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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森林,海洋,与沙漠

博克斯第一次见到费舍还是在西南梧大道上,当时博克斯,马蒂尔德和濑上川由于想抄近路,不慎闯入了厄西里尔在弗利森建立的避难所而遭到守卫费舍的攻击,如果不是格林及时赶到,三人现在可能还被关押在厄西里尔的审判法庭内。当初勇猛无畏,不听任何解释,甚至差点和格林刀剑相向的守卫费舍,现在居然会求助于弗利森的G,想必是遇到的很大的麻烦。费舍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让三位G立刻跟随自己到避难所去,而博克斯三人也强烈要求随行。令人意外的是费舍并没有拒绝,看来他遇到的麻烦已经不容许他再多浪费时间和博克斯一行人纠缠。

七人一行由费舍带头,穿过小路径直往西北梧大道上走去。虽然博克斯不是第一次走这条岔路,但是由于现在已是黄昏,森林已经和记忆中大不相同。昏黄的光芒零零散散地穿插在参天的树木从中,由于光线不足,森林内部显得暗了许多,看不出来树木其实颜色各不相同,只是一律的暗绿色。七个人走在狭窄的小径上有些拥挤,难免会碰到树木导致顶端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在昏暗的森林中显得有些恐怖。由于树叶是魔法构成的,既不会掉落,也没有动物在上面筑巢,让虽是绿色的森林却死气沉沉。

费舍走在最前方,将几乎和马蒂尔德一样高的三叉戟背在身后,极快速的竞走着,显然没有心情观察周遭的景色。他鱼鳞覆盖的靴子在薄薄的水面上激起阵阵水花,博克斯这才发现已经走入的洋流屏障的范围。这是厄西里尔人为了保护自己避免外界入侵,同弗利森的决策领袖一起建立的防御魔法,然而阴差阳错地被水属性强势的濑上川化解了。估计是由于费舍的原因,始终没有会发生将人吞没驱赶的巨大海浪出现,七人畅通无阻地穿过了位于正南樟大道和西南梧大道之间的林间小路,到达了厄西里尔避难所。

走出森林后,不像上次三人到来时的宁静,西南梧大道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人群分成两拨,靠近中央广场方向的有五人,博克斯都不认识,但是有两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博克斯回想起来,刚来弗利森的时候,由格林指引着往选择之厅走的路上,也就是在正北槐大道上看到过的白色胡须拖到地面,穿着大巫师袍的看似年迈的巫师,和表现出傲慢和不屑,让初来乍到的博克斯惊吓不已的狼人。另外三人博克斯从未遇见过,但是从以绿色为基调的打扮来看,应该也是弗利森的居民。和五人对峙着靠近避难所的一群人则显得与弗利森的调性格格不入,领头一男一女两名给人的感觉和费舍差不多,男子同样赤裸上身,带着一条鱼骨状的项链,双手背在身后做出军人的站姿,右眼上有一条明显的疤痕,更惹眼的是两侧脸颊有数道沟壑一直延伸到脖子,仿佛是鲨鱼的鱼鳍。女性只比男性矮一点,可能因为她穿着至少15厘米的高跟鞋。水蓝色的一字肩短上衣搭配深蓝色的短裤,过于暴露的打扮让博克斯有点不好意思一直观察,利落的短发里伸出和费舍一样鱼鳍状的长耳朵。两人身后隔了一段距离是一脸惊慌的众人,从打扮上不难推断他们都是厄西里尔人,不过似乎并不是和最前方的男女一起的,博克斯推断他们应该是居住在避难所里的难民。

费舍走到两队人中间,正对着来自厄西里尔的众人,对领头的男女说到:“弗利森的八名决策领袖都已经到齐,请你们停止对庇护所居民的骚扰,由决策会判定你们的诉求!”博克斯三人站在隆的身后,这才知道他们前方的八个人正是弗利森的最高领导者决策会的成员。而需要整个决策会出动,那肯定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马蒂尔德尽量找到合适的位子能从后方看清正面的局势,濑上川似乎不太在意,默默靠在路旁的一棵树上闭目养神。

站在前方的女性厄西里尔人往前走了一步,微微鞠了一躬,“我叫塞纳,这位是唐之南,我们是来自厄西里尔表层的使者,奉国王之命来找人的。”博克斯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惊,“听起来像是中国人啊!”不过随即也觉得没什么奇怪了,只不过来到这里之后,原来世界的国家概念就变得异常模糊且不重要。

决策领袖中博克斯眼熟的长者这个时候发话了:“请问厄西里尔表层的国王有什么命令,会需要你们来这里大闹弗利森!”看上去垂垂老矣的长者声音却反常的年轻且高亢,同时他的质问也相当尖锐,让博克斯捏了一把冷汗,同时也赞叹不愧是弗利森的决策领袖,在这样的场面下也能如此威严。

“说‘大闹弗利森’可就太过分了。”塞纳掐尖了嗓音显得十分刻薄,“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找遍了厄西里尔五层也没找到要找的人,思来想去那个人只能是藏在这里了。”塞纳回头对在后方挤作一团的众人突然转变了语调,变得冷酷又残忍,“快点把特里同交出来,不然我就把你们全部杀光!”

“住口!不容许你在这里放肆!”费舍把背后的三叉戟取下拿在手中,指着塞纳愤怒地命令到。塞纳回过头,面带讥讽地大笑了起来,“费舍,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我看你其实早也有了生门之钥却迟迟不肯选择,恐怕不只是因为特里同那个老家伙吧?”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刺穿你的喉咙!看在曾经并肩作战的份上,你只要现在离开我就不追究!”费舍压低身体,做出随时要进攻的姿势,说话也变得咬牙切齿。塞纳仍然一脸不屑,但是身旁始终沉默的唐之南有了动作。他将背着的双手举在胸前,让博克斯睁大了双眼。唐之南的双手像是十把锉刀,每根手指背部都布满的尖锐的倒刺,猛地一看仿佛是鲨鱼的牙齿。唐之南身体压低,做出武术里的格斗姿势,似乎是为了准备抵挡费舍的攻击。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虽然博克斯还没有搞明白事情的原委,但是似乎关乎到两个领土国之间的争议,不是博克斯可以理解的小打小闹。胡子长到令人好奇每天要花多少时间打理的长者决策领袖这时往前走了一步,把手中笔直的法杖往地上重重一砸,溅起了一阵不小的水花,“这里是弗利森的领土,不容许你们在这里打斗!决策会当初和厄西里尔达成了协议,庇护这些不愿意参与厄西里尔战斗纷争的人民,给他们提供安身之所。只要弗利森这个国家还在,他们就始终受到弗利森的保护,从他们离开厄西里尔表层的这一刻起,就不再是厄西里尔的居民。如果你们执意不走,弗利森决策会只能将你们强制驱逐!”这时隆和奥利薇也走向前去站在费舍左右,格林则靠近做出最后通牒的长者悬停在空中,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塞纳和唐之南两人,压迫的视线却丝毫没有对俩人产生影响。

“过家家的游戏也玩够了吧。”直接面对代表弗利森的八人的敌意却丝毫没有畏惧,想来塞纳和唐之南也不是区区使者那么简单,“不管你们怎么说,不管他们怎么逃,厄西里尔人就是厄西里尔人。难道他们在这里就完全安全了?弗利森的领袖神会赐予他们领土庇护么?笑话!不过是施舍罢了,我最烦你们这些伪善的家伙,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独善其身?别做梦了。总有一天整个国家都会毁在你们这群天真的想法中的!”塞纳不在维持原先假笑的脸庞,变得面目可憎起来,“今天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你们身上,侦察的工作我们已经做的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确定具体位置,但是可以肯定特里同就在这里。如果你们想要保护他,就保护到底吧,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之南,回去吧。”

塞纳说完最后的警告,唐之南点了点头,两人突然身形变得透明,化作一滩水汇入了避难所周未地面薄薄的水层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还等不及博克斯惊叹,费舍就往对面始终紧张的厄西里尔难民们走了过去,“大家都回去吧,不用太过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特里同陛下和大家的。”说完就回头朝弗利森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非常感谢决策会的帮忙,如果没有你们,今天势必会有一场苦战。”随后便和大家一起往避难所走去。博克斯往避难所的方向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参天的水做成的屏障,相比避难所四周也是靠这种不透明的水膜来隔绝外界的入侵。

决策会的八人没有做过多的讨论便离开了,奥利薇和格林也向博克斯三人道了别便离开,只剩下了隆和刚才一直代表决策会发言的长者。长者走上前,声音比之前轻柔了许多,但是也听出了一些老态,“听隆说你们都是新来的求生者,你们好,我是莫戈,是负责这条西南梧大道的决策领袖。”

博克斯想要询问具体的情况,但是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格参与这项事宜,只能踌躇得自我介绍回礼。倒是濑上川走上前来鞠了一躬,便直截了当地问:“莫戈,你能和我们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莫戈斯表示换个地方交谈,隆则提议去战斗木屋,五人便踏上了返回的路。

重新走回小径上,天相还没有变化,整个事件只在几句争辩中就结束的确没花多少时间,但是难得的八位领袖都出现,足见这件事情的重大。博克斯走在莫戈的后面,观察着走在前方的法师。莫戈并不高,可能只比马蒂尔德高一点,拖地的深绿色长袍遮住了整个身体,隐约能看见一双黑色的鞋的影子。这么说来莫戈也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也是处在濒死状态下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不知道他又是哪里人,濒死的时候又多少岁。莫戈仿佛听到了博克斯心中的疑问,突然说:“幸好隆你们过来了,我已经太久没有战斗了,恐怕很难对付他们。”这时他回过头看着博克斯,虽然比博克斯矮但是视线却让博克斯不得不尊敬地微微弓背,“我穿过魂门已经是很久个选择轮之前的事了,在那儿之后就很少有战斗,再担任决策领袖后更是几乎没有战斗过了,说不定现在连你们都打不过了。”博克斯虽然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但是还是小心翼翼地问,“请问走过了魂门,为什么还需要战斗啊?难道还有人会攻击没有生愿的人么?”

莫戈慢下脚步,和博克斯并排前行,估计是觉得一直背过头太累,“这个世界有很多规则,也有更多打破规则的人。当没有了生愿而成为这个世界的居民之后,有的人只想平静地过日子,但是有的人则有更大的野心。”莫戈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愤怒,“厄西里尔有很多这样的激进分子,他们想要在这个世界建立统治,成为帝王,甚至还有进攻其他国家的想法。不,不只是想法,他们也付诸了行动。战斗的理由多种多样,像你们这样为了生门之钥的在这个世界其实是少数,更多的人是为了在这个世界重新活一次而战斗。”博克斯沉默了,他在心中仔细咀嚼“在这个世界重新活一次”的含义。

濑上川这时候又突然插话:“我说莫戈,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啊?”马蒂尔德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濑上川的腰,“你这样问太失礼了。”莫戈倒是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回答走在后方地濑上川,“我死的时候只有13岁,我出生在一个战乱的中东沙漠国家,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是在邻国的难民营长大的。”莫戈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心都揪了起来,“我从小就看够了战争的残酷,只想赶快长大远离我的祖国,越远越好。我本以为至少能在难民营获得一丝安慰,但是没想到战争很快就蔓延到了这个国家。在我看到曾经难民营的玩伴被无情抛弃,死在战争的榴弹之中时,我绝望了。我觉得这辈子都逃不了,最后找了一条浑浊的小河,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马蒂尔德埋怨地看着濑上川,好像在责怪他不该戳到别人的痛点,但是莫戈还是平静地讲述着,“其实那条河不深,毕竟是在沙漠的周围。我也会游泳,但是求死的愿望是那么强烈,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挣扎。来到这个世界也一样,我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魂门。后来不知不觉得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我有时候真的很庆幸自己来到的是弗利森而不是厄西里尔或者瓦诺那些武力至上的国家。所以在我当上决策领袖后不久,厄西里尔来了一批难民寻求庇护,我毫不犹豫地赞成了,并且全力说服其他领袖,也将避难所建立在我管辖的西南梧大道上。我知道战争的残酷,所以全力保护那些饱受其害的难民,也算是对原来的世界的一种对抗吧。”

莫戈的故事对于博克斯来说太过沉重,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窘迫地沉默。幸好马蒂尔德也是这么觉得,为了让气氛稍微轻松一点便询问道:“莫戈小弟弟,既然你只有13岁,为什么会看上去这么年长啊。”博克斯对马蒂尔德的称呼有点无言,这种性格也是马蒂尔德神经大条的表现吧。走在最前方的隆这时候说话了,“马蒂尔德,这么称呼决策领袖太失礼了。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比你们小,但是他在这个世界经过的时间可比你们长的多了。”莫戈大笑了起来,笑声又透露出了少年才有的爽朗,“没关系,不用太拘泥于这些小地方。每个穿过魂门的人其实都可以选择,是要时间继续流逝,还是就此停滞。这些隆他们G是不理解的,因为他们也不懂时间啊岁数啊这些概念。我选择了让时间流逝,所以我的外表才会越来越大,当然我可以随时停止时间的流逝,也可以变回小时候的样子。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还是这样显得比较有威严吧哈哈。”莫戈的性格比马蒂尔德更加开朗,但是他的笑背后却总是有经过历练的成熟与苦涩,“虽然会变老,但是却不会死。因为没有尽头,所以时间在这个世界就没有意义了。但是你们作为求生者一定要想清楚,这样的结局是不是真的很好。”莫戈留下这句有些晦涩的话,便不再讲述了。

林间小径上除了脚步声,还有莫戈的法杖轻轻敲在水面的有节奏的水声,博克斯听着令人平静的敲击声不断思考莫戈的话,眼角的余光似乎又看到了“海鹿”瑟蒂尔神秘又优雅的身影在暗黄与暗绿斑驳的林间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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