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坐在教室的靠窗座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操场上稀疏的人群。现在是下午五点半,课后辅导还剩下十五分钟就结束了,天色也已经渐渐变暗,把视线中的一切都染上一层温暖而寂寥的橙黄色。上了高中以来霍朗很少有认真听课的时候,总是在无意识地发呆,要不然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被老师发现。家庭的变故让霍朗的性格发生了些许变化,他对于人性的理解或许又深刻了一些,也可能更陌生了一些。离开初中熟悉的环境,和当初的好友告别,再也无法和父母一起在一张餐桌上吃饭谈笑。陌生的人和事都让霍朗感到消极,于是愈发沉迷于网络世界。霍朗回过头看着在教室里巡视的老师和其他埋头做题的学生,都染着一层仿佛是旧时代老照片的黄光,叹了一口气。他想赶快回家打开电脑,逃避到虚拟的世界去,逃离这个令他感到空虚的现实世界。至少他在游戏的世界里有着华丽的外表,炫酷的技能,还有每天说说笑笑的工会朋友,一起过副本的师傅徒弟,对于霍朗来说,游戏的世界还更有人情味,更有存在感一点。
突然整个教室里回响着巨大的铃声,像是教堂的大钟在耳边被重重敲响。眼前的人事物都开始慢慢扭曲,模糊,在混沌中开始后退,然后陷入一片黑暗。博克斯睁开眼睛,发现还是一片黑暗,他的第一念头是去打开床头柜上的灯,却什么也没摸到,还不小心把一个圆形的物体挥到的地上。圆形物体在撞击地面的时候弹开,内部散发出了微微的光。博克斯看着这微弱的光线才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位置,默默将怀表捡起来,看着中心的宝石低语,“原来是在做梦啊……原来这里不是在做梦啊……”一段没有逻辑的话以沙哑的声音说出。
怀表的宝石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不过也不用依靠它,因为在房间中心,能看到一个高挺的身影被一个散发翠绿色光芒的铃铛映照出来。是隆拿着一个发光的铃来叫醒熟睡的年轻人们。
“早上好啊隆,现在几点了?”博克斯并未完全清醒,周遭完全黑暗的空间让他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到了起床的时间。
“安好,博克斯。是时候了,你们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快起床吧。”隆的话还是一如往常的别扭,想来也对,这里根本不是按照早晚来计算时间,自然不会有“早上好”之类的招呼语。博克斯摇了摇头,开始在翠绿的光芒中摸索着穿衣服。
“隆,你有这么好用的东西干嘛不一开始就拿出来?”濑上川已经穿好衣服站在窗边,一边整理自己的水流腰带一边抱怨。
“这个铃铛只有在响的时候才会发光,平常实在是太吵了。”外表就很沉稳的隆果然不喜欢嘈杂的环境,“好了跟我上来吧。”说着隆又轻轻摇响手中的铃铛,本来已经慢慢昏暗下去的光又再一次明亮了起来。博克斯这才发现,马蒂尔德早已整理好床铺,将佩剑系在腰间,精神抖擞的跟着隆往楼梯走去。“真不愧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啊!”博克斯心里感叹道,也赶紧跟上悠悠哉哉走在前方的濑上。
又来到这个空旷的大房间,四周还是空无一物,但是光线却并之前还要昏暗,并且透着淡淡的黄色。三人并排面对着隆,马蒂尔德若有所思的说到:“原来天相发生了改变,是黄昏了啊,不过到底多久变化一次天相呢?没有计时方式真是不方便啊!”隆看着默默思忖的马蒂尔德,将双手换抱在胸前说到,“要说完全没有也不对,你们应该都收到了指路者送给你们的礼物吧。”三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都拿出了一模一样的三块怀表。隆微笑着说,“这不是个简单的装饰物,这是领袖神塔罗送给弗利森的宝藏。它蕴含了这个世界的唯一的时间概念,‘选择轮’。“博克斯对这个名词并不陌生,之前格林把怀抱送给他的时候就提到,清晨,正午,黄昏,黑夜四种天相会一直轮回,而在黑夜之后可能会出现混沌,一但混沌结束就算做一个选择轮。只是当时博克斯并未追问更多的细节,也只是知道一个概念罢了。
隆继续解释道:“怀表中心翡翠色的宝石叫做塔罗之石,在天相变化之前会发出光芒和女神颂歌,提醒弗利森的人民即将会发生的事。如果触碰了塔罗之石,就会被吸收进塔罗之石中,直到下一次天相变化才会被释放出来。”
马蒂尔德立马把怀表合上,用不符合贵族小姐气质的声音大吼:“那这个东西不是很危险吗?!一不小心就会被关押进去好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释放出来!”隆将宽厚的手伸出,手掌朝下,往下轻轻挥动,做出让马蒂尔德安静的手势继续说道,“不是关押,而是保护,处在塔罗之石之中便是完全安全的。是时候告诉你们,天相和战斗的关系。”
隆向房间的墙壁走去,然后转过身来面向三人,黄昏的光经过墙壁的过滤更加微弱,而现在背光而立的隆让人要很集中注意才能看清他的表情。“这个世界有很多国家,但是只有四个大的领土国,南方的森林之国弗利森,西方的海洋之国厄西里尔,东方的群山之国瓦诺联邦,以及北方的矿石之国欧恩。其他小国家都是非领土国性质的同盟国。领土国和同盟国的差别就在于,领土国对国民有着极大的保护。你们手里拿着的怀表,就是隶属于弗利森之国的证明。国民在本国的领土中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也就是说你们三人只要站在弗利森的土地上,就是绝对安全的,除了一种情况……”隆将声音提高,表示接下来的内容需要三人专注地聆听并牢记,接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到隆紧锁地眉头,“混沌天相。在混沌天相出现时,所有的领土保护都会失效,任何尚未通过魂门的人都随时有可能被求生者猎杀然后被清除。‘守墓者’奥利薇会在混沌天相出现时保护想要通过魂门的人顺利进入,而你们求生者,只能自己为自己战斗,至于是要在弗利森防守,还是去被四个领土国包围,起源树所在的四相草原战斗,或者是去进攻其他国家,这都是你们的决定。也正是因为混沌天相的特殊性,让所有人必须做出选择,是战斗于此,是永生于此,或者是消失于此。混沌天相,也就是选择之日。而你们手中的塔罗之石,就是弗利森领袖神的馈赠,它给了你们多一次的选择机会,让你们在绝命之际还能有一线生机。不过只有一次,塔罗之石的保护只会生效一次,使用后它就只能告诉你们天相变化,不再能永久庇护你们。不过不用担心,即使消耗掉了塔罗之石的守护,只要塔罗之石和怀表还在,普通四天相的弗利森对你们来说就是绝对安全的家园。”
听完隆这番话,三人都默不作声了许久。濑上川将手揣在裤兜里,第一次露出严肃而紧张地神色;马蒂尔德把手放在佩剑上,眼神有些犹疑;博克斯更是感受到了死亡就存在于前所未有的近距离。如果在选择之日来临时,自己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永远无法回到原来的世界,甚至也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我是不是选择错了?既然有这么大的风险,我还不如一开始就选择进入魂门,在奥利薇的保护下度过混沌,之后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个世界……回到原来的世界有什么好的?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每天浑浑噩噩,还不如在这里过日子……本来我就是法师,是自己选择的死亡,所以走进魂门不过是遵从内心罢了……“博克斯这么想着,心中充满了悲哀,仿佛他的心是一池水,现在正被惊扰地波涛汹涌,但又无力控制这混乱的思绪。慢慢地这份悲哀有了变化,出现了一些愤怒,一些不甘心,“可是就这么死了,我真的不甘心。一切都是这么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那就战斗吧!”博克斯的思绪被一声洪亮正义的女声打断,侧脸看着昂首挺胸的马蒂尔德,只见她眼神中的犹豫已经消失无踪,只有深刻的坚毅。“从小我的父亲就教导我,‘没有倒下,就不能丢弃手中的剑’。我是女子,在剑斗上天生就比男子弱,但我还是一路咬牙坚持过来了,只因为我是大名鼎鼎的拉夫热耳一族!隆,请求你教我战斗!”
博克斯被这段慷慨激昂的发言所振奋,嘴巴也不听大脑的安排开始呼喊:“我……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我还不想就这么结束自己的一生。不管我内心深处到底怎么想,现在的我想要回去!”这时他感受到胸口一阵灼热,是胸前的衣兜里散发的热量。博克斯把兜里的物品拿出来,是最开始就伴随着他的那块正八面体宝石正散发着猛烈的红光。隆看着博克斯手中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的红光,发出赞叹的声音,“是心灵宝石,它是心灵法师的情感结晶,会根据所有者的情绪变化而发出颜色和强度不同的光。”博克斯点了点头,看着手中像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的宝石,仿佛自己的心脏就在手中激动地跳跃。
“既然你俩这么有干劲,我当然不能认输!”濑上川变回平常开朗又轻浮的声音,面带微笑地看着郑重宣誓的两人。
隆微微的笑了,将强有力的双手插在腰间,中气十足地说:“那么马上,我们就开始战斗的学习吧!”博克斯正在疑惑为什么不是现在而是马上,就听见一股仿佛微风穿过树林的歌声传来。
“黄昏的飞鸟已坠落,神的双眸也失色,弗利森的人们快快沉睡,马上将被黑夜吞没,死后生,生后死,轮回啊轮回无休止~”
这歌声温柔婉转,像一只美丽的金丝雀在鸣叫,但是歌词却让人仿佛掉入一湖冰池,冷冽又凄凉。博克斯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只见周围淡淡的黄光慢慢减弱,虽然看不见室外的场景,但逐渐漆黑的房间也能让人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天相变化,塔罗哀歌,黑夜已经降临。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