓的休闲活动,不如换个玩法?”
李弘成今天作为诗会的主办人有些过于沉默,吉尔也不知道这位代表着二皇子的柿子兄到底在想些什么,可他还是抢着开口了。
这种心机和打机锋的方式吉尔是真的学不来,哪怕传承自英雄王的为王之路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在语言艺术上更是差的远。
这不,自己认为没毛病的一句话立刻就和被抓住话柄似的抛出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俩一个个的不知道在进行何种心机和智慧的碰撞,按理说一个人在某一项自知不足后应该多听、多看、少说话,可吉尔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
要干啥就直说,别玩些弯弯绕绕的,以力破巧。
“郭大人想玩些什么游戏范某都陪着,直说罢了。”
吉尔是真有些烦了这些弯弯绕绕,简单直接点不好吗,玩什么山路十八弯。
“好,范公子快人快语,郭某也不好拖沓。”
郭保坤脸上就差写上“你中计了”四个大字。
眼神示意纱帘后坐立不安的若若,吉尔仍然老神在在,他也想看看这些在中央当职的官员跟普通人到底有什么不同,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郭保坤大步在过道上转了一圈,正好十步走完一趟,之后又回到了世子李弘成坐前文案下,拱手一礼。
“这过道长共十步,不如十步一诗,让在座众人评判高低如何?”
吉尔笑了。
笑的非常坦然和无畏。
他或许不善计谋,可也不会让别人的算计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双慧眼狡黠和自信的光芒偶尔闪现,却异常清明。
这双眼睛,却也看透了一切。
不管这郭保坤从哪里知道了四大名著作者在这个世界是他的事情,郭保坤或者他背后的人明显想从这方面打击到吉尔,目的不得而知,想来也跟内库财权有些牵扯。
让自己这个澹州来的土包子见识一下京都的水有多深,好知男而退,呸不对,知难而退?
可能想的有些片面,情报不足得到的答案自然也不具备参考性。无论是背后何种的阴谋和目的,都不能挡住此刻吉尔想要狠狠打脸的决心。
想在才力和诗词上找优越感?我大种花家五千年诗词文化白给的?
“不如这样,我做一首诗,你若是赢了,我便从此再也不作诗。”
“好!”
吉尔提的这个要求可把郭保坤激动的呦,心想都这么明显的挖坑,不光自己往里跳不说,还嫌坑不够深再自己挖点。
也许是一时得意,这个条件让他一句话变成了类似赌约性质的话题。
“你若是赢了,我也从此不作诗,在座各位为证。范闲,你可要说话算话。”
一点搭理这跳梁小丑的心思都没,旁边小厮很快在世子李弘成的挥手示意下又准备了一个文案和文房四宝,心里想着那首诗,顿时身上都有些沉重。
气氛转变在吉尔的手握住毛笔的刹那,萧瑟、孤独、忧郁……
落笔,刷刷成诗。
提笔,不理会诗会主人的世子李弘成,也不理会嘚瑟着叫嚣的郭保坤,不理会身后若若那担心的眼神,也不理会诗会在场众人的反应。
踱步走出会场。
身后早就迫不及待的郭保坤立刻上前,可只是粗粗瞄了一眼就愣住了,紧接着才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连若若也不在乎女子该在纱帘后的规律,也顾不得那贺宗纬用带着异样感情的眼神看她,也连忙围了上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啸哀,萧萧,万里,悲秋,独,苦恨,潦倒……这是怎样悲怆的意境啊。
不管在文学上有多大的才气,也不管是使出名门的身份,都不能挡住所有人在这五十六个字面前自行惭秽。
郭保坤脸色煞白,从粗粗看的那一眼之后,结果就注定了。
他,输了。
输赢在现在反而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首绝世佳作在这小小的诗会上出现了,并且在之后绝对会名流千古,这是他们这些才子明知的事实。
也有人不在乎这个。
若若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湿润,目光远远的朝着那不见背影的方向看去,心中不知道到底该为了自己哥哥手下出了一首绝世佳作自豪还是为那悲怆至极的意境担忧。
这种茫然持续的时间连一瞬间都没有,她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范若若:哥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哪怕有了一定的现代思维,范若若也绝对猜不到吉尔经历了什么。
碌碌无为,死亡,之后竟然奇妙的又重活一世,如今肩负拯救人理的重任,还接受了英雄王的传承。
这根本超出了正常的人类常识。
如果不是对这份未知的不安全感,吉尔他又何必摆脱一向懒散的性子,急于获取实力。人都是有惰性的,如果说摆脱了这份惰性那必然有更重要的因素在后面追赶。
简简单单一首诗,却让吉尔重新收起了在这个世界长时间安逸下的懒散,又重新拾起了那份不安和孤独。
离开熟悉的世界,结果到了遍地丧尸人类濒临灭绝的第一特异点,有哪个正常人能那么快的就适应下来,无非只是逃避罢了。
逃避恐惧,逃避不能回去的世界,最终只能接受一切的不合理,那份苦涩和不安,只有在之后的从者们陪伴下才缓解了许多。
肩膀上传来温润的触感,肉眼下空无一物,可吉尔知道有一个可以成为心灵依靠的存在就在自己身边。
“没关系的,赖光,我会尽快回到大家身边的。”
花田没过膝盖,想要维持这片可以称得上花海的花田耗费的人力物力放到现代社会足够让很多人评论转发一起恰柠檬,放在这个时代能有实力有闲心做这些的就更少了。
恰恰靖王就是这么一个奇葩。
“沙沙~”
身旁的花田传来异响。
一个带着花圈的脑袋冒了出来。
眼角抽搐,已经好久没做的习惯性动作——捂脑门,又有了重新搞起的趋势。
如果花圈下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这场面应该极美。
可若是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糙老汉子,这画面就很崩坏了。
尤其是那铜锣一样的大嗓门亮嗓之后就更破坏了花田这一时的安静氛围。
“你小子站在这里自己一个人嘀咕什么呢?”
忍住吐槽一番的冲动,吉尔好不容易找回的悲怆情绪被打破,也忍不住轻笑一番。
“没什么,老大爷,小心被这里的主家发现了,快忙吧。”
吉尔把糙老汉子当做了花田的花农。
真的是这样吗?
京都的夜晚一如往常,可很多的地方也在进行着根据不同人不同事的改变。
就比如靖王府内,世子李弘成罕见的没有去继续花天酒地,而是老老实实的俯身在一个糙老汉子身前,恭敬的叫了一声。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