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雾浓，高高低低的房檐皆被雾气遮掩住真身，潜藏在夜色当中。偶有灯火穿透雾漳也只是零星半点，为深夜打更人指引方向。
“天干地燥，注意烛火。”雾气中走出身披灰衣的打更人，敲击棒子吆喝出声。
背后嘻嘻索索的声音，紧跟在打更人身后，走出老远也不见有活物从雾气走出来，反而跟着打更人越走越远，声音渐渐消失。
“真他娘的邪乎……”张自封蹲在拐巷路边的角落，额头冒出冷汗。
刚才打更人经过他的时候瞟了他一眼，那双完全没有生气的眼眸，绝对不是活人！
“郁都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真是寸土寸的地方。”张自封抬手擦下额头汗水，觉得自己在这个地方也不是很安全，起身向着打更人来时方向走去。
待张自封小跑消失，原本已经走远的打更人再次出现，宽大的灰袍只露出一双眼睛。“这个小家伙身上有破魔封印的味道。”
“要追上他吗？”虚空中浮现出一道幻影，遮蔽整条街巷。
“等等再说吧，破魔一族当初被杀得几近灭种，绕行活下来的也都避世藏匿。真要有心也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来，或许是这孩子够幸运习得些法术，算不上纯种的破魔血脉。”打更人摇摇头，劝解身后虚影不要行动。
“我倒不这样想，天底下还有比郁都更适合他们生存的地方？灯下黑的道理你还能不知道？”虚影在半空腾转身体，雾气中庞大的狰狞兽影接连出现，又被雾气冲盖。
“再怎么灯下黑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出世，还是个毫无战斗力的小家伙，破魔一族脑子不够用一次就够了，还真能再摔倒第二次？”打更人按下身后木棒，雾气中传来凄厉惨叫声。
“啊！镜明堂！你个混蛋！”虚影发出怒吼，身形完全消失，刚才打更人的动作让他受伤。“不要以为你可以控制住我！等我冲破这牢笼第一个便要吃了你！”
“你也不要忘了，小命现在在我手里，更加别想蛊惑我。”镜明堂撩开衣袍，身上挂满瓶瓶罐罐。“冲破牢笼？期限一到咱俩谁杀谁还不一定，你狠我我又何尝不恨你。”
“哼！”虚影冷哼出声，周围空间震荡，杀意肆意。
“这就忍不住了？成大事者第一点就是能忍，枉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镜明堂低头在瓶罐当中寻找，手指挨个点过最后停留在白玉瓷瓶。
“该死的郁都！该死的两庭！”虚影只能无奈发出低吼，周围房屋颤抖不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
“给我老实点。”镜明堂拔开木塞，粉色雾气冲出瓷瓶，直接消失在他的头顶。“今天晚上没有你什么事了，给我老实呆着吧。”
“哦！该死……”虚影说话带着倦意，话都没有说完消失不见。
“破魔……”镜明堂转身一瞬间想起来那小跑张自封，自嘲一笑。“就是他又能怎么样，戴罪之身哪有面目去见他们的后人。”
“天干地燥，注意烛火。”敲击棒子重新隐入黑暗之中。
张自封对刚才自己可能发生的危险毫无察觉，还在顺着街巷跑。深夜不找客栈住反而在大街上乱跑，外人看怎么看怎么可疑。其实是他身上没有什么钱，住不起客栈。从东渡海到郁都这段路，比他想的还要长。
常似秋虽然看起来冷冰冰但是对张自封是真的不错，直接甩给他满袋的钱币。结果是这家伙平时跟着霍思邈养成花钱大手大脚习惯，见到什么就买什么，怎么舒服怎么来。结果就是到行程中间这笔钱就花的差不多了，无奈只能靠着你自己两条腿走到郁都。
所以陈清源在昨天看见他的时候那可怜样不是没有原因，身上实在是没有钱。本来想着到了两庭见到琼姬以他的财力自己也不至于露宿街头。
“住？我们这里不管的。”梁诚易很吃惊看着张自封。“你身上没有钱了吗？在郁都住客栈很贵的，少爷吩咐过只是帮你进两庭其他事概不负责。”
‘$%^$^%^’当然张自封毫不留情问候琼姬，眼前这位财神爷他是不敢骂的。
最后还是守在庭门的茶昱给他指了条明路，见他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的样子于心不忍。蹲下来伸出长爪搭在他肩膀上。“兄弟你去蚤重街借宿吧，那里人不少，头回到郁都的人都要在那呆段时间的。”
“蚤重街，蚤重街，蚤重街。”张自封嘴里念叨街名，幸好两庭那边还不是毫无人性，给了他一份地图让他不至于像没头苍蝇乱跑。
周围已经看不见成片的楼宇，房屋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偶有参天巨树挡住去路。“见树就转不要停留！”
茶昱说话时候表情异常严肃，警告张自封。“郁都所有东西都是有主的，那些精媚活物是修士专门养在自己领地的标志。占山圈地能者上老者下，弱肉强食。不要想着在树下歇脚，不然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我不能在这这对付一宿？”张自封想不明白这事，自己为什么要舍近取远跑什么蚤重街。
“庭门经常被砸，你想被人在熟睡时候杀死？而且你这一身明显的两庭打扮，给人送菜吗？”茶昱回答倒也诚恳。
“我走先！”张自封听完脖子凉飕飕，赶紧打招呼走人。
“就是这里了！”张自封跳开地图上显示的最后巨树，视线内高坡下数栋矮小房屋聚集的市坊鳞次节比。
“这地方有什么稀奇的？让我到这里来？”张自封放眼望去，没觉得这片跟刚才经过的街巷有什么区别。
“这地方可是特别有意思。”脚下突然有人接住话茬。
“什么人！”张自封伸手向后摸去，出声呵斥。
“兄弟别紧张，看把你吓得。”说话人刚忙出声解释。“兄弟先把脚挪一下好吗？你踩到我脑袋了。”
张自封闻言向下看去，脚步向后挪动。土壤起伏松动，沙土撒撒落下。
“再起开点，别吓到你………”
