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三人在听到熟悉的塔罗之歌后,准备回到一楼休息。隆在二楼的战斗房休息,据他说他不习惯睡在柔软的地方,更倾向于睡在地面。经过了第一次的黑夜之后,弗利森的子民会自动拥有夜视的能力,这也是整个濒死世界中唯一拥有这项能力的国家。也就是说除非有特殊的照明技能或者辅助性装备,在黑夜的战斗完全由弗利森的国民主导。三人和端坐在二楼冥想的隆打了招呼,便走下楼梯准备休息。然而不仅是因为白天就入睡过,还有对自身能力的新理解,都让马蒂尔德毫无困意。辗转反侧了一会儿之后,马蒂尔德下定决心,起身穿好铠甲准备出门。
“太鸡贼了,出去玩也不叫我们。”马蒂尔德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濑上川正坐在床边,穿戴整齐地看着自己。而另一边的博克斯也正在穿鞋。“你肯定想要出去做特训对吧?”博克斯走上前把手搭在比自己矮了一个头但实际应该叫姐姐的少女肩上。
马蒂尔德尴尬地笑了,摸了摸后脑勺,“我实在是睡不着,所以想说出去走走。”“我们陪你一起。”濑上川也走到门口,“要是隆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所以我们最好在下一次天相变换之前回来。”马蒂尔德也不阻拦,她知道这两位朋友是不会放她一人出门的。
三人一起走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直直地朝前走。要想训练就要有对手,马蒂尔德不想和博克斯以及濑上川对战,因为白天的狩猎和意料之外战斗已经让他俩精疲力尽了,那么要在黑夜能找到的唯一对手,便是他们前方的道路尽头——穿过南北两条大道,走出弗利森领土的四相草原。在清晨的狩猎中,马蒂尔德由于近战又需要远距离冲刺的攻击特性,在对抗很多野兽的战斗中都无法发挥作用,这让马蒂尔德很受打击。明明是持剑的近战勇士,在近距离接触战中武器威力却大打折扣,长距离的冲刺不仅会给敌人反应时间,贯穿的强度也被隆定为完全不足。马蒂尔德越是战斗,越是发现自己战斗能力的矛盾和弱小。濑上川拥有出色的技巧攻击和防御力,在近战远战中都能发挥作用;博克斯的远程攻击和控制能力都异常强大,在火力压制上绝对不算新手,只有自己成为了一个累赘。就算马蒂尔德再开朗,也无法将这种失落感抛诸脑后。博克斯和濑上川其实都心知肚明,但是从来不曾提起这件事,也并有一丝想让马蒂尔德变得更强的愿望,甚至相反,博克斯认为马蒂尔德是三人中最强大的存在。她总是冲在最前方正面对敌,总是充满干劲和火力,她勇敢又坚韧,把骑士精神作为人生信条,在三人中可以说是精神领袖般的存在。表面的强大其次,内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三个人各自想着心事,走在贯通南北的大道上。博克斯抬头看着天空,无数的星星汇成一条明天的银河,把夜空装饰地华丽非常。格林说,黑夜的天空只有弗利森的居民能看见,没有夜视能力的人们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真美啊,看天空完全看不出来是在异世界。”博克斯不禁感叹到。
“我倒觉得正是这个天空才让我知道身处异世界。”濑上川也抬头看着满天星河,“未来的科技是光明的科技,连黑夜都被灯光照得宛如白昼,也只有人迹罕至的野外,才能看见些许的星光。”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弗利森的边界,那座由弯曲的树木构成的大门。三人深吸一口气,准备走出安全区,毕竟黑夜不太会有其他国家的人出现,要训练只有现在最安全。就在三人下定决心踏出脚步的一刻。
“乖小孩这个时候应该睡觉了。”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女声把三人下了一个趔趄,博克斯警惕地回头,站在面前的是熟悉的身影。高挑的身材,成熟女性的打扮,利落的马尾,垫着脚尖站在地面仿佛穿着高跟鞋的G,“守墓者”奥利薇。“这个时候了,你们还要去四相草原做特训么?”奥利薇惊人的直觉让博克斯不得不佩服,只见马蒂尔德收回惊讶的表情,严肃地回答,“是的奥利薇姐姐,很抱歉,但是我们不希望你阻止我们。”马蒂尔德叫格林和隆都是直呼姓名,但是叫奥利薇却是姐姐,不过奥利薇也确实有姐姐的风范。博克斯又看了看严肃的奥利薇,准备迎接强烈的责备。
“不,我不会阻止你们。”奥利薇令人意外地微笑着摇了摇头,“首先,你们由隆带领和保护,我无权过问你们的行程。其次,你们的目的我大概能了解,我也赞许这种进取心;最后,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马蒂尔德睁大眼睛,显然是对“请求”一词有些震惊,“请说……”“请让我和你们一起去。”
站在黑夜的四相草原上,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静谧的紫黑色的草地和有些萧瑟的微风。四个常规天相中,正午和黄昏是无风的,清晨则是会间隙地刮起柔和的微风,而黑夜则是持续不断的柔和的气流。现在在气流的作用下,四相草原变成黑色的毛毯般不停翻涌,抖动,发出令人不安的沙沙声。奥利薇默默无言地跟在三人后方,完全不给任何指示。虽然这和原来的计划不一样,但是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了一份心安,博克斯这么安慰自己,因为奥利薇其实不算亲切的人,难免会对周围的人造成一些压迫感。四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格林的指引,想要快速锁定野兽的存在并不容易,而且又是在黑夜,虽然有夜视能力但能见度依然不比白天。三人有一点失去目标,总觉得这么乱晃不是办法,于是停下来讨论对策,而奥利薇站在稍远的一侧看着,不发表任何意见。同样是G,隆和奥利薇的教育方式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不过也很合理,毕竟隆的工作是“教学”,奥利薇的工作只是“保护”。
三个人讨论了一会儿,仍然是一筹莫展,马蒂尔德决定求助奥莉薇,“奥莉薇姐姐,你有什么办法找到野兽么?”如果按照他们理解的作风,奥莉薇是不会帮忙的,但是奥莉薇思考了一会儿开了口,“你们当初获取战斗能力的时候,是怎么做到的?”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马蒂尔德考虑了好一会儿才有所回应,“就是……按照隆的指示,闭上眼睛之后祈祷,就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了,如果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我应该有这种能力吧’的感觉。”马蒂尔德的解释非常晦涩又模糊,但是博克斯却觉得说得很对,濑上川也同意地点头。
“关键就在于‘我觉得’这个想法上,你们的能力可以说是塔罗女神赐予的,也可以说是你们自己本来就有的,只是收到了塔罗女神的点拨。然而这个‘我觉得’相当片面,如果对自己的能力没有正确且完整的认知,那么掌握的能力必然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奥莉薇双手抱胸,丁字步站在马蒂尔德面前,居高临下但又不盛气凌人,“就拿寻敌这一能力来说,格林拥有的当然是标准的寻敌技能,但是并不意味着只有这一种办法。剩下的就觉要你们自己去理解了。”奥莉薇将视线从马蒂尔德身上移开,给解释画下句号。
“所以是感觉是么……”博克斯心中有了隐约的答案,正努力思考乞求抓住这一灵感,“我拥有长距离的法术攻击,是我觉得我作为心灵法师,必然是像游戏里那样战斗。马蒂尔德的能力几乎完全是击剑的技巧,而濑上川,多半是将水元素融合到各种求生的技巧中。我们都认为自己的能力是理所当然,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拥有寻敌的能力,我们就会拥有呢?”“有道理!”“值得一试。”三人闭上眼睛,开始感受周遭的一切。
没有了说话声,四相草原上又归于平静,草地波动的声音更加明显。虽然闭上眼睛,但是仿佛看电影一般,博克斯脑海中清晰地浮现了周围的场景,随着思考的深入,视野范围不断扩大,博克斯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格林手中的一直箭,在草原上迅速的飞行侦查。
三个人同时睁眼,异口同声地说道,“在东边!”马蒂尔德很兴奋地走向奥莉薇,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谢奥莉薇姐姐的指导!”奥莉薇只是轻轻笑了笑。
一行人开始往东方前进,随着感觉的道路走了不一会儿,视线内便出现了略高于草地,不断起伏的小山丘。“是草原银狼,看来是正在睡觉。草原狼行动灵敏,并且有群居的特性,战斗一旦被牵制会被它迅速引来大批同伴,到时候凭我们四人可能会有些吃力。”奥莉薇驾轻就熟地解释道。
博克斯点点头,回头看向正在沉睡的巨兽。虽然说是低等级的野兽,但草原银狼给人的压迫感仍然很强,身型两米的野狼头部有着银色的盔甲,四肢蜷缩着,但是能看出散发着野兽共有的黑烟。“既然如此只能在睡梦中一击必杀,否则一旦它惊醒并唤来同伴就麻烦了。”马蒂尔德站在最前方摆好架势,向后方的两位男性发出指令,“我们一起攻击,3,2,1!‘淬毒剑技’!”这是马蒂尔德第一次使用的能力,在听了濑上川的分析后,她更加清楚地理解了自己的能力。
“水蛇之咬!”“思绪透射!”濑上川与博克斯一同出招。然后就在攻击要命中之时,草原银狼的双眼突然睁开,散发出令人恐惧的黄光。银狼迅速展现强大的反应速度跳开,躲过了濑上川和博克斯的攻击,只有马蒂尔德的剑勉强挥中了银狼的前肢,远不足一击毙命。
银狼将上身压低,露出银色的牙齿发出咬牙切齿地低吼,来回扫视了一下敌方三人,便抬起头伸长脖子。“不好!它要呼唤同伴了!”濑上川立刻意识到,发出警告。
“休想!”马蒂尔德的佩剑尖端发出了不寻常的黄光。银狼拉开的距离就算是全力冲刺也来不及阻止它的狼嚎,但是马蒂尔德并没有向前刺去,而是把配件像法杖一样往右方横向一挥,“麻痹毒素!”银狼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突然一动不动,只有头部在微微颤抖。“趁现在!‘骑士宣言’!”身穿盔甲的少女像光箭一样射出,手中的利剑发出月光般的光芒。
“真不错啊马蒂尔德!”濑上川用力地拍打了一下马蒂尔德的肩膀,换做一般的女生早就发脾气了,但马蒂尔德爽朗地笑了,“比起骑士,我更像是一个巫婆了!”博克斯也笑了,“哪有巫婆是用剑把毒药刺进别人身体的,你的战斗力远在他们之上啊!真要说你像是被巫师授予了能力来保护他的骑士啊!”博克斯有些搞笑的赞美,但是佩服却是真心的,毕竟如果没有马蒂尔德精准地攻击到草原银狼,并通过剑尖的毒素阻碍它呼唤同伴,现在他们一行人应该处于困境中笑不出来了。
“我想你们已经获得了你们需要的东西,那么现在是时候回去了。”奥莉薇对马蒂尔德战斗方式也表示了赞许,然后提出了建议,四人边开始往弗利森的方向走。突然异样的感觉袭来,如果是在以前,他们绝不会感受到,但是现在拥有了寻敌的感知力,周遭的异样氛围边迅速被感知。
“有什么东西在向我们靠近!”马蒂尔德警惕地警告其他人,“越来越近了!”
不用继续警告,大家都发现了。明亮而闪烁的星星,被某个没有轮廓的生物遮挡住。之所以说没有轮廓,是因为生物全身都散发着黑色的烟雾,让人看不出它的实体大小,但是能看见的是它不成比例的硕大双手垂在两旁,本应该是下半身的地方只是一片厌恶,像是鬼魂一样飘在半空中。
“幻象级的野兽,只在黑夜出现的噩梦,”不知是不是错觉,博克斯第一次感受到奥莉薇话语中的动摇。“‘死神幽灵’德斯穆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