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木屋果然是一片漆黑,关上门之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博克斯适应了好一会儿,也只能勉强看清房屋的大概构造,不敢迈步,生怕撞倒什么家具。这时听见前方的隆平静的解释,“一楼之所以没有光是为了睡觉方便,这样才能在正午或者是清晨的天相下睡着。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已经都……但是还是会感到疲惫需要休息,所以基本上这个世界所有的建筑物内部卧室的部分都是无光的。“
博克斯虽然理解这一初衷,但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把一楼设计成卧室,这样进出门不是很不方便么。一边这么想着,突然博克斯撞上了一面僵硬的“墙”,是隆停下了脚步。“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没有习惯这个世界的规则。没关系,等到下一次黑夜天相,你会自动习得夜视的能力,在此之前就请你先忍耐吧。”隆轻轻一提,就把被后坐力撞到在地的博克斯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我先带你熟悉一下‘学校’,之后你累了再下来休息吧。”
黑暗中慢慢走在螺旋向上的楼梯上,博克斯每一步都有踏空的不安,四周还是昏暗的墙壁,走得阶数长到让人怀疑是否还在建筑物内部,因为从外部看上去这幢所谓的学校并没有那么高。隆默默走在前面,在漫长的沉默后开了口,“请站在原地。”然后就听见吱吱呀呀的开门声,光线从正上方洒下来,让博克斯看清隆其实是在往上推开一扇活板门。虽然明亮程度不及建筑物外正午的阳光,但是长时间处在黑暗中,实在无法瞬间适应这光亮,博克斯用手挡在眼睛上方,眯着眼睛跟着隆走上了二楼。
这里绝不是房子里面,博克斯心想着。二楼宽广的空间已经达到了广场的级别,四周仍然是树枝做成的墙面,但是缝隙明显比一楼来得大,能够透出一些足以看清整个房间的光芒。房间呈正方形,活版门处在房间正中央的地面上,除此之外地面上空无一物,只能看见树枝交错的纹路,让人不禁怀疑这样的结构是否真的足够牢固。房间的东南角落有一个继续向上的楼梯口,想必是上到三楼的楼梯。整个房间空旷得有些枯燥,感觉大吼一声都会出现回声。但是博克斯没有这么干,因为房间里不止他和隆两人。
房间的西南角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墙壁树枝之间的缝隙往外观察,听到声响后转过来看着隆和博克斯。是一名看起来和博克斯年纪相仿的少女,简单而利落的长马尾几乎要垂到腰部,看着博克斯的眼睛像杏子一样圆而乖巧,稍塌的鼻梁两侧有一些淡淡的雀斑,嘴唇也是少女会有的淡粉红色,唯一有点违和的是她的穿着。少女看似甜美可爱,却是穿着相当硬核的中世纪武士样式的盔甲,下半身同样也是连身的盔甲和靴子,让整个少女包裹在银灰色的外壳中。更加和少女的外表不符的是靠放在少女墙边的一把长剑,不是那种有着刀刃的单手剑,而是像击剑运动员会用的长剑,把手前端有一片半圆形的护手,然后是极细长而尖锐的剑身。击剑少女身旁还有一名个子更高大的男性背靠着墙壁,双手背在头后,用一种极其懒散的姿势看着博克斯。这名男子看外表应该是成年人了,但是表情却显得有些稚气留着利落的短发,浓密的眉毛下面眼神坚毅,下巴有着薄薄一层胡渣。男子的着装同样怪异,上身穿着水蓝色的背心,腰上系着一条同样是水蓝色的绸带——不,根本就是真正的水流。下半身深蓝色的七分长裤在小腿处扎紧,穿着仿佛是直接用黑色绷带缠绕而成的布鞋。看起来像是跆拳道的着装,或者是电视剧里古典的武术家。四人就这么对看了一会儿,隆便走到两队人中间,双手抱在胸前说,“之后你们三人将一起在这所战斗学校里学习如何生存并达到自己的目的,请和睦相处,有任何问题都可以现在问。”
博克斯有点不解,毕竟这两个人照隆的说法来说就是他的同学,但是一切都来得莫名其妙,想问的问题更是层出不穷。这时那名少女举手了,随即发出异常开朗的嗓音:“我好饿,请问现在可以吃饭了么?”
上到三楼,阳光比二楼更加强烈。三楼明显比二楼要狭小,但是摆设却丰富了许多。由于是三楼,所以屋顶的阳光也能透过缝隙照进建筑物,让内部显得相当温馨。博克斯现在一脸迷茫的坐在一张方桌前,和对面的跆拳道装束的男子面面相觑。而少女已经和隆在房间东面角落的灶台处忙忙碌碌了。博克斯环顾四周,三楼和二楼构造一样,只有一个房间不做任何的隔断,房间西面是一整面墙巨大的书架,北面的墙上挂了一张很大的画,看样子像是地图,南面就是博克斯坐着的餐桌区。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眼前的男子始终一言不发,让博克斯觉得自己非要说些什么才行,放在大腿上的双手默默捏紧。
“我叫濑上川,17岁,生前是一个摄影师。死因是在旅拍的过程中不小心掉进了河中才来到这里。“男子突然开始解释非常私人的情况让博克斯吓了一大跳,同时也对用如此轻浮语气说出恐怖内容的濑上川表示汗颜。“你好……我叫……啊我不记得我自己的名字了,但是你可以叫我博克斯,今年16岁。死因……”博克斯有点抗拒这种说法,但是既然别人已经介绍了,自己似乎也应该说出来才算礼貌,于是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的时候,突然被濑上打断,“你不用告诉我没关系,本来就不应该告诉其他人自己的死因,我只是比较无所谓而已。”濑上说着挥了挥手,憨憨地笑了一下。博克斯松了一口气,默默说了一句谢谢,才又发问,“听你的名字,你是日本人?你的中文很流利啊。”“不,我不会中文,在我看来是你的日文很流利。”博克斯惊讶的张大了嘴,这时隆和少女端来了一大锅蔬菜汤样貌的食物,放在桌中央,少女开口说到,“因为在这里,我们并不是在用语言交流,所以互相听得懂并没什么好稀奇的。我叫马蒂尔德,17岁,来自法国。“然后对着博克斯开朗地笑了,露出整齐洁白地牙齿。
隆分发四个木制的碗和勺子,然后四人坐定开始吃饭。博克斯喝着清淡但是很香甜的蔬菜汤,心中还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心不在焉的他差点被马蒂尔德突然的提问呛到。“博克斯,你是什么职业?”博克斯微微咳了一下解释到,“我是心灵法师……”“欸真稀奇啊,居然还有法师类的求生者!”濑上川放下汤勺惊讶的说,“听引路者说,一般法师类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决定走进魂门而留在选择之厅,你倒是挺特别的。”
博克斯有些窘迫,“不……我只是不太明白,觉得这么莫名其妙就死了,所以有些不甘心。”
“这样很好,不能迷迷糊糊地做出决定,我觉得你做的很对,至少也要先回去搞清楚自己怎么死的,再回来进魂门也不迟啊。”这一次博克斯是真的被马蒂尔德的发言给呛到了,连连咳嗽的他惹得濑上川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拉夫热耳小姐还真是幽默啊!不亏是贵族出身的大小姐,发言果然相当单纯!”濑上川称呼马蒂尔德为拉夫热耳小姐,多半那是她的姓氏,不过他又是怎么知道他是贵族的呢?博克斯心里发问,濑上川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继续说到,“拉夫热耳小姐的父亲,是19世纪初出名的击剑权威,这位大小姐从小便练习击剑,然而当时这项运动只在男子之间盛行,所以拉夫热耳小姐可是相当特立独行呢。”
博克斯对这个回答大为震惊,不仅仅是因为马蒂尔德是如此厉害的家族,更是因为她说的时代。“19世纪?!你是19世纪的人?!那么你现在应该已经200多岁了么?!”博克斯大声地质疑可以说是很失礼,但是马蒂尔德并没有露出被冒犯的样子,仍旧保持着微笑。
“这个世界没有时间,我想格林已经告诉过你。”隆说出在餐桌上的第一句话,“因为没有时间,所以再另一个世界里不管何时陷入濒死来到这里,都是会处在同一个空间中。”“那这个世界难道不会人满为患么?”濑上川发出合理的质疑。说的也是,如果所有濒死的人都会来到这里,那全世界每分每秒都会有人死亡,这个世界早就爆炸了。博克斯看着隆,希望他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来到这个世界。来到TLW(The Last World)是有两个要求的。第一,濒死者不能超过18岁;第二,陷入濒死时不能有任何目击者。”隆说完又喝了一口汤。
“原来如此,虽然小川长得很老成说话也很老气,但是依然未成年啊。”马蒂尔德若有所思,只见濑上川在旁边地表情非常尴尬,只能默默拿起汤勺假装没听到。
吃完了饭,隆起身把餐具放到一个池子里,回身对三人说:“那么现在大家去休息吧,我会在恰当的时候叫醒你们,开始学习战斗的技巧,先下楼吧。”说着隆则回头开始清理餐具。博克斯三人向隆道谢,便开始往楼下走。因为没有时间的概念,隆的话总是有点别扭,因为不会出现“今天”“明天”之类的具体时间的词语,让人觉得晦涩难懂。然而眼前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那就是三人都是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没经历过黑夜天相,在一楼的卧室都是盲人一般的存在。走到二楼的活板门前时,濑上川仿佛看穿了博克斯忧愁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到:“放心,我学了一招,能在获得夜视能力之前对付一阵子。”
三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了一楼,博克斯在黑暗中问到,“濑上,你有什么办法么?”只听到黑暗中传来轻浮的话语,“在你俩来之前隆和我讲了一点点战斗的事情,虽然这一招没有攻击性,但是还挺有用的。”然后听到潺潺的水流声,估计是濑上川正在触碰他流水一般的腰带,接着听到一阵湍急水流的声音。
“闪光漩涡!”
突然整个房间的天花板笼罩在刺眼的白光中,反射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濑上川站在房间中央,将系在腰间的水流缎带挥在空中形成一个圆环,从中间发出了强烈的闪光。博克斯惊讶地看着这类似超能力的现象,只见濑上川放下手,将缎带系回腰间,自信地解释,“就像是用水流做出的闪光灯一样,如果是对着敌人使用,可以造成短暂的致盲哦。不过光的持续时间不长,随意赶快趁现在躺到床上吧。”
博克斯里面环顾四周,一楼的大小和三楼差不多,不过取代餐桌和书架的是三张木制的单人床,每张床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角落有一个门,估计是厕所,“希望晚上不要想上厕所,这么黑怎么看的见。”博克斯这么心想,却猛然听到一阵盔甲碰撞的响声,转过头来发现是马蒂尔德在脱下包裹自己的银色铠甲。
“马……马……马蒂尔德!这样不太好吧!”博克斯立马把视线转向另一边,害羞的红色窜上了耳根。马蒂尔德褪下上半身的铠甲,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回头看着害羞的博克斯揶揄地笑了。“没想到博克斯还是个小绅士呢。没关系,我里面穿着衣服呢。还好这个世界不会流汗也不会弄脏,不然不洗澡不换衣服就睡觉我可受不了。”
博克斯将脸侧过一点点,用余光看到马蒂尔德已经将盔甲完全脱下,穿着宽松的白背心和灰色短裤,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马蒂尔德虽然只有17岁,但是身材却非常好,苗条的细腰和紧实的大腿都展现出运动型的风采。看到这里博克斯脸又红了起来,急忙回头去整理自己的床铺。
由濑上川创造的光芒正在逐渐减弱,博克斯趁着最后的光钻进了被窝,这时才想到,“对啊,我之前也是在床上准备睡觉。说不定这一切就是梦,一觉醒来睁开眼又是熟悉的光景了……”
“晚安了绅士们。”“晚安。”听到马蒂尔德和濑上川道晚安的声音,博克斯用已经开始不太清晰的嘴发出“晚安”的声音之后,就陷入了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