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秋狄,宛平湖旁,西山草场,宏光帝坐在高台主位,两边王公大臣论主副尊卑毗邻而席。
校场正中,北楚军队将领、贵族公子骑马,个个雄姿英发、精神抖擞,其后护卫军及各营精兵干将、家族护卫并排站立,军纪整洁,气势恢宏。
宏光帝起身祭天行礼,祈福祷告,大燕献礼,南越献奴;礼毕,兰陵军列阵,鸣钟起鼓,旌旗舞动,扣以振旅,声动天地;其后,护卫军列队排开,操练士兵,整齐划一。
宏光帝内心激动,喜悦就快要收不住了,于是一声令下,萧大公子萧凌领兰陵军,郑大公子郑文朗领护卫军分头远行,围护猎场。临时校场,马术、骑射比赛,各家公子与将领互相切磋,力争拔得头筹。
叶凡回到她藏匿的大树上补充能量。这一片林子,她非常熟悉,采药、野营、游泳时不时的来一次。这两天,她细细的把这一片又走了一遍,挑选了背山靠水的密林中作为暂时营地,躲过了宏光帝秋狄的主场。
在远处,叶凡大致观摩了宏光帝秋狄的“开幕式”,不禁感慨帝王的威严和荣耀。校场比武时,她想近距离见识一下,却发现几个大燕穿着的人鬼鬼祟祟的在布置什么。更为重要的是,她似乎看到了前几天在李铁匠家里见到的巨大铁箭。于是她便决定今晚去弄清楚,就先在树上养精蓄锐。
是夜,叶凡背上小包,头上插几颗草叶,脸上抹上土灰就算是伪装过了。借着月光摸黑过去,仔细探查,终于在秋狄北侧必经之路的一侧灌木丛中发现了东西。
只见树丛遮掩下是一人高的巨大弓弩装置。弩身长达八尺,弓弦拉满,巨大的铁箭似乎无坚不摧。更为神奇的是这些弓弩似乎被某个机关连接在一起。
叶凡不禁暗暗思索:不就是打猎吗?至于用这种武器?还是说有什么阴谋?
还没想明白,她突然感到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不由得内心一紧,迅速隐匿身形于暗处灌木丛中,与黑夜融为一体,仔细聆听。
细细的秋风,低沉的虫鸣,偶然碎碎的鼠蹿声,似乎表明夜深人静。她大气也不敢出,生生隐匿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的挪出来,准备再查探一遍。
谁知,没走几步,突然一个石头打在穴位上,她小腿一麻单膝跪地,还没来得及探究石头的来源,就发现眼前草中隐匿的细细钢丝,惊出一身冷汗。
这时一个人影在黑暗隐现,默默注视着叶凡,似乎在判断叶凡的行动,随时出手。
她咽了口唾沫,心道这人可真沉得住气,看起来是不想机关被破坏,便暗自发力,朝人影反方向迅速离去。
叶凡光顾着隐藏痕迹,来躲避可能的追击,没注意她正逐渐靠近秋狄营地。听到远处的人声,叶凡才停了下来,躲到树旁草丛后。悄悄探出头来,只见两个护卫模样的人抬着一个人走过来,她低头隐藏,只听两人说道:
“这女的可真烈啊,不就是被几个大人玩了玩,至于自杀嘛?”
“就是,就是,一个教坊司的女妓,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就是让大人高兴的嘛。”
“不过兄弟,今天晚宴,这女的就像仙女一样,白花花的大腿若隐若现,你老哥我是真的差点忍不住。”
“。。。哥,其实小弟也是,咱们好久没摸过女人了,要不然你我。。。”
“你小子,哈哈哈。”
。。。呃,这是人干的事吗?叶凡呆不下去了。不远处,秋狄的营帐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想起刚才的情况,她不禁感慨,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第二日,简短仪式后,各世家贵族子弟开始分散狩猎。吴相早年奔波,膝下并无一儿半女,因此作为总督判在营地留守。萧家、南越皇子向北,宏光帝、林家向南,二皇子、三皇子等人各自带队,在中路围宛平湖朝西散去。
由于昨晚险些暴露,叶凡今日远远的找了颗大树藏身。登高望远,那一片的情况倒能看个大貌。
萧家的大旗迎风飘扬,很快队伍便散开,林中鸟儿受惊,野兽乱跑,人声、猪叫声、犬吠声、马蹄声此起彼伏,可以说狩猎进行的如火如荼。反观南越众人,似乎很平静,为数不多的人,簇拥着一驾马车慢慢的沿着主路行进。
有点怪。
一个青衣男子似乎也发现了问题。他骑马上前,跟在马车旁边,说着什么。眼看就要到了弓弩射程,叶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马车。
只听“噔”的一声,十几根大铁箭冲着马车就射去了。青衣男子率先发现异常,挺身而出,下意识挥剑保护马车,但是由于铁箭力度十足,而且同时射来过多,顾此失彼,竟没躲过,被一箭穿透右胸,另外几处也挂了彩。同时,十几处弓弩车处同时起火,秋干气燥,大火瞬间蔓延开来,人群中一片骚乱。
叶凡置身事外,只见十几个大燕穿着的人影四处放火,形成一道火墙,事成后正准备离开。
这时侧翼突然杀出来另一拨蒙面黑衣人,与这些大燕人打了起来。
青衣男子似乎发现了火中的打斗,提气追了过去。
大燕人无人恋战,边打边退,竟慢慢的朝叶凡藏匿处过来。
叶凡渐渐看清了来人,青衣男子是萧家二子萧寒,而黑衣人中有个身影叶凡一眼就认出是徐元革徐老头。
难道是周家人?
眼看大燕人已损失几人,落于下风。这边萧寒伤势加重,失血过多,败势明显。大燕人迅速分成两拨突围。萧寒又中一剑,体力不支,终于倒下,眼看大燕人就要刺出必杀一剑。
叶凡刚要出手,黑衣人中一人扔出一块石头,打伤大燕人持剑的手臂,顺势将此人刺死。
徐老头追着其他大燕人离去,而这个黑衣人却没走,一言不语地抬头看着树上的叶凡。
呃,啥时候被发现的?!
叶凡暗自心惊,大意了。由于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叶凡对上了黑衣人的眼神,剑眉星眼、幽深不明,难道是那晚的人?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便跳下来,尴尬的说道:
“呃。。这位仁兄,我只是路过的,呵呵”。说完下意识的摸摸鼻子。
叶凡现在的装扮活像一个绿毛鸡,本人还毫无知觉。看着黑衣人并无恶意,叶凡担心萧寒的伤势,便指着萧寒说道:“我先看看他”。黑衣人点头不语。
叶凡试着叫醒萧寒,萧寒喘着粗气,毫无反应。于是她解开萧寒的衣领,检查萧寒的胸口。只见萧寒右胸一个大洞在不停的渗血,跟红色的嘴巴一样随着呼吸还在吐着气。不禁腹诽:这萧二公子莫不是个二货青年吧,都伤成这样了还跟人打架。
简单止血后,叶凡一回头,发现黑衣人还站在那,神色不明,便仔细打量。
这人的眉眼很熟悉,似乎在哪见过。他可真是闷骚啊,不言不语的站半天,难道是个哑巴?
她歪着脑袋问黑衣人:“昨天晚上我们俩见过?”
黑衣人点一下头。就是不说话。
叶凡只能接着问道:“这个人,你管吗?”
黑衣人摇一下头。还是不说话。
叶凡现在可没心思跟这人玩游戏,旁边还躺着一个要死的呢,于是压低声音道:“你是周家的人?”
黑衣人终于有了表情,停顿了一下,但仍只是点点头,不说话。
“那就好办了”叶凡从随身小包掏出那张签字纸,摊在黑衣人面前,指着纸上唯一的文字说道:“徐老头的字,你认识吗?”
黑衣人还是只会点头。
叶凡心说,你不说拉倒,正好我说你听着。于是先求证一下这人是否知晓这事:“我曾经救过你们家公子,徐老头签字承诺可以无条件帮我做一件事,你知道这事不?”
黑衣人再次点头。
叶凡这回倒是不讨厌,认就好,于是继续说道:“昨晚上的铁箭估计会有问题,京都城南李铁匠是我的人,我想让你们把他带离京都,护他家周全,完事后我们就钱契两清,各不相欠。这事你们肯定能做到吧”。
黑衣人这回没有立刻点头,也不言语。
叶凡心想,不会吧,难道要赖账?于是急道:“这事都做不到吗?还是不想做?那你们周家人的承诺是在放屁吗?”
黑衣人一听,双眉紧咒,俨然生气了,但仍是说不出一句话。
看着这个该点头不点头,一句不会说的闷货,叶凡不禁自嘲,她也是急傻了,估计这就是一个护卫,做不了主,于是口气缓下来说道:“哎,你看我这脑子,我跟你急什么,你只需要尽快把这件事告诉徐老头或者你们那个公子就行,他们一定会做到的”。
听了这话,黑衣终于舒了口气,眉头展开,出人意料的说了句“可以”。
叶凡听到这句,心道原来你这货会说话啊,真是半天憋不出个屁儿来。虽然吐槽,但是总觉得他说这两个字的语气似曾相识,由于眼下来不及细想,便说道:“你快去吧,千万别晚了。”
说完也不再管黑衣人,而是赶紧去看萧寒的伤势,解开萧寒的衣服,拿出简易的听诊器来回听诊。胸口的大洞已不再出血,但是血气胸是一定会有的。眼看天要黑了,得想办法把他弄到一个安全地带。
这时,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叶凡迅速的取回自己的大包,将发带、树枝简单做了一个“转运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将萧寒带到密林中一个隐匿山洞,还没来得及回去隐匿痕迹,大雨便突然落了下来。
叶凡草草的捡了些干叶小枝,生了小火。拿出水壶里的水,混点糖盐,给萧寒喂了进去。
还好,虽然萧寒右胸口穿了一个大洞,但是铁箭是当场穿透,组织迅速归位了。叶凡时不时放放气,萧寒就不至于死于张力性气胸。烈酒带的少,叶凡只能凑合着。
脱掉萧寒右臂衣袖,暴露右胸伤口,清洗消毒缝补,检查其他伤口一并处理。时不时拿听诊器听听看,觉得气多就用毛峰在上面放一放,觉得血水多就在下面放一放。
做完这些,叶凡再也不想动了,吃了点零食,躺下就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