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在纵情享乐的诸仙,下一刻就被蜂拥而入的阿修罗族兵将包围的水泄不通,顿时像是被惊吓到的鹌鹑,抖若筛糠的挤作一团,不敢有任何的异动,生怕引来杀身之祸。
天帝因陀罗愤怒已极,拍案而起:“大胆花环王,竟然敢擅闯我善见城!”
花环王毗摩智多罗冷笑道:“本王可不是擅闯,我等乃是正大光明的进来的!”
“正大光明?”天帝闻言就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的看向火神阿耆尼。“是你,是你里通外敌,将他们放进善见城的,善见城的城门守将,就是你的手下!”
“逆子,你竟敢背叛于孤,背叛天界!”
天帝因陀罗满面的痛心疾首,厉声斥责,火神却是满不在乎,面带讥讽的看着他,任由天帝斥责,一句话也懒得说,天帝因陀罗对此更加愤怒。
立于火神身侧气势斐然的花环王毗摩智多罗却是再听不得天帝的厌弃之语,舍不得自己的外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的父亲呵斥怒骂,遂斩钉截铁的截住天帝的话头。
“我等此番攻上善见城,为的是讨伐无道昏君,为我梵天六界另择明主,乃是大义!”
“好一个另择明主,你们分明就是谋朝篡位!”
天帝惊怒交加之余,忽的身形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立于一旁的舍脂天妃眼疾手快的伸手搀扶住天帝。天帝面容痛苦的捂住心口,“我,我的灵力...”
天帝正痛苦之际,忽的看到另一旁的悦意天妃面色冷冷的看着自己,眼神中竟然是从未见过的陌生,掺杂着痛苦与痛快,似是矛盾已极,心中就是一惊,思及之前饮过她带来的美酒,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竟是不敢置信,悲凉至极。
“是你,是你那壶酒...”
“是我!我在那壶酒里面下了噬灵草!”
迎着天帝怀疑的目光,悦意天妃丝毫不加以申辩,很是痛快的承认了。
“噬灵草!”
能天殿殿下聚集一团的诸仙听到此处又是一阵惊呼,然后脸上的表情是与天帝如出一辙的不敢置信。
长仪心下疑惑,不明白这噬灵草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这天界善见城的诸仙一听到此物,俱都是闻之而色变?莫非是什么不容于世的阴毒之物?
不待长仪转头追问被她护在身后的西瓦尼,西瓦尼就悄悄地凑上前来,磕磕绊绊的在长仪耳边为她解惑:原来这所谓的噬灵草是天界提婆神族的克星,只需要一点点的分量,就能化尽神族全身的神力,身死魂灭。
因为这噬灵草对于神族来说乃是一等一的凶险之物,故而早在数万年前,前任天帝便已经派人尽数毁去,如今的梵天界,再难寻到此物的踪迹。没想到悦意天妃的手中竟然还有残存。
不过想想悦意天妃的出身,诸仙神已经能够猜到这件事背后的隐秘。悦意天妃乃是出身于阿修罗族的公主,她的手中既然能有噬灵草,总不会是她自己种出来的,不外乎是阿修罗族野心勃勃,私下里藏匿这等违禁之物,意图在以后对付天界诸仙神,现如今可不就用上了?
而且还是大逆不道的直接对天帝下手,更是罪不容诛!
方才还被阿修罗族的兵将震慑的胆小如鼠,连话都不敢多说的诸仙神,此时已经是义愤填膺,有几个脾气火爆的这会儿已经对着悦意天妃和花环王毗摩智多罗喝骂起来。
以往脾气分外不好的悦意天妃此时耐性极佳,挥手制止了火神阿耆尼和花环王的急躁动作,兀自不慌不忙的自上方的御座上慢腾腾的起身,仪态万方的一步步走了下来,向着火神和阿修罗族的一干人等走去。
她走的太过坦然,又或是她往日的余威作祟,以至于善见城这一方竟然无人敢拦。天帝悲愤之下,面色涨得紫红,喝骂道:“站住!孤自问待你不薄,你到底为何这般对孤?”
“不薄?你也好意思说待我不薄?”悦意天妃到底不是真的一下子涵养变好了,这会儿非常轻易就被天帝一句话给激怒,霍地转身怒视天帝道:“你还敢说待我不薄!”
天帝本已对她痛恨至极,这当口却被她的忽然爆发震惊了一下,而后变得更加的愤怒,竟有些口不择言。
“难道不是吗?”天帝激怒之下,情绪更是激动,引发体内噬灵草的药力发作,面色变得红中带紫,嘴角一丝血迹溢出都不知晓。
“自你嫁来善见城,孤可曾有半分亏待于你?孤给你无上的宠爱,给你独一无二的尊位,让你以一个异族人的身份把持善见城的内政大权,地位凌驾于一众仙神之上,任凭你作威作福,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当然不满足!”
和惊怒的天帝比起来,悦意天妃的愤恨竟是一点不比他少,牢骚更是一箩筐,似乎在她心中积压已久,不吐不快。
在此时火神与其外家联手发动兵变的紧要时刻,悦意天妃和天帝此时竟然算起了总账,当着一众手下的面,将善见城这最为尊贵一家子的颜面统统都扯下来,肆意践踏,再无往日里那些个涵养气度,跟那些不入流的小仙小神们打架喝骂颇有些异曲同工。
“我阿修罗族自来都是一夫一妻,从来都是感情极为忠贞,再没有半分的负心之人、负心之举。数万年前,你贪图我的美貌,费尽心思求娶,更是在迎娶我的时候发誓,这一生一世都对我好,你还信誓旦旦的承诺会让我的孩儿承袭你的天帝之位!”
“可怜我与我父王都被你蒙蔽,竟然信以为真,还在做着与天帝结亲,受尽梵天六界尊崇的美梦里不愿意醒来。”
“可你是怎么做的?你我成亲不过千年,你就另结新欢,在欢喜园中同天界的美貌天女玉女们日日嬉玩作乐,没有半分顾及到我的颜面,将你曾经发过的誓言都抛到九霄云外,再也记不起来,让我遭受了多少明里暗里的嘲笑。当时的天界甚至有人拿我做赌,赌我什么时候失尽圣心,赌我什么时候遭到你的厌弃,赌我什么时候被废!”
“我恨的咬牙切齿,可我又舍不得恨你,却只好去恨那些勾引你的女人。这么些年来,我对每一个受到你宠爱的女人都围追堵截,犯下了累累的血债,以至于在整个梵天界声名狼藉。这些人!”
悦意天妃手指着殿下挤成一团,战战兢兢的诸位仙神,笑的恶意满满。“这些人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的,不敢违逆半分,可背地里都看不起我,连他们所出的女儿都不愿意嫁给我儿为妻!”
“这些我还都能忍。”悦意天妃嘲弄的瞥了抖若鹌鹑的诸仙们一眼,懒得再花费半点心思在他们身上,只是一位的对着天帝发作。
“我儿出生以后,你嫌弃他面容丑陋,对他百般不喜。可整个梵天界谁人不知,阿修罗一族男子容貌极丑,女子面貌极美,我儿身上有一半的阿修罗族血脉,自然是长相酷似我阿修罗一族,你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是我们母子的过错,对我们何其不公!”
“可怜我儿自幼仰慕他的父帝,为了得到你的认同,小小年纪就苦练武艺,及至长大一些,年未弱冠就投身于行伍之间,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立下的功勋竟然,竟然都敌不过月神苏摩生就的好容貌!”
能天殿内众人原本都在或自愿或被迫的围观天帝与悦意天妃撕逼的一幕,对于二人谈及的天界秘辛是又是兴奋,又是恨不能捂住耳朵以防日后因为知道的太多遭到清算。冷不防话题忽然转移到了苏摩的身上,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全转了过去。
但见在这杯盘狼藉,众人深受惊吓形容枯槁的情形下,月神苏摩竟然是一如往日面容之姣好,气质之出众,在此时周遭人等的衬托下愈发显得遗世而独立,若不是众人身处如今的险境,怕是又要有人为他的出色而讴歌。
看着这样的月神,再比较一下自己的儿子,悦意天妃也变得愈加的怨毒。
“他为天界都做过什么?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因为生来长得俊秀,就得到了陛下的欢心和整个善见城的喜爱。所有人都在追捧于他,而我的儿子却被人踩进了尘埃!”
眼见得悦意天妃疯狂加倍,尖刻的声音在能天殿内盘旋,竟有些泣血之兆,众仙听在耳中,心中悚然一惊,纷纷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
“我屡屡提及立太子之事,陛下你都百般推脱不肯,将对我们母子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如今被舍脂这个贱人挑拨,竟然要立月神为太子,这让我如何还能再忍下去?”
这可谓是惊天之语!
众仙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心,灼灼的目光都盯在苏摩的身上,充满了激动和兴奋,众仙往日里只是爱其容颜,如今得知他即将得势,竟然比自己得势都要来的兴奋。长仪很是怀疑,若不是如今这样的境遇,怕是众仙早就一拥而上,将苏摩团团包围住阿谀奉承了。
倾吐尽了心中的怨恨,悦意天妃的怨毒之语也暂时的告一段落,高昂的情绪也变得消沉,整个人似是疲惫不堪,尖刻的声线也回复到低沉。她眼神复杂的看着高踞上座的天帝因陀罗,满面的神伤。
长仪心中轻叹,她许是真的爱过天帝,只是这真挚的感情却在善见城无尽的岁月和天帝的薄情中消磨殆尽,才酿成今日的夫妻反目。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的错,是你逼我的。你既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你这个女人,竟然狠毒至此,怪只怪孤眼瞎,没能早日看清你的真正面目!”
天帝被悦意天妃一番痛诉气极,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衫,大口大口的呕出鲜血来,舍脂天妃焦急地为他拍抚着背后,看上去极是担忧。
悦意天妃看着这一幕,眼圈忽的泛红,口中却还在毫不留情的讽刺:“你的确是眼瞎,因为直至今日,你依旧看不清身边女人的真正面目。”
“你以为此刻陪在你身边这位舍脂天妃,是真的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