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克斯做了一个梦,梦里周围是一片的黑暗,但是隐约能看到远方的四周有一圈在宣传的物体。博克斯伸出手,发现能看得见自己,但是周遭却没有任何光源。“我在发光么……”博克斯喃喃自语,他觉得很累,好像一个人绕着弗利森跑了一圈一样疲惫,就算坐在地上也还是很累,只能躺下看着视线内的一片漆黑,分不清自己是睁开眼睛还是闭着。突然他听到了噗呲的响声,像是把烧红的铁块丢进水里。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但博克斯没有力气,也没有意愿去查看声音的来源。短暂的平静后,在视线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光点,光点慢慢变大,出现人样的轮廓,最后形成完整的人型,悬浮在博克斯的正上方,身型比博克斯小很多,看起来是一个不到十岁的男孩。
“你是谁……”博克斯有气无力地问,但是他觉得眼前的人很眼熟,仿佛是一个曾经朝夕相处但突然有一天就消失的朋友。“我认识你,你是……”就在博克斯的记忆要浮现出来时,悬浮的人型消失了,声响也消失了,远处环绕的物体也消失。整个空间慢慢变亮,越来越亮,金黄色的光芒堪比太阳,但是博克斯却不觉得刺眼,任由视野从极致的黑暗渐渐变化为极致的光明。疲惫感并没有散去,博克斯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在光芒浓烈到似乎要爆炸之时,一切都消失了。不是金色,也不是黑色,而是一片虚无,博克斯就在这片虚无中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博克斯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是床,但是却异常柔软的地方。他环顾四周,是熟悉的大地图,书架,灶台和餐桌,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暖黄色光辉中。博克斯意识到自己躺在隆的巢穴——战斗木屋三楼的沙发上。博克斯坐起身,将背靠在柔软的沙发扶手上,看到了正在灶台忙碌的濑上川,然后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
“噢你醒啦!虽然很想让你起来帮忙,但是以防万一你还是躺着吧。”濑上川回头冲博克斯戏谑地笑了一下又回头搅动灶上的大铁锅。
是咖喱的香味,博克斯闻着这令人愉悦的味道,又觉得一阵放松,随即重新躺倒。“我怎么会……我们准备去四相草原,然后就……遇到一个叫尤利安的人……格林为了保护我们……对了!格林呢!格林在哪儿!”博克斯立刻坐起身大声嚷嚷。
“你好好躺着,别那么激动。格林应该和马蒂尔德还有隆在二楼,似乎是马蒂尔德对自己的力量很不满意,想要隆和格林教她更多的战斗技巧。噢他们上来了!”濑上川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便头也不回的问,“训练的如何啊马蒂尔德?”
“差强人意……”马蒂尔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开朗又坚定,“隆和格林都不能在这个自然轮内再次释放战斗能力,纯粹理论的教学完全没有效果嘛……哎呀博克斯你醒啦!”马蒂尔德走上楼梯后看到坐起来的博克斯开心地走过去坐在了博克斯对面的椅子上。
博克斯冲马蒂尔德笑笑,便看向后方的楼梯口,先出现隆高大的身型,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娇小精灵般的少女,让博克斯松了一口气。隆向博克斯点了点头便走向忙于下厨的濑上川,格林则买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博克斯,只能躺着的沙发另一端坐下,博克斯立马把脚收起来腾出空间。
“格林,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博克斯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不敢直勾勾地看着格林精致的脸,只能将视线四处游移,直到看到了格林收在身后露出一点尖端的翅膀,“对了你的翅膀……没事了吧……那之后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博克斯有些懊恼地低下头。
格林往前挪动了一些,温柔地将手盖在博克斯的手上,“我没事,谢谢你的努力博克斯,当然也要谢谢马蒂尔德和小川!”格林朝马蒂尔德微笑,又向忙碌的濑上川的背影眨了眨眼。“虽然你们很不听话地又跑了回来,但是我还是收到了你们的心意。尤利安的队伍人数太多,就算我们四个也不一定能打过,更何况天相变化我又被封印了能力,根本无力保护你们。幸好最后隆和奥莉薇及时赶到救了我们,毕竟再强大的队伍也打不过两名G,而且还是擅长战斗的‘挣扎者’和‘守墓者’。敌人撤退后,我们将你们三人带回木屋,奥莉薇治疗了你们的伤势,让你们好好休息便离开了。马蒂尔德和小川先醒来,隆应马蒂尔德的要求和她进行训练,小川则和我一起用狩猎来的钱去正西柳大道上采购了食材回来。因为你伤得比较重,我们害怕你在醒来之后处在漆黑的一楼会感到害怕,就帮你安置在三楼的沙发上,而且小川回来也可以照顾你。”
“我可不是保姆啊!”濑上川端着一大锅食物放上餐桌后回头抱怨。格林和马蒂尔德都开心地笑出声,“可是你这个保姆的工作做得相当出色啊!好香啊这是什么?”马蒂尔德率先坐在餐桌边,等待隆分发餐具。
“这是咖喱,是一种在东南亚国家很盛行的食物。”濑上川向不仅来自法国而且还是来自19世纪的法国的少女解释这异国的料理。
博克斯在格林的帮助下站起身,感觉睡了太久脑袋有些晕眩,但是随即被浓醇的香味吸引。五人都坐在餐桌上拿好餐具,濑上川说了一句“我要开动了”,大家便开始用餐。
“真好吃啊!”格林兴奋地称赞。“很美味。”隆平静的语调里显露出敬佩。“嗯……太美味了……”马蒂尔德嘴里塞满了咖喱,艰难地吞下之后继续说,“真没想到这世上有这么美味的东西,你说你们每天都可以吃到吗?真羡慕!好想去看看小川的家乡啊,对了博克斯我记得也是亚洲人对吧!”
博克斯点点头,“我来自中国,19世纪的中国我想想看,应该还是晚清时期吧,局势挺动荡的,我不建议你去……”博克斯用仅有的历史知识认真地回答。旁边的格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你们世界的时间概念好像很有趣,明明在一个世界一个空间却完全无法相见是么?”
博克斯这才意识到,在格林的意识里,根本没有世纪的概念,更无法理解年月日时分秒的概念,也就不懂博克斯和马蒂尔德之间到底有多么夸张的鸿沟。这时博克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便回头询问,“濑上,你是哪个时代的人啊?”
“2089年,怎么了吗?”“哇你是来自未来的么?”博克斯对答案大为震惊,因为正在面前和他一起吃饭的是真正的未来人。“2089年的你17岁,也就是说我70岁的时候你才刚出生啊!濑上,你可以告诉我未来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么?”这时马蒂尔德咳嗽了两声表示提醒,博克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马蒂尔德来说更是200多年之后的未来人,但是她从来没有问过21世纪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马蒂尔德放下碗,正经地看着博克斯,“未来是需要自己去体验,感受和创造的,通过这个办法来了解就是作弊。而且我不可能活到两百岁,所以我不应该知道你们的世界,这违背了骑士活在当下的理念!”难得的,博克斯认为这个恪守骑士精神的17岁少女展现了她成熟的一面,毕竟她平常更像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妹妹。
餐食接下来的时间充满了欢笑,大家开心地吃着美食,谈着无关紧要的话题,博克斯很久没有在餐桌上听到笑声了,对此他感到无比的怀念,曾几何时他也和父母有着愉快的晚餐时光。当他以“身体还没恢复”为由被迫坐着休息,看着开始收拾残局的众人之时,心中突然有一丝悲伤的犹豫,“我和马蒂尔德和濑上川都是不同时代的人,就算一起回到原来的世界也绝对不可能有交集,更不要说格林和隆。我真的应该回去那个冰冷的世界么?我要离开这个让我安心,让我快乐的世界,回去继续过孤独的生活么?”博克斯陷入沉思,以及迷茫,甚至没有注意到格林已经悄悄走到了他身边。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格林捧起博克斯的脸颊,身高不算矮的博克斯脸却还是稚气未脱,虽然不帅气,但是有着不经世事的倔强,“这个世界或许很美好,但是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需要你自己找到答案。你会迷茫,会彷徨,都是正常的。我不了解原来世界的你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想隆一样对你们的‘年龄’有概念。但是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我很庆幸你选择成为一名求生者,要知道选择生门的法师可是少之又少。”
格林的言语像温柔地溪水流淌进博克斯的耳朵,虽然被捧着双颊让博克斯害羞到极点,但是他并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聆听。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自己的名字,找到自己追求的东西,然后回到原来的世界,过属于你的生活。到时你将不再彷徨,不再犹豫,而现在的你,只需要追寻内心的步伐,慢慢走就好了。”格林的笑容总是那么温柔体贴,让博克斯心情平静了下来。
“好啦,你好好休息吧,我要趁着黑夜来临之前回家。有什么事随时来正西柳大道找我,不过这次可要好好走大道过来哦!”格林轻轻捏了一下博克斯的脸,便和濑上川与马蒂尔德道别之后下了楼。
博克斯坐在黄昏的光线中好一会儿,直到隆和另外两人都清理完毕,格林的话还在脑中回响。马蒂尔德和濑上川走过来坐在博克斯两旁。博克斯视线直视前方的地面,“马蒂尔德,濑上,你们觉得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存在?”博克斯平静地问。
过了好一会儿,耳边才传来马蒂尔德的声音,“我在一场击剑中被刺中腹部,当时只觉得有点刺痛,但是因为正是激动的对决高潮,我便没有放在心上。当我回到房间脱下护具时,才发现腹部的出血超乎我的想象。那场对决说好只是练习,使用的佩剑都应该没有打磨过,根本不足以刺穿护具才对。”马蒂尔德摸了摸自己的左腹部,“当时有很多激进派认为击剑是男人的运动,我一个女流之辈玷污了这项神圣的运动,但碍于我父亲的名望不敢当面发作。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惜违背良心也想要除掉我这个眼中钉。我因为击败过许多花拳绣腿的男子,遭受过很多无端的指责,但我毫不在意,因为那是他们的嫉妒心。我对击剑的热爱不输给任何人,但是当我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地板上,无法阻止血液流出的时候,我好后悔。后悔答应了那场挑衅的比试,当初为什么要学击剑,甚至后悔身为我父亲的女儿。当我失去意识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好快乐。这里没有人来指责我的爱好,讽刺我的能力。我觉得这就是这个世界给我的机会,让我了解到我有多爱击剑,让我有勇气回到原来的世界也能自信的出剑。”
博克斯若有所思地看着马蒂尔德,夕阳的余晖映在这个异国的少女脸庞上,将眼神渲染得更加坚定。
这时濑上川说话了:“我没有那么深刻的感悟,也远不及马蒂尔德有志气。我不喜欢学校,也不喜欢科技发达的城市,从小就对自然的美景和摄影感兴趣。从能自己照顾自己开始我就辍了学,开始四处旅行,拿着我父亲留下的老旧的照相机。虽然我大言不惭的叫自己摄影师,但是周围的人都叫我流浪汉罢了。当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其实没有太多想法,只觉得没有相机能拍下这里的美景还挺可惜的。应该说感觉的话,应该和马蒂尔德一样,觉得是一个机会吧。还没有在原来的世界过得没有遗憾,所以有了一个多的机会让我重生。”
博克斯第一次看到濑上川这么认真又感性,正准备说些什么,但濑上川又继续说道,“不过马蒂尔德,有件事我有点在意。你说你被剑刺到腹部,血流不止才陷入濒死对吧?刺你的剑和你的佩剑一样尖端是这么尖锐的么?”马蒂尔德疑惑地点点头,博克斯也不理解濑上川想要表达什么,只能继续听他讲解。
“我在旅行的过程中也会被树枝或者灌木刺伤,尖锐的伤口一般很快就会愈合,不会出现你所说的血流不止的情况。”
“那说不定是因为伤口比较深呢?”博克斯提出合理的解释。
濑上川摇摇头,“不,第一,如果伤口深到大出血,马蒂尔德应该没有力气走回房间就不支倒地了。第二,就我所知击剑的护具内部应该是穿着很紧的束衣,就算伤口较深,护具和束衣应该也起到了绷带的作用,血液也应该凝结了。但是马蒂尔德却没有,所以我怀疑……”濑上川站起身来,指着马蒂尔德,“那个人应该在尖剑上涂了某种毒药,阻止了血液的凝固,甚至可能是毒药引起了你的死亡。也就是说,就这个世界的职业特性来说,你不应该是单纯的剑客,而是淬毒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