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这一嗓子是铆足了全力喊出来的,喊完胸口疼了半天不敢动弹。众人闻声后全都转过身来看她,显然不明白这小丫头说的是谁。周逸坚也很是奇怪,躲在人群中,静观其变。本来气定神闲的李荣却突然一下子惊的站立不动,似是反应不过来。叶凡一看,果然猜中了,一直绷着的弦才松下。
叶凡在李家寨一直是本本分分的小女儿打扮,虽然在她这最是稀疏平常,可是萧寒却是一眼万年。几日几夜没了命的寻找这人,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他的心思。他知道自己已经沦陷了。如果叶凡遭遇不测,那他这辈子都可能会活在阴影中。所以他才不顾身份不计后果的大闹刺史府。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从刺史府入手,顺藤摸瓜查找蛛丝马迹,最终寻到了李家寨。
萧寒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她,却认认真真的看了半天不敢确认,从来没想过这个女人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那样一个充满朝气的女孩站在那里,周围虽然全是人但是在他眼里却只有她。她一脸的忧心是因为他吗?
朝思暮想心忧切,近在眼前不敢言。
看了半天,竟忘了打招呼。
叶凡看着萧寒又是一脸呆相,本想招手,结果又牵动了断骨,顿时叫出声来:“我在这儿,咝~呃。。”。
萧寒看到面前的女孩一脸痛苦才突然反应过来,不禁喊到“叶凡”,就想硬闯过去。
这时回过神来的李荣说道:“萧二公子,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止于此,请借一步说话,我们的事情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叶凡老远就在那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莫名其妙,更为让人奇妙的是,萧寒貌似看懂了,傲霜回鞘,跟李荣点头依从。看到这情形,周逸坚悄悄的消失于人群中。
。。。李家寨议事厅
萧寒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叶凡,问道:“别处没伤了吗?”
“没了,跟你说了我没事,李寨主人很好,我这几天过的挺自在的”叶凡本想安慰他,却突然发现自己言辞不当,这言外之意不是说跟着萧寒的时候不自在吗?想完不好意思挠挠头。
萧寒本来一脸兴奋,结果听她这么一说马上一脸鄙夷的说:“你真是能耐,在哪都能适应,怎么当惯了马匪,不愿随军了?”这几天不分昼夜寻找叶凡的事情倒是一句没提。
“怎么会啊,圣旨在上,我哪敢不从啊。。”叶凡赶紧表决心,没想到萧寒的脸色更是差:“哼,回去再算账”。
周逸坚隐藏在一个角落乔装打扮,听这这俩人一会儿关心,一会儿埋怨的,像极了小两口打情骂俏,心里直骂这叶凡不守妇道,琢磨着要周云翊退了这婚事。
这时,李荣和善的问道:“真是不打不相识,萧二公子,不瞒你说,李某不才,当初在西戎被俘,日夜想着忍辱负重,有所作为,没想到皇上竟中了西戎的反间计,将我一家老小尽数屠尽,本人既不想谋反,也不想再效忠朝廷,只望能回到本家,以壮大家族、守护族人为使命。叶小姑娘,我有一个儿子,小名正是二虎,可否将你所知的二虎下落告知,不管是不是,在下自当感谢。”
叶凡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自然没问题,但是小女子有几个疑问,不知李寨主可否解惑一二”。
“你说”李荣没有犹豫的回道。
果然是有求于人身段低,叶凡继续问道:“这二虎在凉州城流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刺史跟李寨主关系也不一般,李寨主当真毫无所知吗?”
李荣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在下逃离西戎不到一年,现在也是刚接手李家寨不久,更没有机会去凉州城里,只知道家破人亡三年余,何曾想有谁还能逃过一劫呢?”
叶凡思考了一下,李荣逃离西戎从时间来看,应该是周逸坚攻打西戎时的事,那这李荣看来是周逸坚一手提拔的,那这伯仲还是能分的出的。周逸坚没有露面,必然是不想被萧寒得知,那就不要说这事了,免得被人灭口~
其实就像叶凡推测的一样,周逸坚一直在仔细的聆听,若这叶凡发傻透露蛛丝马迹,那他只能杀人灭口,绝不含糊,叶凡和萧寒都不能离开这里。不是他心狠手辣,这一年来,为了家族能维系下去,他已经经历了太多。
“原来如此,那你们莫名其妙的偷官银干啥,这不是举着大旗说快来打我,我在这儿吗?”叶凡接着问道。
这边李荣接着回答道:“之前的寨主叫李戚,尖嘴猴腮,心胸狭窄,这几年弄的陇西李氏名声非常的不好。这官银估计就是他干的好事,他想栽赃陷害,打草惊蛇。本来将他驱除主寨,并给了他一个山头安身,没想到这厮竟然想引狼入室,勾起战事。官银现在分文不差,在下自是全数奉还,这件事是我家门不幸给大军带来的困扰,该清理自然不用萧二公子忧心。如果萧二公子能给李某人一个出路,给李家一个出路,在下自是心存感激,若将来有用武之地,可效犬马之劳。”
果然是想借刀杀人,只不过现在是引火烧身了。叶凡弄清楚来龙去脉,向萧寒点了一下头。
萧寒看了叶凡一眼,回道:“这个没问题,我们只要能顺利回营地,大军只会认为我在凉州刺史的帮助下找到了叶凡,我们并不会长驻凉州,更不会向京城报信。”
叶凡想起周逸坚的事情还没解决,于是说道:“萧二公子,你先回去,我找着二虎就回军营。”
“不行!”萧寒回答的毋庸置疑。那眼神就是你再说一遍试试。
叶凡看着这炸毛的萧二货就想乐,说道:“好了,萧将军,萧哥哥,你看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怎么的,难道萧二公子还想跟我待在这山寨里?”
萧寒看着叶凡气得直呲牙,叶凡两眼向上装无辜,他只能恨恨的说道:“你最好能原样不差的回来,否则以后哪也不许去。”
叶凡眉毛一弯,嘴巴一鼓送走了气压超低的萧寒。然后转身四下寻找周逸坚。
周逸坚慢慢走出来说道:“你看来不傻啊,这么说先前都是装的?那你说的到底有几句真话?”
叶凡拿出狼牙坠,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形象严肃的说道:“周二叔,先前您没打死我,应该是多亏了这枚狼牙坠,那天又是逼供又是庭审的,我回头一想应该是在试探,因为我清清楚楚看到那个被铁烙的兄弟啥事也没有。所以,既然二叔看在俩家的情份上放了我,我也想跟二叔交交心。这次随军并非我所愿,只是身不由己。”
“哼,还不算傻,你说吧,怎么个身不由己。”周逸坚神色不明的说道。
呃,这个二叔真是冲啊,算了,不想拐弯抹角再激怒周逸坚,叶凡直奔主题:“周二叔,您知道的,我擅长治疗外伤。救治那个皇帝后他非让我留在皇宫,我没同意就把我发配镇西随军是确有其事。但我来镇西还有另一个目的。云翊他中了寒毒,已经侵入骨髓,但是他仍在练兵,并没有放弃,我想去找赤烈胆帮他解毒,听说这个药在西北一带。二叔您走南闯北是否听过这个药在哪有?”
周逸坚看着眼前的小人突然透出的不合年龄的成熟和坚毅,有些奇怪:“你说云翊中了寒毒,哪种寒毒?”
“寒冰掌”叶凡现在还不能摸清楚这周逸坚的脾气,周云翊的情况比较复杂,说的多了反而引起周逸坚的怀疑,于是斟酌语气说道:“具体是谁打的他,我并不知晓,但是白邈仙确定过了。”
周逸坚听到白邈仙看着叶凡说道:“寒冰掌?那这可能有南越冥府之人参与其中,云翊真是受苦了。这种寒毒至今无人能解。赤烈胆也只是传说中的灵药,这是中原译过来的名称,这个药在梵语中是赤珠的意思,大漠歌谣称赤珠是太阳之子被后裔射死之时洒在人间的血滴,只存在昆仑山千年不化的雪山之巅,极为难得。赤珠有固本强元之效,能解所有的寒毒。很多年前天下趋之若鹜,也确实有人见过,但最后并没有人能真正用到,所以现在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
大漠歌谣,昆仑雪山,听起来真的很遥远,叶凡不免感到前路困难重重,力不从心,这个东西真的能找到吗?还是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难道周云翊注定要。。。叶凡顿时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之中。
叶凡叹了口气,说道:“周二叔,我知道您现在对我并不是完全信任,小侄也确实能耐不大。不过有一事,我可以向周二叔承诺,对您的事除了云翊,我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半分。还有恭喜您喜得两位千金,小侄儿不才,多少出了些力,看在这份上,希望您放小侄儿一马。”
周逸坚听到喜得千金突然一顿,难得一见的温柔在眼中一闪而逝,说道:“是吗?没想到。。。他们好吗?”
果然是铁汉也有柔情,于是赶紧说道:“周二夫人和两个宝宝都很好,算一下时间也快一年了,以后肯定有机会相见。”
“呵呵,世事难料,未来不可预知,现在只能苟且偷生,韬光养晦。还好有云翊在京都照拂。既然你有心,那就多帮帮云翊,少跟一些没有关系的人在一起。赤珠虽然难寻,但是既然有人找到过,就证明它真的存在。如果只有这一个办法,不妨去找找,总比放弃强。我也去想想别的解毒方法。人的命天注定,如果最后仍是无果,这也只能说明云翊的命太苦。”说完把手里的毛峰还给了叶凡。
说周云翊的命太苦,叶凡非常的认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要活下来的,换成叶凡,与其天天受折磨,还不如找个方法安乐死,毕竟这方面她可知道的不少。既然周逸坚都这么说了,还把毛峰原样奉还,就是不再计较了,叶凡于是拱手行礼,说道:“是,定当尽力,周二叔,那小侄儿就此拜别”。
。。。
要说这李荣也确实艺高人胆大,也就是简单乔装一下,便跟叶凡独自进入凉州城寻找二虎。
叶凡让李荣先在外面等候,她打算先去跟二虎说几句。进入先前商量的据点,却发现竟无一人。简单查看了一下,发现小院石桌上还留着饭后的馒头渣,旁边的一个破铁锅还有余温,地上的火像是刚熄灭不久。院内没有打斗的痕迹,按理说平日里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突然,“嗖~”的一声,叶凡感到有东西飞来,便迅速低头闪过。“嗖~”这边又来一下,叶凡躲闪的同时,看到一个小孩正拿着弹弓,还没来得及躲起来。只听有一个稚嫩的声音颤道:“虎子哥,被发现了,啊,怎么办?”
“毛蛋,不要停,她就是一个小女孩,打不过我们,一起上”紧接着几个小孩同时开始向叶凡射弹弓。
叶凡这心里气的,看来这几个小孩没认出她来。眼见几个石头一起飞来,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也是够烦的。于是脚下加速,找到那几个小孩的位置,上下其手,缴了这几个小孩的弹弓,仍在院子中央,并特意在二虎面前秀了一把轻功。只见她左突右进,二虎下意识躲闪,下盘就不稳了,于是她手掌一推,将二虎推到了院子中央。这二虎这样也没放弃,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似乎在确认这个来的姑娘是谁。叶凡在二虎身边转了一圈后,停下拍拍手,说道:“小子,几日不见,竟敢伤及师长,功夫没见长进,胆子倒是不小。你这门户大开,还要脸不要?”
二虎一脸懵,看叶凡都看傻了。这时周围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哈哈蛤,二虎哥,你裤子掉了。”二虎低头一看裤带竟不知何时被人解开了,瞬间小脸变得通红,赶紧提起裤子,小心的问道:“师父,是您吗?”
叶凡向前几步说道:“不是我还能是谁?”不待二虎反应过来,她继续说道:“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李荣早已在门口看了半天,这时竟近乡情怯,不敢向前迈步,倒是二虎转头一看,认出了他,大叫一声:“爹?!”向着李荣飞奔而去。
久别重逢,已然物是人非,父子自然是抱头痛哭一番,叶凡任务完成,不忍打扰他们亲人相见,更不想跟小孩们哭哭啼啼道别,就悄悄的离开了。叶凡路上不禁唏嘘不已,这李荣后面自然会将这些小乞丐们一起带走,她这刚当了乞丐头没几天,就带人拆了乞丐窝,还不好意思跟唯一的徒弟告别,不禁叹道,果然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