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的水蓝色上衣变成了火焰的红色,和她手中的长枪一样仿佛在燃烧。不,就在刚才,塞纳手中的长枪确实在燃烧。带着烈焰的长枪贯穿了想要杀死弥加的唐之南的胸膛,一击将其击溃并抹除。照理来说厄西里尔顶尖的强者不应该如此脆弱,但是过于相信同伴导致背后空门大开,唐之南就这么被毫不留情地从这个世界抹除。
拿着两把武器——一把是自己的武士刀,一把是被击倒的马蒂尔德的佩剑——的浅野四郎似乎瞬间明白了处境。他把佩剑扔在脚边,举起武士刀指向一动不动的塞纳平静地质问到:“塞纳·夏尔马,你打算背叛刻马陛下吗?”
博克斯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地感觉。“夏尔马?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姓……”很快地博克斯就想起来记忆的来源。弥加虽然是一副非亚洲人的长相,但她有一部分的印度血统,也依然是印度国际,全名是弥加·夏尔马。博克斯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还很虚弱的弥加,和正与浅野对峙手握长枪和生愿的塞纳,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你们……是姐妹?”
塞纳微微皱起了眉头,仔细看来,弥加和塞纳的长相的确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塞纳更加成熟,而弥加仍保存着少女的纯真。塞纳看了一眼博克斯,露出了不曾有的温柔一笑,“照顾好她。”塞纳将视线转向正抬头看着自己的弥加,表情又变得黯然神伤。
“背叛者,非死不可。”浅野将武士刀双手并握比在身前,然后举向空中重重下劈,“轮!”从刀刃中生出回旋的刃风,如果不是在博克斯创造的虚无领域内,恐怕连地面都会被切成两半。面对急速飞来的旋风,塞纳却丝毫不慌,只见她将手中的长枪平举,枪尖指向呼啸而来的攻击,“阿耆尼之赦!”,应声在塞纳身后的空中出现九把燃烧着烈火的更庞大的长枪,向刃风一齐发射过去。燃着火焰的枪尖和急速旋转的刃风接触的一刻发生了刺耳的碰撞声,火焰在旋风中更猛烈的燃烧,旋风也带着火焰更剧烈地旋转。
巨大的能量碰撞让博克斯睁不开眼,同时他心想,要是同时与这三人为敌,过不了几招就会迅速被消灭吧。最终烈火和劲风的较量没有分出胜负,同时消散在虚无空间中。黑暗静谧的空间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等博克斯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塞纳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浅野将武士刀系回腰间,对溃败的众人说,“就战到这里吧。我会来取走你们性命的,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只见浅野双眼一闭,突然一阵烟雾爆炸开来,等遮蔽视线的雾散去的时候浅野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来我的区域魔法还是太弱了啊……”博克斯对于塞纳和浅野四郎轻松就逃离了虚无领域这一事实感到有些沮丧,不过很快的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就掩盖了沮丧。博克斯连忙冲向马蒂尔德,弥加似乎已经缓和了很多,正在关心马蒂尔德的伤势。马蒂尔德躺在地上冲弥加和博克斯笑笑,“我没事……就是有点累站不起来。”
博克斯解除了区域魔法,厄西里尔的海洋里的类水物质又重新充满整个空间。光线虽然重新明朗,但是相比弗利森还是很灰暗。一直在战场边缘的濑上川向特里同说:“陛下,可以解开莫戈的封印了吧。”马蒂尔德却显得有点担心,“如果莫戈还没有恢复神智,继续发动攻击怎么办啊?”
特里同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挤出憔悴的微笑,“‘霎时冰狱’的效果只能困住行动,但是他仍然能够保有视觉和听觉,同时也能思考。我相信莫戈已经冷静下来了。”特里同只轻轻将五指并拢再张开,牢牢困住莫戈的冰块监牢就粉碎开来。正如特里同所说,莫戈并没有继续发动足以蒸发厄西里尔空间的强大热量波动,而是一言不发地走向众人。
莫戈将法杖尖端对准还躺在地上的马蒂尔德,低声吟诵,“水文祈祷。”一阵柔和的光线笼罩了马蒂尔德形成一层水膜覆盖在身体上。水膜的颜色和厄西里尔的海蓝色不同,而是淡淡的绿色。马蒂尔德一副很舒适的样子,躺在地上闭上双眼。莫戈走向濑上川,同样使出了治愈系的魔法,一边带有愧疚地对博克斯说:“很抱歉我伤害了你们,只是一时间我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了。”博克斯拍了拍莫戈的背,他很了解这种情绪失控而误伤朋友的自责感,所以他更能设身处地安慰莫戈。
很快马蒂尔德和濑上川都能够行走自如,虽然盔甲和外衣上的破损还在,但至少两人能够正常行动了。莫戈有些自豪地敲了敲地面,“弗利森拥有治愈魔法的,也就奥利薇和我了。虽然恢复能力比不上她的‘芳菲救赎’,但是基本的治疗效果我可是很有自信的。”众人看着重新恢复精神的莫戈,都轻松地笑了起来,连一向神情紧张的特里同都放松地微笑。
“好了,我们现在要决定该怎么做。”莫戈站在人群的中心,重新严肃地宣布,“我们现在已经救出了特里同,也算是打倒了刻马的侍卫团。但是继续留在厄西里尔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马蒂尔德率先发言,“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带着陛下回弗利森吧,现在唐之南被消除了,塞纳似乎也不会再和我们作对,留在弗利森应该会很安全才对。”马蒂尔德说得很对,刻马之前派出的两名侍卫:唐之南和塞纳,都无法再战斗下去。塞纳趁着唐之南不注意,从后方攻击直接将其从这个世界抹除,想必之后也很难获得刻马的信任。浅野四郎似乎担任着保护刻马的任务,应该也不会轻易离开厄西里尔。因此至少短时间内,弗利森境内的厄西里尔避难所都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
“我要留下来。”说出这话的是年纪最小的少女弥加,“她……姐姐她的事……我一定要问个清楚。”弥加的姐姐,也就是塞纳,为了保护弥加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刻马。然而从两人的对话中能听出来,这对夏尔马姐妹之间还存在很多的误解和不明的情况。弥加想要知道塞纳为什么要投靠刻马,更重要的是之后打算怎么办。
莫戈有点无奈地看着弥加,“你留下来太危险了。虽然你拥有不俗的力量,但是在厄西里尔却完全不能发挥作用。一旦被认出来,很可能难逃一死。”弥加固执地摇摇头,虽然莫戈的话都是事实,然而这也不能劝阻她找寻真相的决心。“就算要走,也要问清之后,带着姐姐一起走。”
“那我也留下吧。”弥加看着说出这话的濑上川睁大了眼睛,“我答应费舍要保护好弥加,如果就这么自己回去,费舍一定会用三叉戟把我串起来烤了的。”马蒂尔德大笑着用手肘顶了一下濑上川的后腰,“那我也留下,毕竟濑上川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力量嘛。”濑上川佯装生气地在胸前交叉手臂哼了一声。
博克斯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那我……我也留下,护送特里同陛下回国的任务就只能麻烦你了莫戈。只要我们找到塞纳就立马回来!”莫戈叹了一口气,和特里同对看了一下。
一直保持沉默地特里同终于说话了,“厄西里尔之所以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就是因为全境都被类水物质淹没。”特里同的谈话似乎有点无关且神神叨叨,但是没有人打断他,“这类水物质让来到厄西里尔的人在能力属性方面发生了天差地别的变化。水系和火系的攻击都遭到重创,仰赖速度和机动性的刺客也很难适应,击打系的能力也有所削弱,光线系的攻击则在命中率上受到影响。如此多的能力遭到削弱,相比之下不受影响的能量系和切割系就很出彩。而我所拥有的,冰冻系的能力,在厄西里尔的环境下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博克斯能理解特里同的话,在整个空间里都被水占据的厄西里尔,冰冻确实具有强大的统治力,甚至可以说是能毁灭厄西里尔。但是博克斯不理解特里同悲哀的语气,似乎他非常讨厌这一力量。而特里同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博克斯的感觉。
“我的力量是固有的,并不是从父母那里传承来的。但是就因为这个力量,我仿佛被诅咒了。厄西里尔的人对我只有两种情感,恐惧和觊觎。远离我,对我俯首称臣的人,都是害怕我将他们永久冰封,而围绕在我身边,讨好谄媚的人,都是觊觎我的能力,想要夺走我的力量。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地度过了无数个选择轮,才终于在厄西里尔有了寥寥几位我能信任的人。费舍……”特里同将视线转向莫戈,“……璐璐……”莫戈听到这个名字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特里同又将视线转向弥加,“……还有塞纳。这三人陪伴在我左右,我不愿称他们为侍卫,他们更像是我的朋友,我的伙伴。后来,我被刻马骗了。沉浸在快乐中的我失去了警惕性,没有注意到隐藏在刻马天真外表下的豺狼之心。但是当他终于露出真面目的时候,我已经失去战斗的意志了。我只能选择逃避,当时费舍带着追随我的众人逃到弗利森,而璐璐和塞纳负责抵挡住追兵,从那以后我就和他们没了联系,终日在弗利森仓皇度日。”
特里同走向了莫戈,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我在弗利森感受到了宁静,感受到被作为一个常人对待的轻松感,还遇到了莫戈,我的挚友。然而我没有一刻不在挣扎。我终究是个逃兵,甚至弃同伴于不顾,璐璐已经被刻马消灭,还通过禺疆之绳夺取了她的能力,塞纳也是对我失望透顶,选择投靠更有野心的刻马。这不停息的痛苦,一直在折磨着我,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一个小小的避难所里自我封闭。”
众人沉默了。身为弗利森国民的博克斯,虽然有着很多痛苦的回忆,但他始终都有着朋友的陪伴,大家都是平等的交流与生活,就算博克斯拥有不同寻常的黑暗力量,弗利森也没有人将他视为异类差别对待。博克斯轻松获得的东西是特里同始终追求也不得的。特里同因为力量的强大而经历的痛苦超乎了博克斯想象。
“这次被刻马抓回来,我早已下定了被抹除的决心,我甚至觉得这样的厄西里尔就干脆让他拿到我的能力然后毁灭好了。然而你们却来救我了,为了一个毫无相干的人你们愿意铤而走险来到厄西里尔。我一直在思考,同样是来到其他的领土国,我是为了逃避,你们却是为了拯救。我不能在这么下去了,为了费舍,为了塞纳,为了死去的璐璐,还有大家,我不能这么懦弱下去了。我必须要和刻马做个了断!”特里同的声音变得慷慨激昂,博克斯第一次看到特里同眼中散发出活力,以及身为国王的威严感。
大家受到特里同的鼓舞,都握紧了拳头。莫戈无奈地笑了笑,“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既然如此,那我也奉陪到底。”众人抬头看向厄西里尔的漆黑的天空,他们的最终目标刻马,就在天空正中央的宫殿内。
这时熟悉的歌声又从博克斯的口袋中传出来,来自弗利森的塔罗之歌回荡在一片狼藉的广场上。天相由正午转为黄昏,本就不太明亮的厄西里尔更加昏暗,从右侧照进海洋的晚霞穿过水层把整个城市都染上重重的暗金色,让厄西里尔像一座生锈的铜像般死气沉沉。
“我们需要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制定好计划再行动。”莫戈环顾四周,想要找一个隐蔽的角落。然而毕竟是在不熟悉的领土国内,而且选择之厅处在十字路口,广场外都是居民的住房,不太可能有像弗利森那样的野外。真要说厄西里尔的野外,那就是处于环内部的天空了吧。
“既然如此,就请大家到我家吧。”弥加已经恢复了精神,充满活力的提出了建议。众人稍加思索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同意了。于是弥加带领着大家离开了广场,往居民区中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