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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为君衔上勿忘我

夜晚如期而至,永乐回于僦处,本以为复将独临冷屋冷桌,数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刘丽英,笑迎而来,给个拥抱,接过包,嚷道:“辛苦了,洗手吃面、碎肉白菜面。我最近太忙,总希望所有事能化繁为简,所以这晚餐也从简了。”

永乐洗手就座,,见好友面碗旁有两本厚书,会计学基础和经济法,且道:“你忙着转行当会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受吴有智影响。”

刘丽英道:“一语中的。我已然从百货大楼辞职,投身于‘导航财务’……”

永乐接道:“‘导航财务’麾下还有吴有智。”

刘丽英笑道:“还有李星灿、黎曝光(灿烂同桌)、张富贵、罗坤勇、何咏兴。”

永乐一惊,这七人是如何众志成城?

刘丽英道:“‘导航’是我们七人合力创办,李星灿是出资人;吴有智总统筹、审计报告;黎曝光、张富贵两位注册会计师,审计报告、处理账务;罗坤勇、何咏兴两位会计师,处理账务兼跑工商税务;我负责接待、复印、跑腿、打杂。”自主创业是吴有智心愿,刘丽英阅览信件知晓,遂有心图谋。创业首要难题是资金,资金从何而来?刘丽英一鞋柜专员,收入刚好糊口;吴有智算得上高薪一族,薪酬除开生活度用,悉数寄回老家亲人;永乐有一存折,数额巨大,每月积攒而来,用以还恩恩幼时的手术费用,折上数额早已翻倍,永乐却总觉不够,此笔资金于会计角度来论,非资产,是负债。刘丽英抚额咨嗟:三人五年碌碌,皆未存分文,物质当道,生活不易。犯愁之际,游目漫顾,忽忽见巨屏中的广告男士,似曾眼熟,霎时恍然——李星灿——当红歌者、广告宠儿——当存有万贯——何如向其借,待盈利时归还。刘丽英燃起希望,寻得李星灿,开门见山,言明意图。李星灿竟无二话,夺过银行卡,存足资金。银行卡是刘丽英于吴有智处拐骗而来,欲存足开业资金,与之惊喜。刘丽英知道,李星灿慷慨解囊,盖情系永乐,爱屋及乌。受其恩惠,暂不能涌泉而报,于其心上人面前,美言数句,且力所能及,遂道:“李星灿和灿烂有一样的心思,都为着你好,默默做一些事。两人是同胞兄弟,真可能有心灵感应,灿烂怕你孤单,冥冥之中,引李星灿到你身畔。”

永乐道:“我不孤单,小灿的出现,只是偶然。”

刘丽英道:“你不孤单,是你已然习惯。我不想你孤单着,外婆会老,恩恩会长大,你孤身一人,冷了——没人叫你添衣,饿了——没人喊你吃饭,生病了——没人照看你。想到如此这样,我都不忍心搬走了,有智不出现多好,我陪着你。”

永乐于个人之事毫无挂怀,惊闻好友欲搬走,问:“什么时候搬?搬去吴有智处吗?”

刘丽英点首,道:“明天星期六,时间稍稍宽裕,晚上搬。”

永乐道:“意味着你将和吴有智共度一生,爸爸妈妈知道吗?”天下父母能坐视爱女婚姻大事亦从简吗?

刘丽英道:“有通电话,知道有智,但不知我们已领结婚证。你等等,我给你看看我们的结婚证。”

永乐接过丝绒红本,展开,红底照片上,一对新人,甜蜜欢颜,眸中涌动着幸福、涌动着爱意。于二人而言,喜着新衣,宴请亲朋,似乎是多余。好友知情郎新创业,经济不宽裕,故节俭不奢。于永乐而言,但望见好友于亲朋好友祝福中完成婚姻大事。她愿为好友制新衣、宴亲朋。好友新衣始制于永乐大二选修“锦绣”课时,早已完成,挂于衣橱,只待今日。吴有智新衣始于永乐为其送饭那日,成于昨日。新衣已成,宴请这块需明日实地查探。永乐心中筹划,嘴上却道:“都说结婚照是由蜜糖制成,此言不假,这照片看着都甜。”顿了顿,以征询的口吻说道:“晚一天搬,后天搬好吗?明晚,请上吴有智,我们找一地,吃一顿饭。你明日忙,找地这事由我来。”

搬离好友,刘丽英心生愧意,其提出晚一日搬,没有理由不同意。

两人晚餐后,洗漱完毕,互道晚安,各回卧室,忙乎各的。

永乐和外婆说家常聊天气,和恩恩诵诗词读故事。纵使两处相隔数百里,亦知恩恩长高长重了,外婆额头复添两道皱纹——为恩恩和永乐。永乐挂断电话,挂不断思念牵挂。惘然良久,回神思及明日宴请宾客事宜,实是操办婚事,她一人恐忙乎不过来,再三思忖,拨通小灿电话,以寻帮助,小灿满口答应。

翌日,永乐起了个早,却已不见好友踪影,唯见桌上留有纸条:“永乐,早上好!请用早餐,早餐从简,鸡蛋、面包、牛奶。”早餐用毕,电话响起,是李星灿,“永乐,我在楼下,走时带上新郎新娘的新衣。”

永乐推开厅窗一探,晨色朦胧之中,亦难掩李星灿高大身影。他若不提醒,待办妥所有事宜再折回,那已是傍晚时分。

永乐下得楼,李星灿笑迎而来,接过装有新衣的手提袋,置放于车后备箱。两人于后排就坐,兰坤踩油门轰轰出发。

李星灿道:“我们先去‘导航’,一辆中巴车此时应候在楼下,等候罗坤勇。他和我们会面,将吴有智住处的钥匙交于我们。我们将囍帖交于他,他坐上中巴车,迎接新郎新娘双方至亲。”罗坤勇乃吴有智邻居,由他接双方至亲,再合适不过。昨夜,李星灿听了永乐的计划,遂付诸行动,联系吴有智,征用罗坤勇一日。吴有智当然不肯,“导航”新开业,方是用人之时。李星灿费尽唇舌,终抬出资人身份,迫得吴有智松口应允。李星灿再联系罗坤勇,将计划如实告之,请其想法取得吴有智住处钥匙。碍于李星灿是“导航”出资人身份,其成员敬其三分,李星灿行事亦容易七分。“导航”开张营业,李星灿送上花篮祝贺,遂识得黎曝光,两人一见如故,无话不说,有相见恨晚之感。话扯远了,现回正题,有了钥匙,方能装饰洞房。洞房需勿忘我,李星灿赶往花店订下,同时带回囍帖,顺道于锦江楼预订婚宴和场地,最后将中巴车师傅联系妥当。此时,已是午夜时分,卧床挨忱,眼前浮现永乐清丽容颜,耳畔闻得其清朗诵读声。

他事先一步。永乐由衷赞道:“你是个好帮手!我找对人了。”

李星灿笑道:“你只管发号施令,我负责实施执行,就怕你不开口。”微微沉吟道:“你若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会摘下给你。”语气之中,满是温柔宠溺。

永乐心中一苦:“灿烂的口吻、灿烂的语气,我是太过思念灿烂了吗?”嘴上却道:“摘下星月,只需夏夜,登上塘畔小院后山山巅,昂首抬眼,青天近于咫尺,明月于头上游移,星星于身畔闪动。星月的光辉,世人皆有份,我岂能独占。星月离开夜空,将不再是星月。你呀,别摘了,手下留情,放过它们。”

李星灿道:“瞧你神情,怕我做不到,仿佛我说的是虚妄之言。”她淡然无求,他亦非真得摘星采月,不过表明心迹罢了——甘愿为她做任何事。无论她知道与否,此心不改。

言语之间,已然来于幢白色大楼下,一黑色西装男匆匆而来,依其面容轮廓,永乐一眼便认出是罗坤勇。

罗坤勇双手奉上钥匙,堆笑道:“灿哥,不负重托,钥匙给你。”他见李星灿、永乐二人不似情侣还似情侣,且向永乐道:“黄永乐,八年不见,你这校花之貌依旧。岁月却不厚待我,这一头发早年葱葱郁郁,现稀疏零落。”他目望李星灿远迎中巴车师傅的背影,道:“我看,灿哥满眼都是你,你呀,别挑剔了,将就凑合。”

黄永乐道:“你这张嘴,依旧不闲,以前爱告状,现无中生有。”

罗坤勇道:“我这张嘴,用于正途。”

李星灿引来中巴车师傅与罗坤勇相见,两人互道姓名,算是认识。罗坤勇带上囍帖,踏上迎亲之路。

李星灿见永乐目望大楼,道:“‘导航’在十六楼,不如上去瞧瞧。”

永乐道:“改日拜访,今日任务,犹未完成。”

李星灿道:“我们现去婚宴、酒席场地,锦江楼。”

两人来锦江楼,永乐忆及数日前,溶溶明月下,滚滚江水畔,雅室之中,和小灿共进晚餐,却心有他念,与鲜花烛光中的唯美浪漫格格不入,心生愧疚,且道:“他日有幸,外婆、恩恩、我三人不再分离之时,烹菜煮饭,欢请款待于你,你别嫌粗陋不来。”

李星灿喜问:“是在塘畔小院吗?”

永乐呐呐问:“不喜欢?”

李星灿道:“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说及塘畔小院,我都悠然神往了,让我多盘桓数日,你可别催。日子一长,我喜欢那儿的地,更喜欢那儿的人,想长住下来,你可别赶。”

永乐一怔,本想回请一顿便罢,未曾想他有长住之念,脱口拒绝道:“我收回刚说的话,不请了。”

李星灿道:“我只记住你前面说的话,末句未储存。”

此时,店员近得前来,微笑示礼二人,引领二人来至一开阔大厅,豁然入眼的是,堂皇朱台,台两侧张有囍联——鸾凤和鸣万里云天看比翼、夫妻恩爱百年好合结同心,横批——永结同心。台前一条红色小径,径两侧伫立着花柱,专供新人入场;花柱两侧,陈放圆桌绣椅,来宾观礼就餐之地。三四位工作人员,碌碌缀饰,立花柱于径畔、贴红囍于台中央、张缕花于窗格。

李星灿俯首贴于永乐耳畔,轻问:“你看,哪些细节需要补充?”

永乐感到一股温热气血扑耳而来,不由往旁移了两步,垂首道:“没结过婚,没经验,不知婚庆婚宴长什么样,更别说细节了。”本想寻一地,容双方至亲欢聚便可。但小灿张罗得煞有其事、隆重非凡。

李星灿见她双颊生晕,流霞生辉,娇美无比。痴心痴想:“永乐,你的美,我真想独享。唯对你加倍的好,灿烂便会你心中、你身畔,隐遁远去。”嘴上道:“一生结婚一次,允许没经验。我和你同路人,你若想积累经验,我愿奉陪。”言下之意,只要永乐愿意,两人可结无数次婚。

他言语听来情真意切,未有一丝轻薄亵渎之意。永乐芳心大乱,不知何以言对,转身离去。

李星灿随其身畔,道:“晚上菜品,你还未过目。”

永乐恼道:“我不该请你来帮忙,接下来的事由我一个人操持。请你离开。”

李星灿见她面露愠色,不知哪一句语得罪了,心中猜测:“莫是‘你若想积累经验,我愿奉陪。’”嘴上道:“我哪里不对,你非得开除我这个帮手,是行为举止,还是神态言语,你不妨直言,我立即改正。”

永乐见他茫然无辜,反显得自个儿无理取闹了。且道:“不看菜品了,看洞房。”她想速速完成今日婚庆事宜。

洞房乃吴有智租住之处。李星灿、永乐二人于锦江楼盘桓之际,兰坤将吴有智钥匙送于花店,以饰屋室。

此时此处,呈现于李星灿、永乐二人眼前,已然是新气象:一汪紫色海洋——勿忘我的紫色。紫色的窗幔摇曳如梦;穹顶的灯泡穿上紫色纱衣,以其为中心,勿忘我的鲜花组成心形,一层一层,如水中涟漪轻漾。

永乐叹其美轮美奂时,更赞设计者的独具匠心。她俯首,见床铺忱套皆有勿忘我花,花非真花,却栩栩如生,唯美动人。床铺中央有真花,铺成“勿忘我”三字,风过花舞,翩翩起飞。她问:“喜欢吗?”

李星灿自见着她那刻起,目光不移,于身外之物更不关心,道:“我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吴有智喜欢。”

永乐道:“吴有智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丽英喜欢。”

刘丽英每每经过花屋,暼有勿忘我,买上一束,欲送于吴有智,请其勿忘我。且不知该送往何处。天可怜见,竟然和吴有智重逢于Z店。初次吴有智备午饭那次,勿忘我终可送出——岁月如梭,我不忘君,君勿忘我。

夜幕轻垂,华灯闪烁,街市喧哗,比起往日,多了一分氤氲朦胧、多了一分迷离魅惑,于永乐眼中,更多了一分洋洋喜气。她和李星灿伫立锦江楼门口,望见兰坤驶车而来,吴有智、刘丽英两位主角登场。

刘丽英握住好友冰冷的手,心疼道:“龙坤催着我们,说‘你们候在门口快成冰人了’。你们在屋候着一样,不候也没关系,你们先吃着、暖和着。”

李星灿道:“我们先吃着,你俩至亲也在这里,他们看着我们吃不合适。”

吴、刘对望,刘丽英试问:“我奶奶、爸爸、妈妈,在这里?”

李星灿道:“是。”

吴有智问:“我妈妈、大姐、二姐、小弟……”

李星灿道:“还有大姐夫、二姐夫、大侄子、大侄女、小侄女,皆翘盼着二位新人的到来,张嘴等着二位纷发的囍糖。囍糖已备好,等着二位抓起。”

永乐道:“我们几人聚餐,不免有些冷清,故请上你们家人。“

刘丽英明了好友心思:“永乐希望我和吴有智的牵手相伴得到家人祝福。”心中甚是感激,热泪盈眶,轻喊:“永乐……”

永乐笑道:“我们先换身衣。”

两位新人换新衣而出,吴有智见刘丽英凤冠霞帔,黛眉朱唇,美艳动人,柔喊:“丽英!”欲握其手,却握住永乐递来的红布扎成的同心结的一端布头,另一端布头当是刘丽英握着。两人深情相望,爱意尽显,徐徐步入红毯,向朱台而来。

此时,徐如月、徐长河、黎曝光、张富贵、罗坤勇,姗姗而来,于宾客席位落座。

何咏兴尚陪新人父母轻聊浅谈,话题围绕新人优点,双方父母渐渐亲睦热络。何咏兴眼尖,见新人步入红毯,宛如星月,耀眼夺目。且不忘李星灿嘱托之职——婚礼主持人,别过双方父母,上得朱台,拿起话筒,扬声道:“今夕何夕,亲人好友,远道而来,欢聚于此,莫不是为新人吴有智、刘丽英送上最诚挚的祝福……”他语调抑扬顿挫,极富感染力,这张嘴,用于正途,无可限量。

新人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堂、互相寄语、亲人好友送上祝语、筵席开动。这场婚礼虽仓促,却别有一翻温馨浪漫。

宴终人散,家人就近宾馆歇下。

新人在兰坤护送下,回至勿忘我洞房,花儿迷眼,引人沉醉,两人相依相偎,倾情相悦,不负良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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