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温度逐渐降下来,博克斯能感受到热量波动已经消失了便用力撑起身体跪在地上,环视周围寻找救命恩人的身影。很快在舞台的侧后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弥加搀扶着伤痕累累的濑上川,而在旁边站着的是这次征途的最终目的,厄西里尔表层的国王特里同。
特里同身形十分瘦弱,面容憔悴,但是目光却炯炯有神。穿着简单白色连身长袍的他仿佛鬼魂一样,手中握着一个纯白的水晶球。博克斯回头看,发现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莫戈所处的位置变成了一块冰柱,隐约能看见冰柱内部有一个高举右手的人影。显而易见,是特里同把暴走的莫戈冻结,才救了众人一命。可是救出特里同的作战计划完全失败,因为现在特里同就在刻马的眼前出现,博克斯一行人也受伤惨重。
“对不起,当我看到莫戈陷入狂暴的时候,只能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了……”弥加搀扶着以血肉之躯阻挡刻马攻击的濑上川走到马蒂尔德和博克斯面前,“我能感受到莫戈散发出的力量足以蒸发整个选择之厅的广场,能够救大家的只有特里同陛下了。说到底还是我太没用了,在厄西里尔的环境内,我的所有能力全都失效,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受苦,还不惜拉特里同陛下下水……”
“你不用道歉。”马蒂尔德轻轻摸了摸快要哭出来的弥加的头,“如果没有你们,我们现在都被抹除了,这肯定不是大家想要的结果。”博克斯看着站在远方的特里同说:“当务之急是让莫戈冷静下来,带着特里同安全离开。”
“你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之前一直被博克斯禁锢着的刻马发出了不屑地声音,法阵由于博克斯注意力分散早已消失,“这个小家伙发了疯要杀了所有人,连自己都不放过。逼得特里同你折返回来救人,现在还想悠悠哉哉地离开,哪有那么简单的事。”虽然刻马语气嚣张,但是博克斯能看出来,始终佝偻着背的刻马收到了不小的损伤,可能因为刻马同为法师,防御力远不及他的三名侍卫,还能昂首挺胸地原地观察局势。
“本来精彩的处决和登基仪式被你们搅和得一塌糊涂,不会再让你们轻松逃走了。”刻马微微咳嗽,似乎很不舒服,看着被冻结的莫戈讥笑,“父亲,你的能力多么强大啊,‘冻结一切流体’,这样的能力在厄西里尔简直就是开挂般的存在,可是说媲美神的强大,不只是而西里尔表层,只要你一个技能,整个厄西里尔五层国度都会被冰封,所有人都要听命于你。”刻马伸出手指着始终一言不发的特里同,提高了音调,“可你却那么懦弱!只想要寻求一方和平?太愚昧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和平什么都不是。所以当我和你建立禺疆之绳后,就开始计划如何夺取你的能力!没关系,等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力量好好发扬光大的!”刻马仰天长笑,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不过现在我有点累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三个吧,不用留情,全部杀掉,就当是以牙还牙了。”刻马右手只轻轻一挥,从黑色的夜空中便传来鲸鱼的长啸,很快巨大的黑影便将刻马吞没,向厄西里尔海洋中心的王宫飞去。
博克斯正准备发起进攻,特里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拦住了他,用低沉地语调阻止到:“不可以主动攻击领土兽,否则将会受到禺疆之神的天罚。刻马夺取了璐璐驯服领土兽的强大能力才能让领土兽为己所用,如果换做别人早就被米洛维尔吞进肚子了。”
“难道就这么让他跑了吗?”博克斯有些不甘心,但是马蒂尔德发话了,“我们的目的不是打倒刻马而是救出特里同陛下,现在的任务是安全撤回弗利森,不要在这里多做纠缠。”马蒂尔德的话合情合理,让博克斯闭了嘴。
“好了,让我看看你们有几个人能打。”塞纳轻蔑地看着博克斯一行人,手指轻佻地在空中画圈,“特里同陛下从来没有主动参战过,刚才逃跑的小伙子似乎也不能打了,那么只剩下这位法师小弟弟,铠甲小妹妹,还有……”塞纳的视线停在了弥加的脸上,由于头巾的遮挡有些看不清。“你难道……”塞纳突然语塞,警惕地看着搀扶着濑上川的少女。
弥加抬起头,一把扯掉遮掩身份的头纱,与塞纳四目相对,眼中充满了怒火和不可名状的悲伤。“弥……弥加……我以为你已经……”塞纳语无伦次,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让她非常激动。
“你以为我已经死了。”弥加语气很平静,稚嫩甜美的声音从未显得如此冷漠,“可是我没有,我和特里同陛下,还有费舍他们一起去了弗利森。直到你来厄西里尔,我才知道你居然成了刻马的手下。”听弥加和塞纳的对话,似乎两人早就认识,关系还不一般。
“是嘛……原来如此……”塞纳袒露的肩膀微微颤抖,很快恢复了原来的神色,“所以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呢?”“带特里同陛下回去,厄西里尔不再是我们的家园。”弥加始终冷漠地看着塞纳,“如果你要挡路,我就杀了你。”
“哈哈哈,弥加你变了不少嘛!现在也能说出这种大话了!”塞纳双手抱胸,十分夸张地大笑,“不过我记得,你的能力在厄西里尔根本没用吧,你到底要靠什么杀掉我呢?”弥加被戳到的痛处,紧咬双唇不再说话。
“那么现在能打的就你们两个,公平起见,我们也只派出两人,也算给你们一点体面吧。”塞纳代替三人发了话,头往前一摆示意了一下,就迈着浮夸地步子后退。“塞纳,你未免太懒惰了点。”浅野四郎用左手弹了一下武士刀,发出清脆的响声。唐之南一句话也不说,往前踏了一步摆出了格斗的姿态,手背上尖锐的鲨鱼牙似的尖刀放出寒光。
马蒂尔德也将佩剑拔出做好架势,博克斯冷静地向她分析局势,“如果真按照他们所说的只有两人进攻,浅野的攻击由你来抵挡,唐之南看上去是近战型的勇士,我和他对战非常不利。濑上和弥加确实没有办法帮助我们,特里同陛下似乎也不打算出手,这场战斗我们胜算并不大。不过……”浅野和唐之南始终没有发动攻击,不知道是警惕还是轻敌。
“只要能够离开厄西里尔,我们就还有胜算。不仅弥加能够参战,莫戈也不至于误伤太多人……”博克斯看着仍然被冰封在特里同创造的牢笼中的莫戈,紧张地叹了口气。马蒂尔德用余光看着博克斯,“可是这里离空间管不近,不通过空间管就没办法回到四相草原,你有什么办法么?”
博克斯嘴唇有些干燥,吞了一下口水,“虽然回不到四相草原,但是或许有办法离开厄西里尔这个类水环境。马蒂尔德,你能不能帮我抵挡一下?”
马蒂尔德苦笑了一下,“博克斯,你老是提出一些毫无根据地要求呢。”随即把佩剑横在胸前,往斜前方走了一步略微掩护住博克斯,”你可要快点,我撑不了太久。”
话音刚落,浅野四郎将武士刀高高举起,以惊人的速度前劈冲刺。“骑士意志!”闪烁着紫色光辉的佩剑接下了这一刀。浅野这次没有继续施压,而是突然压低身体,将武士刀在身前横向一劈,“岚!”马蒂尔德迅速反应后跳,但强烈地刀风瞬间将她撞开,在金属盔甲上留下一条深深地刀痕。马蒂尔德还来不及喘口气,余光发现唐之南握拳冲向身旁的博克斯,立马将佩剑向地上用力一挥,“粉碎剑击!”被击碎的地面飞出许多小石块,让唐之南不得不缓下脚步阻挡。浅野一个踏步将武士刀从右下方向左上方斜向一挥,“皓!”像一轮弯月般的弧形刀气直冲向马蒂尔德,躲闪不及的她被正中胸口,铠甲崩出十字型的裂口。唐之南放弃进攻博克斯,转身冲向马蒂尔德,“捕鲨连拳。”唐之南的声音像鬼魂一样毫无生气,但是连续地出拳却实打实的利落又强劲,而且手背上的刀刺让本该是击打型的攻击变成了切割的属性,马蒂尔德光用剑阻挡攻势就已经耗尽体力,显然招架不住连续的正面切割,体能素质过硬的她大口喘着粗气节节败退,拼命阻挡着浅野和唐之南的攻击。
博克斯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心灵宝石,拼命尝试召唤出黑暗的力量,“快一点!不然马蒂尔德就撑不住了!”博克斯在心中不断暗示自己,但是始终无法集中精力。要想激活黑暗的力量,必须去触碰博克斯内心不想触碰的过往,要去正视他悲惨绝望的童年阴影。博克斯始终无法狠下心凭自己的力量去揭开伤疤,焦虑又紧急地状况让博克斯浑身冷汗。
“结束了!”唐之南双手牢牢抓住了马蒂尔德的手腕,佩剑已经被浅野抓在手中。唐之南脖颈上鳃状的裂口喷出气体。“怒鲨噬咬!”唐之南的头部从中间裂开,变成一个面容可怖的鲨鱼头部,张开的血盆大口要把马蒂尔德动弹不得的头一口咬下。“马蒂尔德!”博克斯已经来不及做任何事情,绝望地大喊。
“伐楼拿之怒!”突然从后方冲出的小小身影,竭尽全力地将手中的串珠从侧面击打在鲨鱼的头部。唐之南一个趔趄,松开了双手,马蒂尔德失去意识瘫倒在地上。然而不像受到弥加这一攻击的拉尼乌斯一样冰冻裂开,唐之南只是稍微摇了摇头便站稳了身体,反手抓住了弥加的脖子,单手就将瘦弱的弥加高高举起。由于在类水物质中,弥加的属性完全被抵消,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力量弱小的少女而已。然而她为了帮助始终对她温柔体贴的马蒂尔德,不惜自己投身险境进攻敌人。以她现在的力量无异于是送死。
博克斯脑中的弦开始震颤,这种舍己救人的场景他看过不止一次了。唐之南手背上的刺深深刺进弥加的下颌,鲜血顺着手臂滴在地上。弥加痛苦地发出呜咽,双手无力地敲打着牢牢锁紧脖子的手掌。“送死的,一个不留。”唐之南皱起眉头,准备一击捏碎弥加的脖子。
博克斯看见了和之前不一样的东西。奥利薇的事,还有记忆中的事,留给他的只有无限的悲伤和绝望,但是他在弥加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是勇敢,是不甘心,是奋力一搏的坚决。
“弥加,你的勇气,我感受到了!”博克斯手中的宝石发出吞噬一切的黑色光芒,“虚无领域!”宝石发出的黑光不断扩散,包围了战斗中的所有人,形成一个完全黑暗的球体。黑球内部没有任何物体,没有光,没有地面,没有厄西里尔的水,只有虚无的黑暗。身为弗利森人的博克斯能看见其他人,但是厄西里尔的人就成为完全的盲人,这样一来战斗就有了绝对的优势。本来这么想的博克斯,却发现本该什么都看不见的唐之南和浅野四郎,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黑暗的力量……不过非常的弱小。”浅野默默地拔出刀,精准地指向博克斯,“很遗憾,我和唐都有‘深海之眼’。”唐之南轻蔑地看了一眼博克斯,又回头看着挣扎力量越来越微弱地弥加,“说再见吧……”
“阿耆尼之罚!”一把带着火焰地尖锐长枪刺穿了唐之南的胸膛。抓着的手松开,弥加掉在地上微弱地咳嗽。唐之南的头部变回了人型,眼球睁大到几乎要突出眼眶。“你……”唐之南的嗓音带着强烈地撕裂感,“你……啊啊啊!”一阵痛苦的野兽般的吼叫,唐之南的身体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烈火发出耀眼的红光,把整个黑暗空间都照亮了。如果是在厄西里尔的领域中并不会有持续燃烧的火焰,只会有灼热的高温,然而现在处于博克斯创造的黑暗空间中,任何物质都被排除。火焰像是太阳一样扩散,直到吼叫声已经消失才开始慢慢减弱。最终火焰熄灭,一束光朝空中发射,然后瞬间消失,只剩下一个闪光的碎片留在原地。
“生愿……”博克斯认出来了碎片的本质,“唐之南还是个求生者……”这是博克斯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从这个世界被抹除,极具冲击力的景象让博克斯不知道该做什么。生愿碎片浮在半空中,向后方飞去,被一个人抓在手中。
塞纳一手拿着还燃着火焰的长枪,另一手抓住了飞向她的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